☆﹀╮========================================================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清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小李飞刀]古代没车 作者:小越儿 晋江2015-06-29完结 当前被收藏数:941 文章积分:13,816,738 孔融意外穿越。 通过这次穿越,他明白了:古代虽然没车,但是有帅哥;他虽然不能让梨,但是他可以让小苹果啊~ 本文原创小受,走原著路线 大概欢脱吐槽风,可能OOC 原著考究党慎入! 1V1 HE 内容标签:武侠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孔融,李寻欢 ┃ 配角:阿飞,铁传甲,林仙儿 ┃ 其它:武侠,小李飞刀,甜文,不虐,1V1,HE ================== 第一章 自带猪脚光环的男人   “干活干活!干你妹的活!”孔融缩在饭铺外边的角落里,冻得鼻涕眼泪横流。   他瞅准了地上的一个破烂罐子,飞起一脚就奔远处踹去,罐子被他踢的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嗖的一下子穿过院里的一面镶金边的旗子,将旗面刮出一道大口子来。   卧槽!孔融惊呼一声,左右看看没人发现他,赶紧捏着袍角从饭铺后门溜回了大堂。   几个月前,他脑子犯抽和一块长大的发小比赛骑车,结果一时得意没瞅见路,一个猛子扎进货车边上堆着的几百箱xx雪梨里,导致雪梨纷飞,将他埋入其中。   失去意识之前,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想自己被这破名字害得让了一世的梨,没料到临死临死仍然同梨没脱了干系,真不知道他爸当初给他起名字时用意何在。   再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穿越了,魂穿,自己从前的肉体八成已经被砸烂了,现在穿的这具肉身也不知是个什么来头,不过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因为别人穿越豪门醒来总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围着,哭喊“少爷你快醒醒”,而自己醒来只有一个灰白胡子老头斜眼看了自己一下,随即扔过来一块臭烘烘的抹布,冷冷道:“没死就起来干活!”   干你妹!孔融翻了个白眼,恨不得再度晕死过去,只可惜这具身体还算健朗,他翻了半天眼珠子愣是没死过去,于是只得叹口气,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大叔,这哪啊?”孔融揉着自己的头,佯装一副娇弱病态模样,想以此套取老头的话。   谁知老头一听顿时怒气横生,拿起旁边的抹布再度糊了他一脸,“这是你老家!”说完就不再理他,愤怒的走了。   孔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旁敲侧击的去套别人的话,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镇,而那个他醒来第一眼瞅见的,就是这个小镇上唯一一个饭铺的掌柜,同时也是他老子……   擦!魂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穿到这么一个没有钱途的身体里啊!这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不过说归说,他也不能真的去死,好不容易老天给了他一个重活的机会,还特么是古代,不放肆耍一耍他都对不起他的名字——顺便说,他穿的这具身体也叫孔融……真是一辈子脱离不开让梨,擦!   凑在屋里的火炉旁驱了半天寒,孔融冰凉的手脚终于又缓过来了。   今日店里的人仿佛比平时稍微多了些,气氛也比往日吵闹些许,孔融听别的伙计说,这些都是什么金狮镖局的人。   金狮镖局!孔融哼唧一声,想不到自己穿的还是个武侠世界。不过这金狮镖局,他怎么赶脚听着有点耳熟,是什么来的……   他正绞尽脑汁的琢磨这金狮镖局的事,饭铺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他下意识扭头看去,正好看见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打头的是个素色衣裳的青年,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二人走进饭铺,择了一处角落中的空位纷纷落座。那个青年从进来就一直低声咳嗽,看样子像是病了许久的。   孔融也不知怎的,好像对那个青年颇生好感,平日里来了客人他都打发别人过去招呼,这回他却拎了壶茶亲自过去。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孔融顺手给二人倒了杯茶,将其推到各自手边,“外面天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青年微微抬头,对他扯扯嘴角,眼底带了少许笑意。   “少爷,我先去看看客房。”那大汉对青年毕恭毕敬,在得到应允后站起身来,一阵风似得走到柜台前。   青年又开始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孔融将视线拉回来,看着他因为咳嗽而逐渐变得嫣红的脸,忽然一扭身坐在了他的身旁,“大哥,我看你病得不轻,怎么没去看郎中?”   青年笑着摇头,缓缓道:“我这病怕是医不好了,索性没几年活头,不如趁着还能动,多喝几坛好酒。”   “说的没错!”孔融猛地一拍桌子,吓了青年一跳,“我这就给你拿好酒去,等着!”   说罢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颠颠颠的跑去掌柜的私人酒窖,从一群酒坛里挑出一个顺眼的,抱起就跑,若不是掌柜的眼睛还没花,甚至还以为是个偷酒贼摸跑了他的藏酒。   孔融呼哧带喘的跑回大堂的时候,那个大汉也刚好回到座位上,他吩咐伙计去弄几个下酒菜来,自己跑着酒坛笑呵呵的爬回青年身边。   大汉看着孔融,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刚想张口说什么,却被青年抬手阻止。   孔融没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径自倒了三盏酒,他端起一盏,同其他两盏碰了碰,就往自己口里灌。一杯酒下肚,他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看面前的两个人也越发顺眼。   “看你们二人均是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应该也是跑江湖的吧,有没有什么有趣儿的事儿讲来听听,也好让我这个没出过家门的土包子见见世面。”孔融边说边打了个饱嗝,“你不知道,我可羡慕你们这些江湖人了,一个个手持兵刃打打杀杀,卧槽简直帅的一比那啥!哪像我,天天闷在这鬼地方,穷乡僻壤,什么都没有。”   青年喝了口酒淡淡道:“江湖纷争远比你想的要复杂的多,不瞒这位兄台,在下也曾为躲避江湖烦事而出关隐居十年,此番若不是有些私事未了,怕是也不会再回来。”   “哦!隐居十年还能让你再回来的,应该是让你特别挂心的事吧!不瞒你说,我之前学过一点卜卦,要不我帮你算算你此番回来能不能完成心愿?”   孔融神神叨叨。   青年一路奔波,又是疲累又是寂寞,这会子见到这么个年轻人与他亲近,不禁感觉十分有趣,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左右这里也没人知道他此行目的,看眼前的年轻人似乎也不识得自己身份,这样逗他玩玩也未尝不可。   “行!”孔融轻咳两声,忽然脚踩在凳子上,盘腿坐下,口里叽里咕噜念了几句什么,然后闭上眼问:“敢问大哥贵姓?”   青年道:“在下姓李。”   “哦!这个姓好。”孔融又念叨几句,问:“叫什么?”   青年沉吟片刻,答道:“寻欢。”   “卧槽!名字更好,这名字倒蛮像我一偶像的……”孔融说着说着,忽然睁大双眼住了嘴,尼玛!李寻欢!金狮镖局!他想起来了,金狮镖局正是《无情剑客多情剑》中“梅花盗”剧情的开始,他记得应该是诸葛雷身上带着个包袱,然后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危险人物前来抢包袱中的金丝甲……我累个擦!   孔融虎躯一震,敢情他穿的不仅是武侠世界,还特么是古龙小李飞刀的剧情!麻痹这也太玄幻了!这一定不是真的!   “如何?兄台可是测算出了一些什么?”李寻欢看孔融发傻,忍不住出声提醒他。   孔融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麻烦惹大了,“嘿嘿嘿嘿嘿,算是算出来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从此江湖不再见吧!”   说完这句话,孔融跳下椅子,转头就跑。   开玩笑!他放着平淡的日子不过,跑去勾搭武侠大世界自带猪脚光环的男主?他是想死了还是不想活了!   不管怎么说,所有穿越过的前辈们所得出来的真理让他明确了解到,在穿越世界,若想活命,那就必须离主角越远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求包养~   小剧场时间——   李寻欢:有个问题我当初想了很久都未能想明白。   孔融:什么问题?   李寻欢:你第一次见到我时,为何一脸活见鬼的模样?我的样子真有这么可怕?   孔融:呵呵呵呵呵呵呵!我们还是来聊点别的话题吧,比如你想先吃黄瓜还是先喝菊花茶? 第二章 一个包袱引发的惨案   李寻欢见孔融听到自己名字就想跑,忍不住蹙了蹙眉,寻思着他可能真的知道点什么,刚要伸手去抓他,却见他忽然一扭身又跑了回来,而且更夸张的是,他竟然钻到了他们的桌子底下,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大腿。   “小兄弟,你这是作甚?”李寻欢歪了歪脑袋,看向桌子底下的人。   “嘘!别出声,挑事儿的来了。”孔融把手指竖在嘴前,对他做一个噤声的手势,做完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擦!自己干嘛抱他大腿!明明应该远离的不是吗!可惜现在反悔已是来不及了。   饭铺的门帘子再度被人掀开,三个大汉前后走进,边高谈阔论着一些江湖上的作为边在一处靠前的位置上落座,拍着桌子叫嚣:“小二!快拿酒来!”   伙计看这几位不是善茬,连忙去拿了酒来,亲自为三人倒上,他们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继续谈论他们的事情。   李寻欢已经认出其中一个就是金狮镖局的“急风剑”诸葛雷,不过他并不希望对方认出自己,于是微微低下头,取出袖子里面的一个未雕完的人像继续用小刀刻起来,也不再管桌子底下的孔融。   而在旁边一直未出声的铁传甲此时却怒睁圆目,直盯着孔融的一举一动。   孔融蹲在地上努力回想原著中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好像之后会有人来抢包袱,然后现场一片混乱使得他们大打出手,再然后包袱被人偷走,李寻欢被人嫁祸,从而引起一连串的事情来。   他不禁摸摸下巴,假设这个包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之后的剧情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了?   “什么包袱?”   孔融顺着声音看到李寻欢的脸,吓了一跳,连忙讪笑:“没、没什么。”   李寻欢沉吟片刻,忽而将视线投射在诸葛雷他们那一桌上,果然看见一个包袱,“你说的可是那个包袱?”   孔融淡定否认,“不是!”   但李寻欢却好像根本没有听他的话,接着问:“包袱里有什么?”   “……”孔融翻了个白眼,趴在他的大腿上装死,直到感觉自己脸上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扫过,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在看清那是何物后,脚一软,噗就坐到了地上,差点吓破了胆。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他这是在威胁自己?   “好好,我说!不过咱能不能先把这玩意收起来?拿着凶器多伤和气!况且……这东西你待会还要用。”孔融紧张的舔舔唇。   李寻欢不知道他这句“待会还要用”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指的是自己要用刀刻人像,于是将刀拿开,继续一点一点刻木头,耳朵却在等着听孔融接下来的话。   孔融清清嗓子,磨磨蹭蹭道:“这个包袱吧,其实……”   话刚说一半,饭铺的门帘子忽的又被卷起,冷风顺着掀开的门帘挤进来,使得孔融打了个寒颤,但让他觉得冷的不止是温度,更是因为看到两个人影嗖的一下飘进来。   这两个人衣着醒目,身形相当,免不了使大堂中的食客们多瞅了几眼,只是他们全都带着宽边斗笠,却是看不清面目。   孔融忘了自己话还没说完,嘴型还保持着半张的模样,然后就见这刚进来的两个人摘下了斗笠开始慢慢的褪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紧裹住躯体的黑色衣裳。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所有人的都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怔愣着随着这两个奇怪的人一路走到诸葛雷的跟前,狰狞的垂头看着他,仿佛可以透过他的血肉直刺进他的骨头里。   “请恕在下眼拙,不知二位可否告知姓名?”诸葛雷看着他们,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   “你就是‘急风剑’诸葛雷?”其中一人咧开嘴,缓缓道出这样一句话。声音低沉而又滑腻,听得孔融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敢……”诸葛雷喉咙动了动,气势一下弱了下去,仿佛刚刚在饭铺中高谈的另有其人。   刚刚说话的人看着诸葛雷的样子,冷笑一声,忽的手臂一震,竟凭空多了一把通体纯黑的软剑,“留下那包东西,我便饶你一命。”   诸葛雷斜着眼睛偷瞄那人手中的剑,冷汗涔涔,他身旁的人却不知死活的强露出笑意,道:“阁下怕是弄错了,咱们这趟镖早已交货,现下车上已经空了,两位若是不信……”   话音未落,他只感觉脖子一凉,那个手持软剑的人只稍稍动了动手指,软剑便似一条利蛇将其紧紧缠住,接着,手腕一带,他的脑袋就轻而易举同身子分了家。   温热腥臭的血喷溅出来,洒了诸葛雷一身,他这才反应过来惊的忘了呼吸。   孔融躲在桌子底下,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顷刻间身首分离,变成一具冷冰冰的身体,他感到头皮阵阵发麻。这辈子生活在太平祥和的现代,别说是现场目击杀人,就算是稍微长一点的凶器他都没见过,此时亲眼见到如此粗暴残虐的鲜活场面,他一个没忍住……就吐了出来。   “谁?”刚刚的人问了一声,视线向孔融这边飘来。   孔融吓得浑身颤抖不已,攥着拳头将身子挪到桌腿后面,努力想让自己缩成一团,最好能缩成空气!   李寻欢放下手里的东西,径自倒了杯酒弯腰递给孔融,让他漱漱口,顺便压压惊。   孔融哆嗦着接过来,一仰脖,全数倒进嘴里咽下,也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只觉得身子稍稍暖了些。   抬头再看诸葛雷那边,他已目瞪口呆的跌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珠指着面前的人,惊诧道:“二位……二位莫非就是碧血双蛇?”   双蛇中的黑蛇看着他冷冷一笑,“总归还是认出了我们。”   诸葛雷苦笑一声,拿了包袱双手奉上,“既是二位要取包袱,那便拿去吧。”   黑蛇却不急着接,反倒是白蛇,用眼睛扫了一眼那包袱,笑盈盈道:“如今你只将包袱奉上,我们倒没兴趣了。”   诸葛雷脸色一黑,手悄悄移向自己的兵器。   就听白蛇接着道:“不过,若你肯在地上爬上一圈,咱们兄弟说不定心情一好便放你走了也说不定,否则别说是包袱,就连你的脑袋怕也是出不去这个门了。”   诸葛雷脸一阵红一阵白,犹豫良久,还是认命的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爬了一圈。   碧血双蛇看着刚刚还神奇无比的人如今的狼狈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寻欢瞥了眼地上爬的人,忽而低下头问孔融:“那包袱中的究竟是何物,如何能让这么多人为此争夺?”   孔融因为看过武侠小说无数,知道他们这些个练武之人内力越高功夫越好的一般耳力也特别好,因此不明说,只打着手势给他比划——   衣服,穿身上的,没袖子,盔甲,软的,刀枪不入。   李寻欢看着他手舞足蹈有点囧,皱着眉头努力想要理解他比划出来的意思,看他好像是在说……我,袖子,没有,被打,是说他是个断袖?担心被老爹扫地出门,所以要投靠自己,以此作威胁才肯告诉自己包袱中是何物么?   李寻欢叹了口气,“行,我答应你,所以那个包袱中究竟有什么?”   孔融无语凝噎,妈蛋怎么这么没默契啊!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他焦躁的抓了抓头,同时脚底下蹲的有点麻,刚要挪一挪活动一下腿脚,哪想的动作太大一脚把桌子踹了出去。   卧槽!孔融瞬间泪奔,追着桌子就跳了出去,本以为自己会很难看的摔个狗啃泥,却没料到他仅仅只是站了起来,而桌子也完好无损的停在了自己跟前。   “原来此处还有高人,”孔融回过神来,发现那个面相丑陋的白蛇正狞笑着看着自己……旁边的李寻欢,“咱们兄弟倒险些看走了眼。”   孔融嘿嘿干笑两声,小心翼翼的噌到一旁不碍事的地方,以免自己碍了谁的眼,一不小心就当了炮灰。   黑蛇也将目光投射过来,在李寻欢的身上流转片刻,阴笑道:“你若想要夺得这包袱,恐怕还要拿出点真本事来,只要你的剑能快过我们兄弟俩,我们非但留下包袱,就是脑袋也一样可以送给你。”   李寻欢同二人对望着,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三人之间看似并无动作,可孔融却仿佛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场在他们中间交错。   妈个鸡!这种血腥风暴被卷进去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孔融咬了咬唇,当下再次下定决心,一定要离猪脚远远的!    第三章 果然十分“古巨基”   正当此时,忽然又有冷风灌进来,伴随着刺骨凉风的侵入,还有一个听不太出温度的声音一并飘了过来。   “你的头值几个钱?”   孔融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忍不住心中一喜,这人想必就是阿飞了。再去看李寻欢看向他的表情,孔融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阿飞浑身落满雪花,衣服上,头上全都有,可他却丝毫不在乎的面对碧血双蛇,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你的头值几个钱?”   碧血双蛇被眼前这个人的认真模样逗笑,他二人仔细的打量他许久好一会,白蛇才狞笑着问他:“你想买我们的人头?”   阿飞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和表情,淡淡道:“我不买,不过是想寻个价钱,因为我要将你的人头卖给你自己。”   白蛇又是一阵大笑,“卖给我?你可知我的人头千金难买!”   角落里的孔融忍不住嗤了一声,也不顾对方会不会听见一剑削了他,削他也不怕,至少现在他还有机会抱紧寻欢哥大腿。   他边想着边下意识觑了李寻欢一眼,却发现他此刻正捏着雕像,双眼出神的凝住那边的阿飞。   果然是基情四射!   孔融撇撇嘴,感叹古龙大大“古巨基”的同时,找了张桌子,一屁股坐上去,闷闷的继续看好戏。   碧血双蛇笑的放荡,阿飞却丝毫不被他们影响,他甚至连语速语调都未曾改变一丝一毫,“千金太多了。”他认真想了一下,缓缓道:“五十两,我就要五十两。”   白蛇双眼一眯,正带发作,却忽然强忍住怒意冷笑一声,“好,倘若你能快过我的剑,我便给你五十两。”   话说出来的同时,他突然翻手抖了抖剑,他手上的软件立马变得坚硬笔直。   孔融坐在桌子上,看的肚子有点饿,就顺手从桌上捏起一块肉放在嘴里咀嚼。按照他对原著的记忆,这个白蛇接下来该要装逼了,具体怎么装的他记不清楚了,不过最后是被阿飞削掉了脑袋而告终。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从他闯入这个世界之后,这里的一些事情就都在慢慢的向着不可估量的方向改变了。   他更没想到,白蛇装逼的方式就是想要削死自己。   因此在他扭过头去准备抓第二块肉的时候,他屁股底下的桌子忽然晃了晃,然后咔嚓一声,四个腿全断了。   他感受着来自地球的引力,一下子悬空又一下子坠下去,屁股被摔成了八瓣,桌上那一盘牛肉也被震的跳起来,七零八落的掉了一桌子。   嘤嘤嘤,孔融满心委屈,你们打架装逼就打你们的,管我干嘛!我只想做个安静的穿越者围观。   白蛇本想直接削掉孔融的腿,却没料到自己会打偏,削人腿变成了削桌腿,不过也都差不多了,反正这碍眼的小子待会可以留着慢慢宰。   他露出一抹邪笑正欲问阿飞自己的剑快不快,阿飞竟已率先开了口:“我的剑可不是用来削木头的。”   白蛇张开一半的嘴,挤出一个“哦”字,“那你的剑是用来干什么的?”   阿飞将手移到自己腰间的破烂铁片上,唇齿轻启:“用来杀人的。”   “杀”字出口,他的剑也闪电般的飞出,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没能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收手的,只是再回过神来的时候,阿飞手中的剑已经又回到了腰际,可白蛇的喉咙间却多出了一个大窟窿。   孔融虽然对于这种血腥场面还比较心悸,不过总归阿飞替自己出了一口气,他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不过想了想身处的场合……他决定还是不要太高调了。   白蛇喉咙上的窟窿这时候才开始往出淌血,他的脸上本来就白,此刻更是没了丁点血色。   而一旁的黑蛇早已看傻了眼,他盯着白蛇绝望而空洞的眼睛,身体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他输了,我要的五十两呢。”阿飞的声音飘来,重重的打在黑蛇的身上。   黑蛇一个激灵,目光呆滞的问他:“你真的只是为了五十两?”   阿飞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黑蛇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突然狂躁的丢掉手里剑,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下,一把扯碎身上的衣服,将里面的银子全部扔给他,嚎道:“给你,给你,都给你。”   接着便转身从饭铺的窗户处撞了出去,渐渐被外面刺眼的白吞噬。   饭铺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刚刚的紧张氛围里。唯有阿飞,若无其事的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两块银子,走到柜台,却发现没有人……   “这呢这呢!”孔融揉着屁股跳起来,窜到阿飞年前,对他鞠了个躬。   “……”阿飞将手里的银子递过去,“够不够五十两?”   孔融对银两也不怎么敏感,不过在这档口,就算不够也不能乱说话,他只双手将银两接过,塞进衣服里,口上道:“够了够了!”   “来一坛最好的酒。”阿飞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转身向着李寻欢他们那桌走去了。   孔融揣着银子本想亲自去掌柜私人小酒窖搬酒,跑了几步忽然想起点事情,于是他又返身跑回来,随便抓住一个人吩咐去后面抱酒来,自己则掀了帘子要返回来,却刚好见到桌子底下的诸葛雷忽然神色一凛,噌的就蹿起来,举起自己手里的剑,对准前面的阿飞就要捅过去。   “卧槽小心!”孔融情急之下开口,只是话音未落,诸葛雷却已经顿住身子,他手里的剑也飞了出去,钉在一旁的墙壁上,嗡嗡的打着晃。   孔融再一细看,诸葛雷之所以僵住不动,完全因为此刻正有一把明晃晃的银色小刀插在他的喉咙,那把刀他认得,正是刚刚小李探花拿着威胁自己的那把。可是他什么时候掷出的这把刀他却是一点都没看到,他几乎是比自己说话的速度还要快,就将这个人弄死了……   孔融不禁打了个冷战,武侠世界的人都好危险,尤其是这些主角们,果然是被赋予猪脚光环的人,无论颜值还是武力值,全都爆表没得挑。   被刺中喉咙的诸葛雷似乎还没有死透,他惊恐的盯着李寻欢,嘴巴张了几次都没有出声,孔融有些可怜他,临死了话都没法说出口那得多憋屈啊。   “你想说什么?”孔融踱到诸葛雷的面前,看着他一张惊诧的脸和瞪得凸出来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前方,他顺着看过去,恍然道:“你想说……他?”孔融指指李寻欢。   诸葛雷一动不动,但孔融总觉得他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像是在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一定很后悔没有早一点认出他,啧啧可惜呀可惜,你觉得如果你早一点认出了他,你现在还会不会死?”孔融叹息一声,替他惋惜。   只不过诸葛雷永远也无法听到了。   阿飞扭头看着死去的诸葛雷,他将视线定住在他喉咙间有那么一会,这才回过身来对李寻欢道:“我请你喝酒。”   李寻欢也对着他,露出淡淡的笑。   孔融见这俩人眉来眼去,忍不住心中愤愤吐槽,果然十分“古巨基”! 第四章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马车在满是积雪的道路上颠簸疾行。   孔融托着腮帮子,眼瞅着面前的两个人一碗接一碗的喝酒,心里闷闷,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脑子一抽跟着李寻欢上了马车……妈蛋,他不就是微笑着邀请了自己一下吗!自己干嘛要点那个头!他越想越后悔,恨不得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可是现在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提出要退伙了。   李寻欢眼含笑意,看着阿飞的酒盏又空了,连忙提起酒坛来为他倒满,眼角不经意瞥见闷闷不乐的孔融,也为他斟了一盏,笑问:“在下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孔融撇嘴,心里嘀咕,这么半天了才想起这茬,自己是多没有存在感!嘴上却淡淡道:“不知李大侠可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李寻欢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顿了一下,客套的回道:“略有耳闻。”   孔融一手托腮,一手在车内的小桌上敲了敲,道:“我就是那个孔融。”   “……”李寻欢强忍着没一口酒喷出来,“可是在下怎么记得孔先生是东汉人士?”   孔融啧了一声,“急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我就是那个孔融的后代,不过是赶巧了和祖先同名。”   李寻欢眼睛在孔融的身上溜了一圈,奇怪道:“可是在下听说孔先生是名学士,如何他的子孙却研究起了卜卦之术?”   孔融耸肩道:“没办法,我学业不精,考试是考不过了,也就只能凑合学点手艺去天桥摆摆摊。”   李寻欢更是不解:“阁下不是在饭铺跑堂,如何又说去了天桥?”   孔融敷衍:“那是第二职业,副业,懂不懂?”   李寻欢被他绕的有点晕,“这么说阁下还是个生意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孔融摆摆手道:“客气,客气。”   李寻欢觉得自己要是再跟他说下去,自己的智商都要被拉低了,于是决定换个话题,转头对阿飞道:“车上饮酒自不比在客栈饭铺热闹痛快,不过确是别有一番滋味。”   阿飞举着酒盏凑到唇边,听到他的话,忽又将之放下,问:“我不明白,你作何非要把酒搬到车上来喝?”   李寻欢笑道:“因为那饭铺已非久留之地。任何经过了杀戮的地方,事后都不会太平。”   阿飞也不知是否明白了,并没有搭茬,只是又端起碗盏,大口喝光了里面的酒。   李寻欢一双清亮的眼眸就这么静静的注视着他,将他喝酒的每一个动作都看进了眼里。   孔融忽然有些坐不住,他觉得自己坐在俩人旁边就像是个一千瓦的电灯泡,一直在发光发热,真是好不自在。   可偏偏李寻欢和阿飞全都当他是空气,仍旧那么旁若无人的秀……咳,喝酒聊天。   孔融一碗酒下肚,刚好听到阿飞问李寻欢此番入关的目的,看着李寻欢忽然沉默下来的脸,孔融酒意上头,突然有点同情的喃喃道:“其实……关外生活不是很好么?你作何非要这时候回来。”   李寻欢将视线飘移过来,他那双清澈的眼眸直直的落在孔融脸上,似是要把他洞穿,良久之后才缓缓道:“看来阁下已经看出了在下接下来的命运,如果在下没猜错,在下此行似乎并不十分顺利?”   岂止不顺利,简直糟糕透顶!孔融翻了个白眼,在心中腹诽。   “虽然阁下并未回答,但在下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李寻欢淡淡一笑,将桌子上的空酒坛拿下去,换了另一坛上来,边拍开泥封边对二人道:“老实说,在下此行不过是想了却过往的一个心愿,本不愿再招惹上任何麻烦,可是江湖中总有那么些麻烦喜欢自己往人身上贴,我就算有心躲,估计也是躲不过。今日在此遇到二位,实属缘分,我们彼此干了这碗酒,便各奔东西吧。”   孔融摩挲着冰凉的酒盏,此刻有些巴不得赶紧拆伙,前面的路实在太过凶险,就算是有李寻欢这条大腿抱,他也不能心安,毕竟人家才是古龙的正牌儿子,自己充其量就是个炮灰,硬是跟着主角走,那无非就是两种结局:一个是没有金灿灿的主角光环笼罩,被反派杀;一个是抢了主角的戏,被主角虐杀。   而该死的这两种结局全都是悲惨的BE,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活过来一回,还不知死活的去送死实在有点太贱了,要真就这么死了也实在有点对不起这次穿越大旅白送给他的资格,所以想来想去,他怎么都觉得还是留着这条小命比较妥当。   可阿飞却并不了解情况,他听到李寻欢有意要拆伙,忍不住惊问:“你要我走?”   李寻欢淡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们总不会永远都在一起,分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孔融在心中啧了一声,暗暗嘀咕一句渣男。想来也正是因为他把人勾搭到手又迅速踹掉,阿飞才会迷失自我投入那妖女林仙儿怀抱。孔融悄悄的对阿飞表示了一下同情,可对方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犹自在那里黯然神伤。   擦!孔融觉得自己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的钛合金狗眼就要被这对狗男男闪瞎了,他举起酒碗,轻咳一声,唤回二人的注意力,“干了这碗酒,我们就地解散吧!”说罢一仰脖,先干为敬。   李寻欢也举起酒盏,同阿飞相互碰了碰碗,这才缓缓饮尽。   孔融擦干嘴边的酒渍,与此同时,赶车的铁传甲忽的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猝然停止。孔融晃晃悠悠的以为他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停下马车好让自己和阿飞下车,却听到铁传甲惊呼一声,对车内的他们道:“有人挡路!”   孔融身子一僵,忽然有些无力的捂住脸,忧伤的十分想要飙泪——看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第五章 老子是穿越过来的人   李寻欢听到铁传甲的话,眉头微微一蹙,从车窗外探出头去,问:“什么人挡路?”   铁传甲目不斜视,望着前面的路,应道:“雪人。”   李寻欢沉默片刻,和阿飞、孔融一同下了车,在他们的车子前面,果然堆着一个圆滚滚的、通体雪白的雪人。   孔融抱着脑袋蹲下身,一切果然照着剧情在慢慢发展了,如今他想远离这场纷争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李寻欢斜睨着蹲在地上的人,忽然问他:“阁下莫非知道一些什么?这雪人挡路难道有什么暗示?”   孔融叹息一声,知道一切既已开始,便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只要跟紧主角,他的不死光环应该是还会稍稍顾及到自己一下的。   想明白这一点,他也不在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了,干脆道:“在下掐指一算,发现这雪乃冰冷不祥之死物,在下以为不久之后恐怕便会有灾祸发生。”   李寻欢看了看雪人,又看了看孔融,问:“可否请阁下明示?”   孔融站起来,道:“雪为白色,又为冰冷之物,雪人可以理解为白、冰冷、死物,如今又挡在路中央,探花哥以为是有何用意?”   李寻欢细细品味着孔融的话,猜测道:“莫非……”   孔融就地团了个雪球,直直的向着雪人砸过去。   白团团的雪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曲线,在大家的注视中与雪人碰撞出一道凄美的白色雪花,然而雪人却纹丝未动,连上面的雪也没能掉下一丝一毫。   孔融有点囧,麻痹这根剧情发展不一样啊!   雪人虽然没被孔融的雪球砸开,可他想要传达的意思已经传到了,李寻欢眯了眯眼,顺手捏了一块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的抛过去。   这一次,雪块飞砸过去,将雪人的头砸碎,露出里面深埋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刚刚就活动在他们面前的,如今却已经死去的人。   看到雪人中的死人,除了孔融,其他人全都吃惊的张了张嘴。   孔融的视线只在黑蛇的狰狞面孔上扫了一下,便移去了其他地方,摇着头径自惋惜:“果然做人不能太贪,若他方才没有拿走包袱,他可能现在还不会死。”   “包袱?”阿飞不解。   李寻欢道:“不错,他刚刚之所以会做出那样夸张的举动,无非就是要趁人不注意偷偷将那包袱摸走,临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那屋子里的包袱确实不翼而飞了。”   “可他的身上却没有包袱。”铁传甲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扒开雪人,在他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却根本没发现什么包袱。   孔融抱着手臂撇嘴,小声道:“当然没有,不然还怎么贼喊捉贼。”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是否被李寻欢听到了,只是当他看向李寻欢的时候,分明感觉他也看了自己一眼,而且……好像还对自己笑了一下?   卧槽!这真的不是他眼花嘛!   不管是否是他眼花,李寻欢的视线都没有在他的身上有过多停留,因为孔融看见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拿出那把象征着他身份的小刀,微笑着对空旷的道路道:“各位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起喝碗酒?”   他话音才落,周围原本的一片寂静忽然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簌簌声响,紧接着一个声音大笑道:“探花郎,十年未见,想不到你仍旧宝刀未老。”   说话间,一个独臂老头已大步从林雪中走来。而几乎是同时,从另一侧的雪林中也走出个消瘦的身影。   孔融知道这两位便是金狮镖局的查总镖头和踏雪无痕的‘神行无影’虞二了。   李寻欢面对着他们,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笑,道:“还有几位朋友,何不一起请出来?”   孔融下意识的往李寻欢身后躲了躲。   虞二冷笑一声,对他道:“咱们今天的确还带了朋友,这几位也久闻小李探花的威名,一直想要来见见阁下。”   他正说着,就又有四个穿着五颜六色的孩童打扮的人从树林里轻声走了出来。   孔融贴近李寻欢,喃喃道了一声:“极乐峒。”   李寻欢微微一怔,就在同一时刻,那四个人中的红衣童子大喊一声:“谁!”   话音刚起,他的身子也飞速掠起,竟直直奔着李寻欢而来。他手脚上的银环也被风吹得叮当作响。   孔融虽然躲在李寻欢的身后,可到底对方是个厉害角色,他感受着红衣童子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得腿发软,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地上了,李寻欢却忽然含笑转身,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孔融愣愣的抬起头,视线正好与李寻欢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相撞,在视线相接的那一瞬间,孔融忽然脑子有点犯懵。   “李探花,你该看的不应该是那里吧!”   伴随着清脆的叮当声响,那个红衣童子的声音几乎已到了跟前,可李寻欢仍旧不慌不忙,似乎有绝对的信心对方根本碰不到他。   而事实上,那个已近在尺咫的红衣童子也的确没能碰到他,因为虞二早已先他一步闪身过来,在他触碰到李寻欢之前就轻轻一拉他的手臂,将他斜斜的拽了出去。   孔融见那红衣童子被拉走,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虽然知道在原著中这个地方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手,可是难保整个剧情不会因为他的贸然闯入而发生改变。   会改变吗?他带着疑问悄悄睨向李寻欢,这一次,他并没有看到他的正脸,可单单只是他一个侧面的流线,就让孔融忍不住羡慕不已。李寻欢如今已经四十岁左右了,可面容还是如此英挺,想必他年轻时候定然是枚翩翩公子,迷倒众生,也难怪他吃喝嫖赌到把身体都搞垮了。   孔融正在径自胡乱琢摸着,那边查总镖头笑呵呵开口道:“你们四位莫要急,待我先为你们引荐引荐。”   红衣童子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笑道:“你不必说,我知道他姓李,叫李寻欢。”   旁边的黑衣童子接道:“我还知道他最是会寻欢作乐,江湖上谁人不知他李寻欢吃喝嫖赌样样均沾。”   黑衣童子身旁的绿衣童子也道:“我还知道他中过皇帝亲点的探花,江湖又称小李探花。”   孔融听他们一人一句说的欢,忍不住吐槽:“你们以为自己是说群口相声的?那你们可来错了地方,麻烦几位还是回去天桥旁的德云社吧。”   在场的四个童子外加查猛和虞二全都没听懂孔融话里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冷场,过了片刻,查猛才沉着脸问:“这位小兄弟看着实在眼生,可查某知道跟在小李探花身边的并无鼠辈,还望阁下可以告知姓名。”   孔融听他问自己名字,忍不住挺了挺平坦的胸脯,仰着脑袋道:“查总镖头可是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查猛顿了顿,忽然挑起嘴角,“恕查某才疏学浅。”   擦!孔大学子特别想骂街,“孔融让梨都没听过,怎么在江湖上混!”   查猛脑子犯糊涂,听故事和混江湖……有什么关系?   孔融抱着手臂冷笑,“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小看对手的最终结局就是一个死字,你们这些没学识的一个也跑不了!”   李寻欢没想到孔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有些差异的觑着他。   那边的虞二却哈哈大笑两声,摇晃着头道:“有趣,有趣。想不到李探花的身边竟藏有如此有趣之人,看来我虞二拐子此番前来当真是没有白来。”   孔融也跟着笑,“不,你们还是白来了,因为你们想要的东西并不在我们身上。”   虞二止住笑,双眼凝住孔融,道:“哦?阁下知道我们是为何而来?”   李寻欢也微笑着看着孔融,眼里分明带有疑问。   孔融撇撇嘴,“在下掐指一算,便可看透你们的心中事。你们此刻想的一定是‘那包袱究竟藏在了谁的身上’对不对?你们截住黑蛇,将其残忍杀死,又为了掩人耳目,把他堆进雪人里,还放置到了只有我们会行进的道路中央,目的不就是听人说包袱在我们身上吗?”   虞二听了孔融的话,双眼一亮,道:“既然阁下都已知晓,还望尽快交出包袱,只要各位能将包袱交予我们,我们几个立马就走。”   孔融耸耸肩,“你没听到我刚说的话吗,那包袱并不在我们身上,你们轻信了小人的谗言,那包袱其实是在那个对你们说包袱在我们身上的人那里。”   查猛粗声一哼,道:“你以为你几句话便可将我们打发了?我们作何不去相信自己人说的话,却要来信你?”   因为老子是穿越过来的人啊!孔融在心里咆哮,嘴上却道:“信欢哥,得永生。”   查猛的脸彻底黑了。   在一旁站了许久的黄衣童子道:“莫要再同他们废话了,我们赶快动手,取了包袱再回去慢慢喝酒。”   查猛不说话,但他分明就没有阻止的意思。   孔融看这架势,心里有些慌了。麻痹该不会被自己搅和的剧情大变了吧卧槽!他早就说,不能跟主角混太近,尼玛真的会死人的!   心里边琢摸着对策,他边向后慢慢挪动步子,同时眼睛也在四周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暂时防身的工具。   孔融粗略估算了一下,面前一共六个敌人,个顶个都是高手。而他们只有四个人,除了自己也都是高手,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李寻欢,阿飞,铁传甲全都有三头六臂,他们也未必能把五毒童子门下那四个哥们的毒物全都挡下。   所谓求别人不如求自己,若想保命,他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就在此时,李寻欢忽然垂头,摸着自己的锋利小刀笑道:“其实那包袱确实就在我这里,只是我还未能决定究竟要不要将其送到你们手中,你们最好可以让我考虑考虑。” 第六章 没有一个男人不贪心   此话一出,对面的几个人全都变了脸色。   虞二拐子勉强笑道:“却不知探花郎准备考虑多久。”   李寻欢张了张嘴,话还未出口,孔融就抢道:“你们定然不打算让我们考虑太久,不过在下刚好知道你们的栖身所在,届时我们会带着东西到你们歇脚的地方一叙,几位以为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上,查猛几人若在纠缠就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相互对了个眼神便一同甩袖离去。   李寻欢转过身来,对一旁一直未有发言的阿飞道:“你走吧。”   阿飞怏怏的问:“包袱并不在你这里,你为何要承认?”   李寻欢淡然一笑:“即便我说不在,他们也不会相信,倒不如索性应下来。”   他说的是这样无所谓,可在阿飞眼中却透着一种别样的复杂的心情。   他问:“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李寻欢叹了口气,把头转向孔融,“我随头脑还算清醒,可有些事到底不能全屏猜测贸然行动,好在这位小兄弟似乎真的知道些什么。”   他虽用的是陈述句,可孔融却听出他是在问自己。于是也装模作样的叹口气,缓缓道:“我虽略懂卜卦之术,可到底是个凡人,凡人妄窥天机是要折寿的。”   阿飞见他明明知道些什么却闭口不谈,有些动怒,李寻欢倒比他看得开,宽慰道:“孔先生说的在理,这烦心事本就是在下自己的事,不该将你们牵扯进来的,我们还是按照方才所说,各自散去吧。”   孔融低垂着眼,不言语。   阿飞沉默片刻,点头道:“好,我走。”说罢,就真的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寻欢又将视线投射到孔融身上,“孔先生还不走?难道还打算继续窥伺天机来折损自己的寿命吗。”   孔融抬了抬眼皮,严肃道:“临走之前,我不得不奉劝一句,有些事,该放下便放下吧,你即便再怎么不舍,那也终究不是你的了。”   李寻欢默默的看着他,不搭话,也未作出任何反应。   孔融接着道:“太多的牵扯,兴许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这一生麻烦已经太多,难道你还希望自己的后半生继续奔波在各种麻烦之中吗?”   这一次,李寻欢的眼睛闪了一下,却依旧未能张嘴。   孔融摇摇头,“阿弥陀佛,贫道走了,李大侠,我们从此江湖不再见。”他对李寻欢抱了抱拳,稳稳的扭身走了五六步,然后忽然提着衣摆,小跑溜进一旁的小树林里,趴在一棵树后偷看。   白茫茫的雪地间终于又只剩下李寻欢和铁传甲两个人了。李寻欢不禁苦笑,不知为何他在的地方总有麻烦。   铁传甲自车上取出酒盏,递给李寻欢,道:“少爷,喝点酒暖暖身子吧,你在风雪中已站了太久。”   李寻欢接过,仰头喝尽,紧接着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他弯下腰,捂住嘴,待一阵咳嗽过去,才无力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铁传甲嗫嚅半晌,确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李寻欢已经穿过树林走了,铁传甲还立在原地,望着自家少爷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孔融忽又从树后面走出来,并立在他旁边。   铁传甲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说完不等他回话,又接着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但只要让我发现你对少爷不利,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   孔融转向他,笑道:“我不过是个人生过客,而且就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纤弱身板,你觉得我能碰的了寻欢哥丝毫?”   铁传甲哼了一声,没说话。   孔融凝着眼前的人,忽然想到了他一生的悲惨命运,心底不觉泛起丝丝惋惜,叹息道:“铁大哥,你是条汉子!在我的世界里,大家都很欣赏你,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多活一段时间。”   铁传甲不知他在发什么疯,竟讲出这样的话来,可心里却在想:多活么?我这样的人,可以多活么?!   孔融又将视线拉倒远处,忖了忖道:“我还是跟去看看,若有不测也好叫你来接应。”   铁传甲皱眉,“你方才不是说少爷不会有事!”   孔融不知道该怎么同他说李寻欢会中毒,思索了半天说辞,只得敷衍道:“以防万一。”   “等等!”铁传甲叫住孔融,从怀里摸出一个柱形的圆筒递给他,“这个你拿着。”   孔融呆呆的接过。   铁传甲道:“以防万一!”   ……   孔融揣着铁传甲给他的联络用的信号弹,扒开树木向深处行进。可是一连走出好远,却连个建筑的影儿都没能瞅见。   擦!孔融暗自骂了一声,蹲在一块石头上歇脚,他想他是高估了自己在武侠世界里的方位感了。   想想也是,他自从醒来就一直被关在小镇的饭铺里跑腿,好不容易被主角拐出来还是跟着一块坐车,如今车子停下,只剩了自己的两条腿,他才后知后觉——尼玛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一个足不出户的宅男,第一次踏上未知的土地,他不迷路谁迷路。   喘匀了气,孔融重新站起来,这次他从周边的地上捡了一些石子,打算边走边丢下石子来帮助记路。   古代没有手表,更没有手机导航,孔融在雪地里举步维艰,也不知是走了多久,直到他已满头大汗,终于隐约看到前方有个小小的铺子,那铺子的外面还挂着一块牌子,被风一吹随风而动。   孔融大喜,心知眼前这个就是他要找的酒铺了,连连快步走过去。走到临近,又忽然想起来李寻欢此刻定然正在和人在里面大战,只不过战到哪一阶段他还不能确定,于是他又放轻脚步,先绕到了酒铺的另一端,找了个通道小心挤进去。   他想,还好他穿的这具身体还算比较健瘦,若是一不小心穿到了个大胖子身上,那可就处处暴露目标,各种被当做活靶子了。   探进了酒铺内部,孔融蹑手蹑脚,几乎是蜗牛爬一样先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侧耳听了听,发现并无打斗声响,再仔细听去,却听到一个女人的柔媚说话声:   “男人都是贪心的,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一个不贪心。”   麻痹!是林仙儿那个小贱人!   孔融惊的差点原地跳起来,他知道此刻这小贱人正在表演脱衣舞色|诱寻欢哥,他心中怒意蓄积,咬牙切齿,觉得现在若不冲出去一块看看,那真是白瞎了穿越过来重活一世了!   他心中这么想,行动也确实这么做了,可他只偷偷看了一眼就又暗搓搓的缩了回来,并且满面通红,似是有火再烧。他顿时就有点佩服李寻欢的定力了,妈蛋面对这样一幅令人喷血的热辣画面他竟然可以坐怀不乱,这尼玛要是换个别人估计早就缴械投降了。   啧啧,孔融忽然觉得当古龙大大的亲儿子也怪不容易的。   那边,听对话林小贱人已经脱了精光施展色|诱大法了,孔融气闷,他虽知道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可还是不可抑制的觉得心里不痛快,他觉得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嫉妒心。   同样两个男人,人家就可以美女坐怀,自己却只能苦逼的躲起来,这尼玛就是差距!他想,或许自己好不容易在武侠世界走一遭,是不是也该考虑去学点功夫,不然将来讨媳妇实在有些困难,武侠世界的女流个顶个的都懂武,自己若是草包谁会看上自己?将来要还得让女人保护,他这个老爷们也真是白当了!   胡思乱想间,外面啪的一声翠响,听起来像是酒杯落地打碎的声音,紧接着孔融听到林仙儿一声惊呼,随即颤声道:“……求求你,快将刀拿开。”   孔融脑补着寻欢哥冷峻着面容将小刀架在小贱人脖子上,心里就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轻松爽快。   李寻欢淡笑道:“我不把刀拿开,你难道就不会自己躲开吗?”   林仙儿赌气一般,迅速逃离开李寻欢的怀抱。   孔融心道:该!让你犯贱!   林仙儿似乎从未向此刻一样碰壁难堪,她娇媚的咬着下唇,抱起地上的衣服遮掩住身上的隐私,怒道:“李寻欢!你不是男人!”话音落下,身子也不见了踪影。   孔融突然很为寻欢哥不值,被个妹子骂不是男人这得是多大的耻辱啊!这无异于被妹子指着鼻子说自己不行,他想,李寻欢就是李寻欢,不但定力好,连气量也如此之大,那个林诗音也是个缺心眼,既然是与自己相处那么久的人,那李寻欢是什么人她心里还不知道吗?怎么就这么轻易被他的花天酒地给骗了呢。   不过他们没在一起也挺好,若是在一起了才糟糕,想想看,他们可是表亲啊,近亲结婚,将来孩子铁定是个傻子,李寻欢威名远扬,若是生个孩子是个傻子,那得多丢脸。   突然间,门板又骤然有了响动。孔融记得,原著里连锁麻烦还没完,他赶紧闪身缩进柜子里,憋着气等待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第七章 卑鄙无耻黑心妙郎君   酒铺的大门被一下子被弹开,孔融十分想要看一看是谁又跑了进来,可是他又担心自己被人发现错手砍杀,因此也只好缩在黑暗狭小的柜子里不动,可耳朵却紧贴着柜门,想要听清外面的声音,以此来判断来者的身份。   李寻欢坐在桌子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了一跳。然而当他向外望去,却只看到一个被齐齐砍断双腿的肉球滚爬了进来。   他眼皮跳了跳,对那个肉球道:“阁下若是来讨饭,恐怕是来错了地方。”   肉球也不言语,只手脚并用的飞速爬蹿,目不斜视的仿若是个瞎子。   李寻欢见他不吱声,却是直直奔着厨房灶台上爬去,皱了皱眉道:“阁下莫非也是奔着这金丝甲来的?”   肉球此时已跳上灶台,并从大锅中的人身上剥下金丝甲,他看着手里的金丝甲突然爆发出一阵喜悦大笑。   李寻欢叹气道:“阁下高兴的未免太早了些,在下人还坐在这里,刀还拿在手中。”   那肉球又忽然飞快的爬到李寻欢面前,笑的整张脸全都扭曲到一起,“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可你为何还不出手,只要你飞刀一出,我这残废势必无力还击。”   李寻欢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冰冷锋利的刀身,笑道:“我突然改了主意,又不想对你出手了。”   肉球道:“你并非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   李寻欢淡淡的看着他,唇角似有一丝笑意。   肉球又道:“你可知自己为何不能出手杀我?”   李寻欢问:“为何?”   肉球眼睛撇了撇桌子上的酒,“因为你已中了酒中的毒。”   李寻欢反问:“我中了毒?”   肉球道:“这种毒无色无味,就算你的鼻子比狗还灵,也不会闻出丝毫破绽。”   李寻欢望着他良久,笑道:“阁下倒是很清楚。”   肉球忽然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因为这毒本就是我下的。”   李寻欢静静的凝着他,不说话。   肉球道:“你不信?你现在虽可不信,可我若说出自己的身份,你就不会不信了。”   李寻欢淡定的为自己倒了杯酒,缓缓饮下,似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肉球继续道:“江湖中有七个最卑鄙无耻的人相信你小李探花并不陌生。”   李寻欢点头道:“不错。”   肉球道:“在这七个人中又有个最为卑鄙无耻的人,叫做……”   “花蜂。”   李寻欢和花蜂同时扭头看去。   孔融摸了摸光洁的下巴,“……好像是妙郎君花蜂。”   李寻欢自然也已猜到了花蜂的身份,可他却想不到竟有第二个人会抢在他之前说出来,而且这个人本应已经离去了,他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更奇怪的是,他本身并无半点功夫,可自己却丝毫没能听到他的半点声响。   以他的功底,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的身形他听不清,一种是比他功夫还要高出许多的人,一种是死人。可事实上,孔融并不属于这两种中的任何一种,莫非他是故意将身上的功夫隐藏,假装是个不动武的愣头小子,实则有其他更为隐秘的目的?   李寻欢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想通。因为花蜂已经又说话了,而且还是对孔融说的:“阁下何人?”   孔融实在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偏偏每个见到他的人都要来问上一句,于是撇撇嘴,无奈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花蜂却道:“可是阁下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   孔融耸耸肩,转头爬上一张桌子盘腿坐下,“贫道掐指一算,便可知晓施主的一生命运。”   花蜂冷笑:“我的那点破事迹,恐怕江湖中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犯得着你来掐指?”   孔融微微一哂,“江湖中传言的版本和你本身经历的版本怎么能一样?”   花蜂突然笑不出来了,可孔融却没有太多时间跟他耗,他知道李寻欢身上的毒必须在三个时辰之内解开,否则就完蛋了,于是神神叨叨的仿着火影忍者里的手势接了几个印,道:“妙郎君,你印堂发黑,恐要有厄运降临,你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花蜂不知孔融身份,也不知他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故弄玄虚,只得试探道:“我这辈子活的多姿多彩,若真怕死也不会跑来这里。”   孔融突然睁大眼睛,指着他手里的金丝甲,惊道:“你难道不知,所有沾上这大凶之物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吗!”他不等对方开口又接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已看到了前路一片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妙郎君,你可知你用毒残害李寻欢,而你最终也将被毒所害,死于非命。”   花蜂眼眸一眯,“那我就先宰了你,再拉上个李探花陪葬,若我果真被杀,也算死得其所。”   孔融摇头叹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妙郎君,你死性不改,当真无药可救,不过若你还肯听贫道一句劝,贫道倒可为你指条明路。”   花蜂犹豫片刻,迟疑道:“你说!”   孔融想想,道:“你若想保命,便把金丝甲扔到外面树林处,再跑开远远的,到几里地外的一座富家墓地去。”   花蜂将信将疑,“这样就能留住性命,并能拿到金丝甲?”   拿你妹!这样你就能被阿飞哥一块宰了!孔融微笑,“在富家墓地,你会遇到两个人,而金丝甲此刻就在他们身上,你只要提前布好局,还怕拿不到想要的东西吗?”   花蜂忖度片刻,忽然又对李寻欢大笑:“你们两个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软脚虾,一个是中了毒无法动弹的将死之人,我不杀你们,你们也绝活不过三个时辰,索性留你们慢慢等死。”说完又手脚并用的窜了出去,一瞬间便被冰雪淹没了身形。   热闹的酒铺终于安静了下来,李寻欢又往杯子里蓄了一杯毒酒,边喝边道:“阁下既已走了,又为何还要回来?”   孔融从桌子上跳下来,坐在李寻欢对面,“可能我是你命里的贵人吧。”   李寻欢道:“你这样的贵人,在下可真是不敢恭维。”   孔融眼皮儿跳了跳,“这是什么意思,我长得很丑让你带不出去吗?”   李寻欢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人,道:“阁下还算眉目清秀,丑字实在是不敢当的。”   孔融又问:“那你就是讨厌我咯?”   李寻欢苦笑,“阁下与我非亲非故,又何来喜欢与讨厌一说?”   孔融扁了扁嘴,“寻欢哥,你真不可爱!”   李寻欢道:“江湖中人恐怕没人会觉得我可爱,毕竟我总与麻烦脱不了干系。”   孔融不服,“楚香帅和陆小凤也总是麻烦围绕,可也没人觉得他们不可爱。寻欢哥,其实你还是很可爱的。”   李寻欢放下酒杯,“可你却一点都不可爱。”   擦!孔融咬牙,“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   李寻欢不可置否:“那就来说说你的真实身份吧。”   孔融:这个话题我也不喜欢啊!   李寻欢挑眉,“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孔融:……   这么冷淡真的好么!   ……   冷风如刀,吹到脸上生生的疼。   孔融架着李寻欢,气喘吁吁的在冰天雪地里艰难行进。   李寻欢被孔融那弱小身板架的并不舒服,可他现在浑身上下用不出半点力气,只有口中呼出的团团白气还能预示自己还活着。   雪很厚,也很滑。   孔融在摔了第四次后,终于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李寻欢喘着气道:“你本不用管我的,像我这样的人,就该静静的在角落里死去。”   “呸呸呸!”孔融抹了把脸,没好气道:“你是主角,死个屁!我还指着沾你光将来过好日子呢。”   李寻欢哭笑不得,“莫说我用不了多久就要毒发身亡,就算还能活着也已散尽了所有家产。”   孔融喘够了气,重新站起来,“放心吧,你可是古龙大大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会死,你的前途虽满是波折,但结局还是好的,信融哥,得永生。走吧。”他弯下腰,废力的把李寻欢抱起来,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脖子上,“再坚持坚持,只要我不迷路,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看到铁哥了。”   可事实上,孔融还是迷路了。   等到他再找回到铁传甲和马车的时候,李寻欢的脸已惨白如纸。   铁传甲看到李寻欢的模样,顿时就怒了,他挥出一拳,揍在孔融的脸上,顷刻间就打掉了他好几颗牙。   孔融捂着腮帮子,眼冒金星。   幸好李寻欢意识还算清醒,虚弱道:“别打他。”   铁传甲将孔融丢在地上,连忙扶着李寻欢上了马车,急道:“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会……怎会……”   李寻欢挥手打断他的话,指指外面,气若游丝:“孔先生……”   铁传甲立马会意的把孔融像小鸡子一样的拎上车,冷道:“少爷要见你。”   孔融脑子还有点晕,只能勉强靠在马车内壁上,喃喃道:“开车,最大马力,送医院。”   铁传甲用手在他脸上拍拍。   孔融一下子跳起来,“疼!!!”他看到铁传甲一张凶狠的脸,忽然又软了下去,道:“铁大哥,快开车,咱们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跑到牛家庄,然后找到一个酒馆。”   仰面倒在地上的李寻欢忽然笑了,“孔先生竟知道在下现在最是想要喝一口酒,看样子你也并非完全不可爱。”   孔融哼唧,他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跟他讨论谁可不可爱的问题,他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因为他的脸实在太特么的疼了。 第八章 不求肉只求包办婚姻   铁传甲虽然满心怒气,可为了李寻欢的安危,他还是强自压下,驾着车在雪地上狂奔。   孔融的脸已经肿起了一片,他搓了把雪,兜在一块手帕里敷脸,喉咙里却哼唧个没完。   李寻欢斜靠在马车里,看着孔融的样子有些想笑。   孔融没好气:“想笑便笑吧,当心憋出了内伤。”   李寻欢牵动嘴角,“孔先生真幽默。”   孔融轻哼,觉得自己真是贱到可以,本好心想要救人,却被人当做坏人痛揍一顿。果然沾上主角就没好事发生。   李寻欢默默地凝着他,忽然道:“家仆莽撞,错伤了孔先生,还望先生勿要责怪。”   孔融摆摆手,“倒没什么大事,我就是心疼那几颗牙……也不知少了这些牙,往后要少吃多少顿肉。”   李寻欢终于笑了出来,“先生若要吃肉,在下赔你便是,也当是向你赔罪。”   孔融眼珠一转,道:“那我不要吃肉,让你赔别的可好?”   李寻欢道:“除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孔融翻个白眼,“我叫你做那些干什么,对我又没有半点好处。”   李寻欢问:“那你要什么好处?”   孔融贼贼一笑,“不难,帮我包办婚姻呀!”   李寻欢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自嘲道:“我自己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又有何能耐去顾及他人的婚姻。”   孔融见李寻欢神情落寂,又想到他和林诗音的悲惨感情史,忍不住挪过去安慰他:“寻欢哥,不是我说你,你该把眼光往远了看。你那表妹虽然人美,又跟你性格相投,可毕竟已经嫁做他人之妇,你再怎么想也不会再有什么结果了。”   李寻欢苦笑:“你说的不错。”顿了顿,又道:“只不过爱上一个人很容易,忘掉一个人却很难。”   孔融撇嘴,“那是你心里不想忘,若真是打心眼里想要忘掉,根本就没有忘不掉的。我跟你说,就我们那边,这种交往几年又分手的事情多了去了,青梅竹马又怎样?终究熬不过七年之痒。结了婚了又怎样?该离还是成群结队的离。”   李寻欢眼皮儿跳跳,抠住字眼不放,“你那边?孔先生的故乡是在哪里?”   孔融挠挠鼻子,含糊道:“在……北边。”   李寻欢微笑:“可在下却觉得,先生似乎并非北方人。”   孔融挠挠脸:“我可能生在南方,长在北……不是,我们能不能换个话题,整天想要套出我身世有意思吗?”   李寻欢咳嗽几声,“先生若怕问,不如自己说出来,也让大家都省了不少事。”   孔融皱了皱鼻子,“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可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李寻欢疑惑的望着他。   孔融道:“若你能忘掉了你那表妹,我就将我的身世告诉你,如何?”   李寻欢又开始咳嗽起来。   孔融皱眉,“抗议也不用这样呀!你忘不了就忘不了,我不逼你便是。”   李寻欢微微摇头,轻道:“好,我答应你。”   他虽这么说,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自己真的可以忘掉她吗?那个在自己心里占据了大半地方的人,真的可以如孔融所说,想往便忘了吗?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牛家庄。   孔融记得原著上说,这里是个繁华的小镇,因此当他听到人声的时候便掀开了帘子向外张望。这里的确要比自己醒来时的镇子要繁华,至少他放眼望去,所能见到的人就要比之前的镇子要多出一倍。   这样繁荣的小镇,自然会有酒铺,铁传甲将车子赶在一家酒铺前停下,先进去打点好一切,才又返回来将李寻欢抱了出去。   李寻欢此刻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许多,并且在惨白中还透着少许阴灿灿的青。   铁传甲扶着李寻欢靠坐在酒桌前,忧心道:“少爷……”   李寻欢抬了抬手。   铁传甲皱着眉,啪的一拍桌案,吼道:“拿酒来!要最好的酒!”   酒铺的食客全都被这一声拍案声震的安静下来。店小二心知这位客官是个不好惹的,连连夹起尾巴跑去后面取酒。   李寻欢支靠着桌子撑了一会,问:“孔先生去了哪里?怎不见他进来?”   铁传甲向外瞄了一眼,没好气道:“谁知道呢!说不定已经偷偷溜走了!”   李寻欢淡笑:“你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大成见?怎么说都是他帮了我。”   铁传甲道:“他明明说过少爷不会有事!可如今却让少爷吃了这么大苦!”   李寻欢道:“我此番回来,本就困难重重,麻烦多多,吃不吃苦,有不有事又怎能怪罪他人呢?况且,我虽未能猜中他的身份,却可保证他并非坏人。你方才错手伤了他,于情于理,都该向他陪个不是。”   他二人正说着,店伙计忽然端着一坛酒走上来。   铁传甲催促:“快!拿上来!”   伙计应一声,赶忙将酒坛放在桌上,又飞一般的跳走了,之因他见李寻欢的脸色太吓人,生怕是什么不可治的传染病。   李寻欢用手捂住嘴低声咳嗽。   铁传甲赶忙为他倒了盏酒,道:“少爷,酒!”   李寻欢颤抖的接过,缓缓将酒送到嘴里。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冒冒失失的闯进一个人,这个人穿的脏兮兮,一下子就跌到柜台前,急促道:“快,快,拿酒来!”   掌柜的看着此人衣着,皱着眉为他端了酒来。   这脏兮兮的人也不顾周围人眼光,一下子从掌柜的手里夺过酒,咕咚咕咚的往口里灌,才灌了满满一大口,忽又噗的一下全都吐了出来,嗔道:“这哪里是酒!”   门外突然有人道:“阁下想要好酒?我这里有!”   脏兮兮的人耳朵一动,猛回头去,对那个刚刚走进来的人道:“你有酒?有好酒?”   孔融嘻嘻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酒瓶,在他面前晃晃,“是不是好酒,你自己来闻闻看呐!”   脏兮兮的人在原地嗅嗅鼻子,陶醉道:“果真是好酒!”   他刚要奔过去抢孔融手里的酒,哪想,他突然又把酒壶揣回怀里,道:“酒虽好,却不是给你的。”他跳着脚跑到李寻欢和铁传甲的桌子前,咣的一下,将酒壶放在桌上,“这酒可是我孝敬我大哥的!”   脏兮兮的人眼睛盯着那壶酒,似是要冒出火花来。   孔融见状,对李寻欢道:“大哥,可介意请这位先生与我们同桌共饮?”   李寻欢道:“喝酒本就是件闷事,若能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共饮,岂不快哉!”   孔融笑着对他招招手,“我大哥同意了,你还不快来。”   脏兮兮的人立马眉开眼笑,跳过来同他们各占一边开始饮酒。   四位的酒杯才刚满上,外面突然又响起一阵嘈杂的马蹄声。   那刚坐下的人听到马蹄声,面色骤然一变,举着酒杯的手也抖了一抖。   孔融自然知道外面来的是些什么人,但是他没法明说,只好对铁传甲道:“铁大哥,我大哥想要安生喝口酒,若是有人来打扰,应当怎么办?”   铁传甲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自是将打扰之人打到不会打扰。”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人声传进来:“我敢肯定,那酒鬼就藏在这里面。”他边说着边走进来,并且一眼就瞅见了想要找的人,惊道:“好哇!果然在这!可真是让我们好找!”   那脏兮兮的人本来听到马蹄声还有些紧张,如今见到了人反而泰然了。   另一个跟进来的人看到他,也道:“梅二先生,你既已收了我们的诊金,现下就随我等一起回去看病吧,病人可是不等人的。”   梅二先生举杯品了一口酒,道:“莫急莫急,梅二先生现在肚子里的酒虫大动,若是不解了这酒瘾,那是什么病人也不看的。”说着,他又要将酒杯往唇边送。   走进来的大汉见他不紧不慢,优哉游哉,一时怒火燃烧,竟旁若无人大步走进来,想要将喝酒的梅二先生拽走,孔融看准时机,一下子站起来,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旁边一踹,那大汉差点就被凳子绊了个狗啃泥。   “哎哟,大爷对不住!你说这怎么就赶得这么寸呢!”孔融见大汉凶狠的目光飘过来,连忙站直敬了个礼,嘴里服软的赔不是。   大汉急事在身,也懒得跟他计较,他把脚边的凳子踢到一旁,又要上来拽人,孔融连忙又一脚踩上去,正好踩在了大汉的脚面上。   “哎哟哟,大爷对不住!我脚底下一滑……”这次,那大汉还未等他说完,已直接一刀砍了过来,孔融还记得铁传甲给自己的那一拳的狠劲儿,忙呼一声“妈呀”,就要往李寻欢的怀里拱。   眼看一刀就要落下来,铁传甲突然站起来,用手一挡,轻轻松松接下这一刀。这一下,可把那个大汉震住了,他完全没料到有人会直接用手去空接自己这一招,更没想到对方接了招非但一点事没有,反而还将自己的虎口震的生疼。   孔融抱着李寻欢大腿,仰起头来观战,心中小欢呼:铁哥威武!   那大汉的几个弟兄看到自家兄弟吃了亏,连忙一起涌上来,看那架势是要以多欺少了。   孔融眼角瞥了那几个人一眼,忽然手快的从李寻欢腰里摸出一把小刀,边举着边大声道:“寻欢哥,你这刀放哪不好,非要放在这里,简直要硌死人啦!”   李寻欢缓缓垂下头去看他,眼神颇有些无奈。   孔融用口型对他说:江湖救急!   而那几个大汉在听到孔融喊的这句话后,确实齐齐站住脚,他们凑在一起,睨着孔融高举的小刀,轻声私语:“这个寻欢……该不会刚好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寻欢吧?”   李寻欢控制不住的咳嗽。   孔融忙站起来,抚着他胸口道:“李大哥,喝口酒,压压咳嗽。”   几个人面面相觑:“姓李……叫寻欢,还有那柄刀……”   李寻欢咳得更厉害了。   孔融忽然把刀塞回李寻欢手里,“咳嗽了就宰宰人,闻闻血腥就好了。”   那几个大汉哪里还有胆继续纠缠梅二先生,全都倒抽一口冷气,扭头飞快的跑了出去,简直比看到了老虎的小绵羊跑的还要快。 作者有话要说:  融哥二百五已弃疗_(:зゝ∠)_   加个小剧场吧——   李寻欢:梅二先生,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梅二先生:小李探花但说无妨。   李寻欢:可否劳烦梅二先生也为我这小兄弟看看。   梅二先生:……梅二先生三不治有一条,脑子有病不治。   孔融:(╬ ̄皿 ̄) 麻痹!哪里有这一条!你临时加的吧!   梅二先生:……你看,果真有问题,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脑子有病?   孔融:QAQ寻欢哥……他欺负我!   忘记设定时间我也真是蠢到家。。。 第九章 此人当还可抢救一下   那几个前脚刚跑,孔融后脚就虚弱的爬回桌子上,倒不是他被那场面吓到了,只是演戏实在太累。   孔融叼起酒杯,喝酒压惊,旁边的梅二先生忽然凑过头来,问:“他是小李探花?”   孔融斜睨他一眼,“你觉得呢?”   梅二先生又把头凑到李寻欢面前,看着他问:“你可知我是谁?”   李寻欢道:“在下只知酒桌上相识的酒友均为好友,至于姓名,恐还要劳烦阁下告知。”   梅二先生诧异,“你真不知我是谁?”   李寻欢捧着杯子看他,似是在等他的答案。   梅二先生又把头转到孔融那边,“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孔融眼皮儿颤了颤,“我的确知道你是谁。”   梅二先生灌了一口酒,坐回去,道:“你是为了他才来接近我?”   孔融偷眼觑李寻欢,诚实道:“对。”   梅二先生用怪异的眼光在孔融和李寻欢脸上来回游走,突然大笑,“哈哈哈!好个诚实的娃子!”   孔融径自松一口气,好在这个怪脾气的人没有一下子撂挑子走人。   梅二先生又问李寻欢,“这下子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铁传甲听他磨磨唧唧,不耐烦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废话就把你揍出去!”   梅二先生摸了摸下巴,看孔融,“你和小李探花什么关系?”   孔融被这犀利的问题问住了。   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主角和炮灰的关系?妈蛋!这也太苦逼了!对了,自己已经托付寻欢哥为他包办婚姻了,那这么说应该能算是半个家人了。   孔融满意的点点头,反手一指李寻欢:“我们一家子!”   梅二先生瞪大了眼看向李寻欢,眼神意味深长。   李寻欢:……   梅二先生忽然呵呵笑出来,“既然是这样,为了你的这壶酒,这小李探花我也救定了。”   铁传甲惊喜道:“你能救他?”   梅二先生坐直身子,“天下没有什么是我梅二先生治不好的病,只有我想治或是不想治。”   李寻欢眼眸闪了闪,问:“先生究竟是何人?”   孔融道:“这位就是七妙人中的‘妙郎中’梅二先生,寻欢哥所中的剧毒‘寒鸡散’就是他配置的。”   铁传甲急道:“那还不快快拿来解药!”   孔融摆摆手道:“不忙不忙,解药并不在梅二先生手里,我们得让梅二先生带路去梅花草堂找梅大先生。”   梅二先生吃惊,“你倒知道的不少。”   马车又开始在风雪中奔跑起来。   梅二先生坐在马车中上下打量了孔融好一会,忍不住开口问:“这两位的身份我都能猜得出来,可你的身份我却始终未能参透,看你身单力薄,似乎并不像是跑江湖的人,可又似乎对江湖中的事了如指掌,莫非你与天机老人有什么关系?”   卧槽!我怎么没想到!孔融搓了搓手,“天机老人正是在下的……”他转着眼珠努力给自己编身份,“干爷爷……”   梅二先生默默地看着他,忽然打了个哈哈。   李寻欢斜倚在马车中,只微微挑了挑眉,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马车在梅二先生的指引下顺着小路前行,又骨碌碌的跑了一小会,他们便可顺着窗外看到一排高矮不一的石屋。   梅二先生向外瞟了一眼,道:“下车吧,前面马车过不去了。”   铁传甲将马车停下,扶着李寻欢下了车,又和另外二人一起顺着一座落满雪的小桥前行。   石屋周围是一座别致的梅林,他们还未走近,梅花的芬芳便悠悠的飘散过来,直直钻入众人的鼻腔,让人的心都跟着梅花一同绽开。   越往里走,梅花的香气越浓,同时还有阵阵说话交谈声缓缓入耳。孔融踮着脚尖向深处张望,见那边有几个小童忙里忙外也不知在做什么。   梅二先生指着那边正指挥小童做事的人道:“那个就是我家老大,梅大先生。”   他话说出去的同时,梅大先生也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脸色骤然一变,对着里面喊,“快!快把我珍藏的宝贝全都藏起来,莫要让那个败家子夺了去,出去换酒喝!”   梅二先生听了不禁笑道:“今日我已寻到了东家,喂饱了酒虫。这次回来不过是带三位朋友来看看。”   梅大先生扭头就要往屋子里跑,边跑边道:“我才不要见你的朋友,见一次怕是要倒霉三年。”   孔融不由得在心里暗笑,想不到这兄弟俩人果然如原著里那般逗比。   梅二先生忽然赌气一般对李寻欢道:“罢了罢了,那个老家伙竟如此想我,李探花我看我们还是择他处再去对饮吧。”   梅大先生拦道:“等等,你说的是哪个李探花?”   梅二先生撇嘴,“这世上还有别的李探花吗?何况今日除了李探花,我还请来了天机老人的干孙子,你这老家伙怕是无缘一见咯。”   梅大先生连忙道:“几位别忙走,外面此时天寒地冻,不如先进屋喝口酒暖暖身子。”   梅花草堂中的摆设并不奢华,却处处透着古朴之色。   孔融进了屋子就好似进了现代的博物馆一样,张着嘴吧从头看到尾,惊叹之声也从头响到尾。   桌子上已备下了丰富的酒菜,菜是好菜,就也是好酒。屋子的两位主人邀请三位客人一起围坐在桌边慢慢享用精致的宴席。   铁传甲一心都在急李寻欢身上的毒上,可他见李寻欢和孔融都没有开口提这件事,也只好闭口不提,只不过他这顿酒喝的并不痛快。   孔融跟着李寻欢冒了一天的险,虽然打斗全都勿需他出手,可到底要费脑子回忆原著剧情,此时也是真的累了。如今望着眼前的美食美酒,他自然不能假装无视,只是前世他的酒量已是非常之差了,想不到重活一世,他的酒量非但没能有所见长,反而比起曾经更加糟糕。   不过五六碗酒下肚,他的舌头就已经打起了结。   梅大先生仗着酒意,喜滋滋的问李寻欢,“在下曾听人说阁下府上所藏真品古玩无数,就连那闻名天下的‘清明上河图’真迹也未能放过,却不知此传言是真是假?”   李寻欢刚要笑着回话,却听孔融已大着舌头抢先道:“你还是别想了,我们家这败家老爷们连房子都送人了,哪还在乎什么字什么画,你要想要,还不如自己画一幅来的快些,你要不会画,我给你画也成啊!”   梅大先生没同孔融接触过,也不知他为人,如今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真的有点本事,于是谦逊道:“在下不知阁下竟还有此本领,当真有眼无珠了。”说着忙吩咐道:“骑鹤,快为这位孔先生准备笔墨纸砚。”   孔融忙伸出手,“用不得那么麻烦,画个地图还要什么笔墨纸砚,来个床单老子全都解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解了裤子准备要嘘嘘,还好李寻欢及时反应过来,一拍桌子用桌上的筷子点了他的穴道。   孔融想嘘嘘却忽然动弹不了,抑制不住的突然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爸!妈!我半身不遂了,不对不对,我全身都不遂了!快打120!我要尿床了!”   一桌子的人完全听不懂他在喊什么,那梅大先生已经被他气的脸都白了。   梅二先生拍手道:“有趣有趣,想不到这娃子不光酒量差,酒品也差的够呛。我倒想不通你小李探花为何要将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了,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天机老人的孙子?”   李寻欢苦笑道:“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要一路带着他。”或许自己早该将他丢到路边,也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邀请他一同上了马车。李寻欢摇头,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弄不懂自己了。   梅二先生唯恐天下不乱,“这孔娃娃这般有趣,我倒要趁着他酒未醒好好逗逗他。”说着他就抓起盘中的花生米想孔融丢去一颗。   “靠!明枪易躲,暗贱难防,哪个不要脸的敢在孔爷背后动刀子,快给孔爷站出来!”孔融动弹不得,努力转了半天脑袋却尽是徒劳。   梅二先生又丢了颗花生米过去,道:“就是我丢的,你能怎么样!”   孔融静了静,忽然狂笑,“妈,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胡闹,你再浪费粮食,我要告我爸去了!你小心我爸又折腾的你三天下不来床。”   梅二先生拍着大腿简直快要笑岔气了。   孔融又道:“你现在长本事了是不是,不怕我爸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现在又有新帮手了。”   梅二先生配合道:“哦?你新帮手是谁呀?”   孔融得意道:“小李飞刀!”   梅二先生噗的一声,差点将唾沫星子喷梅大先生一脸。   梅大先生脸都被气绿了,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拂袖离去。   孔融啧了一声道:“怎么滴!你还不服!我告诉你王小胖,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你不服我就让我家寻欢哥帮你脑袋开花,你说你服不服!不服来战!”   李寻欢也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只可惜他身上的毒素还没有消去,他的腿也还不能站起,因此他只有出声劝阻,“孔先生醉了,梅二先生还是谴人将他弄去后面休息吧。”   孔融眉头一皱,反驳道:“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你以为你真是小李飞刀呢?还梅二先生,我还梅大先生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李寻欢我就是上官金虹,说,你是谁派来的奸细!来本将军帐中究竟为何!是不是想勾引本将军?本将军念你长得还不错,就允许你今晚留下来伺候了!”   李寻欢忽然感到有些头疼,他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点中他的哑穴。   孔融继续道:“怎么,美人这么快就投降在本将军的美色之下了?什么?你要下嫁本将军,非我不嫁?这可不好……你又不是李寻欢……”   他话刚说了一半,铁传甲终于听不下去,一拳下来直接将他揍晕过去。   屋子顿时又恢复了平静。   李寻欢喝口酒压压惊,心里开始盘算要怎么样才可以把这家伙顺路丢掉,就算他再是天机老人身边的人,他也绝对不想再继续和他同路了。   这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第十章 你和李寻欢是好基友   孔融再醒来,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如同被人踩烂了一般的疼。他暗骂了一声,摸索着从床塌上爬下来。   外面天已大亮,孔融捂着脑袋好不容易抓住了个人,软绵绵的问:“大叔,这哪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他抓住的“大叔”没好气,“你就算什么都忘记了,也总该记得糟蹋了我不少好酒。”   酒?孔融先是一懵,随后记忆如潮水般回归大脑。   对了,他好像是陪着李寻欢一起来到梅花草堂,让梅大先生和梅二先生给他解酒毒,后来自己多喝了点,喝醉了。   他抬起眼皮,见自己刚刚唤作大叔的正是那梅大先生,连忙问:“梅大先生,寻欢哥他们呢?”   梅大先生叹气,“我就说我那兄弟每次带回来的人都让人不得安宁……”   孔融脸色一变,“不会吧,龙小云已经被废了?”卧槽!他竟然错过了这么多!他又问:“他们现在在哪?不会已经去李园了吧!”   梅大先生叹息着点头。   孔融一跺脚,“麻痹竟然把我撇在这!”   梅大先生忽然凝着他,“我听我那兄弟说你是天机老人的孙子?”   你才是孙子!孔融淡淡的嗯了一声。   梅大先生又问:“你和小李探花真是……那种关系?”   孔融不解,“哪种关系?”   梅大先生见他明知故问,觉得他可能是有意想要隐瞒,便道:“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   孔融一颗心都在李园那边,也没太注意梅大先生说了什么。他想此刻当务之急应快些赶去李园那边,李寻欢在那头势必会遭受他那违心兄弟的嫉妒和迫害,再加上一个小贱人林仙儿,擦!怎么反派那么多呢!   他匆匆告辞,脸都没洗就跑出了梅花草堂,风风火火跑出好几里,忽然想到,自己根本不认识李园啊!这尼玛要怎么去!   雪已经停了,太阳升上来,用自己的光芒可劲儿的撒向整片土地,可奈此时尚是严冬,加上孔融穿的衣服本不多,因此没过多久他便生病了。   古时候生病不比现代,吃个药捂个汗就好了,孔融拖着疲惫的身子,也不知方向的在雪地里乱闯,倘若不是他命好运气好,估计没多久就得冻死病死被人弄死了,可他偏偏碰上了一个人,一个他刚刚不久还见到过,一起喝酒的人。   看到这个人,孔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放下,他张了张口,只对那人说了两个字,就两眼一翻的昏迷了。   他说:“李园。”   阿飞在破庙外捉了几只麻雀,刚就着火堆烤熟,破庙中的人就有了动静。   孔融转了转眼珠,缓缓睁开眼,他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又变了,于是忍不住感叹,最近他似乎晕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从前世死掉到刚刚,他总能体会到一睁眼就变场景的快感。   烤熟的肉香顺着风吹进来,孔融吸吸鼻子,这才觉得肚子已经快饿扁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外面,他看到了坐在火堆前的阿飞。   阿飞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雕像,可当孔融走到他旁边坐下后,他又忽然张口:“李寻欢会怎么样?”   孔融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有点幽怨。   阿飞拿起一个串着麻雀的木棒递给孔融,“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孔融接过烤麻雀咬了一口,边咀嚼边回道:“寻欢哥已经被人关起来了吗?”   阿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孔融又问:“你已经见过那个小贱……咳,仙儿姑娘了?”   阿飞的眼角动了动,道:“是。”   孔融吐出一块骨头来,对他道:“我刚才掐指一算,貌似看到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   阿飞忽然扭头瞪他:“难道李寻欢会出什么意外?”   孔融眉头一挑,“你好像关心李寻欢的事情要比关心自己事情还要多。”   阿飞瞪着他,过了一会才道:“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第一个朋友。”   孔融道:“可江湖中都在传言,说你和李寻欢是好基友!”   阿飞皱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孔融吃完一只麻雀,又伸出油乎乎的手拿过第二只,“意思就是基佬,断袖,龙阳。”   阿飞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孔融耸耸肩,“又不是我说的,不过是江湖传言而已,又何必这般大惊小怪。你不是很想出名吗?在江湖中有传言才说明有名气呀!”   阿飞慢慢转过头去,盯着火光,“可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出名。”   孔融用油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我懂,所以我会帮你洗脱流言。”   阿飞诧异的看他,“你?你能怎么做?我看你身上并无半点功夫。”   孔融痛苦道:“当年原本有个练武的机会摆在我面前,不过少林寺的大和尚觉得我六根不净,红尘未断,不肯收我,再后来我就去了万能的新东方,可没想到那是个骗局,我非但没学成武功,反而被压着学了好久做饭,若不是我机智,恐怕就要在被人押送到蓝翔进修了。”   阿飞对他的话听的半懂半不懂,只联系上下文可以勉强明白,但他并不会安慰人,因此对于孔融说的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孔融忽然又道:“你是不是打算要去救李寻欢出来?”   阿飞道:“他是我的朋友,我非救不可。”   孔融道:“好,那你就得听我的,如果你不听我的贸然行事就一定会中了那些人的圈套,你要知道,现在在李园的全都是些卑鄙的人。”   阿飞点头,:“我知道,所有伤害我朋友的全都不是好人。”   孔融也点头,“那你就去找林仙儿要一张李园的地图来。”   阿飞痛快道:“好。”   孔融又嘱咐他,“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这里,不然未等我们救出李寻欢,我就已经被人捅死了。”   阿飞颔首,转眼间已消失在了严寒中。   孔融对着火堆烤了好一会火,迷迷糊糊又有了睡意,他打了个哈欠,想着就眯一小会,然后就可以跟着阿飞去救寻欢哥去了,虽然他知道李寻欢最后根本没事,可想到那龙啸云把寻欢哥整的那么惨,加上那个林诗音天天在寻欢哥眼前转来转去,让他崩溃受打击,他就满心不痛快。   不管怎么样,先让寻欢哥脱离苦海是真的。还有最重要一点,他一定要想办法改变寻欢哥的命运,让他心里不再只有林诗音一个人。   人生在世,总有那么多过眼云烟的人,他想,林诗音就算在他心中再怎么深刻,他也可以让他彻底忘掉她,就好像自己,前世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只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就将他整个人打入深渊,他原以为自己也无法释怀,可是日子久了,他也可以说忘就忘了,并非他爱的不深,只是爱的再深也已经无用,不如留着那颗心去重新爱别人。   他忘了从哪里看到过,爱与不爱只在一念之间,走过去是爱,往回挪一步就可不爱,为了值得爱的人,他可以义无反顾,但面对着不值的人,他也可以残酷冷血,这些,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大概,他知道每个人对待爱情的价值观都不一样,可是现在,他却迫切的想要同李寻欢好好聊聊,人没过不去的坎,也没有忘不掉的人,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他怎么就想不通呢?   想完了这最后一句话,孔融以膝为枕,呼吸渐渐平稳又绵长。 第十一章 李寻欢的新相好泥煤   孔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再睁眼时又换了地方,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这次转换的场景竟然是最为舒适温暖的地狱。   说舒适温暖,因为他现在正倒在一张又软又香的床塌上,说是地狱,因为他此刻面对着一个人,这个人虽有着比天使还美的容颜,却有一颗比蛇蝎还毒辣的心。   孔融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林仙儿正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书,眼角瞅见孔融醒了,她微笑着放下书卷,扭着纤细的腰枝向他走过来。   “你醒了。”她的声音他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但此刻却觉得比起上一次还要妩媚动听。   孔融淡淡道:“帅的人已经醒来,而丑的人还在沉睡。”   林仙儿被他逗笑:“那这么说,孔先生便是帅的人咯?”   孔融镇定道:“非也,这句人生典故是对一般人来说的,对于我来说,不管我是否沉睡,英俊的人终归是我。”   林仙儿眼波流转,她慢慢的在孔融身边坐下,凑近他道:“既如此,那如此英俊的孔先生,一定要配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才行咯?”   孔融往后挪了挪身子,道:“林姑娘,你既不是如花,也不是似玉,况且古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姑娘还请自重。”   林仙儿对于孔融的拒绝不气也不恼,反而娇笑着抓住孔融的手,“孔先生说的哪里话,你既已到了我这,又如何要这般客气。”   孔融皮笑肉不笑的把手抽回来,“有些事,我大概没同姑娘说明白,倒让姑娘误会在下了。”   林仙儿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对孔融眨了眨,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   孔融点点头,“林姑娘你一定觉得全天下的男的都必定会被你的美色诱惑,并且陷入到没你就生不如死的痛苦漩涡里,但你要清楚,这世界上仍存在着两种人,对你不会感兴趣。”   林仙儿唇角带着笑,“说下去。”   孔融伸了个懒腰,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下去,接着道:“这第一种人,叫李寻欢。他心里住着别人,并且那个人已将他的整颗心都填满了,所以就算他见到再美的美女,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况且,说实话,你也称不上是最美的美女,比起范冰冰和刘亦菲,你还真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再有一点,寻欢哥不是禽兽,不是种马,他是古龙大大的亲儿子,那能说对你动心就动心吗?根本不可能。”   孔融边叨唠边在这间屋子里转悠,想趁着林仙儿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话上的时候踅摸个趁手的兵器来防身。   “这第二种人嘛,不晓得你接触没接触过,他们对于女人根本连半点性趣都提不起来,在他们眼中唯一具有吸引力的不是美女,反而是与他们性别相同的男人,你说是不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反正我是觉得挺神奇的。”   林仙儿听到这,也不觉露出一丝惊讶神色来,“这么说,孔先生就是这第二种男人了?”   孔融翻了个白眼,心说老子是第三种人,是穿越过来专治你这小贱人的!不过嘴上却道:“没错,我就是个死基佬,所以老子对你一丁点兴趣也没有,你最好还是趁早放了我。”   林仙儿此时也已从床塌上站了起来,“你让我放了你,可是打算去救李寻欢?”   孔融道:“是又怎么样?跟姑娘你有半毛钱关系!”   林仙儿用手卷了卷自己鬓角的头发,缓缓道:“那若是顺着孔先生方才所言细细想下去,莫非……孔先生属意的是那心里有着别人的李寻欢?”   孔融被生生噎了一下,心道:这世道基佬真是不好当。嘴上已强硬道:“不管老子是喜欢阿飞还是喜欢李寻欢,就算是喜欢田七也不会喜欢你。”   林仙儿仿佛吃了一惊,“想不到孔先生年纪轻轻,喜欢的人倒不少。不过孔先生莫要着急,因为你很快便能和你心爱之人碰面了。”说罢,她一拍巴掌,立马有两个姑娘推门而入,林仙儿对她们吩咐道:“带下去,给田七爷,就说李寻欢的新相好本姑娘已经给他送去了。”   卧槽!孔融浑身一震,麻痹的新相好是个什么鬼啊魂淡!   两名女子听了林仙儿的吩咐,纷纷垂头,应了声是,便像提小鸡子一样将孔融提出去了。   孔融心中叫苦不迭,想着自己一世直男的清白就要被人玷污了就满心不痛快,可临到关头又不能临时再改口,不然也就是两种结局,一个是再被林仙儿捉回去色诱,从而被利用,活活折磨死;另一个就是没人相信自己所说干脆一刀把自己咔嚓了。   两种结果对自己都不利,索性以大局为重,他先闭口默认,等到事情暂且结束再慢慢跟李寻欢解释,左右他是个直的,不至于被人一说就突然弯了缠住他,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被他缠也没什么,怎么也是古龙的亲儿子,是这个世界的正经主角,能被主角缠上,他简直要去透着乐了。   等等!他在胡乱想些什么呀!果然穿到了这样一个基情四射的世界里,自己的思想也被基化了吗!他想他最好还是等梅花盗事件结束后就跟李寻欢分道扬镳吧,一直这么跟着他终归不是办法。现在不过是对付这帮小喽啰,他就已经被卷进其中,将来要是等对付荆无命和上官金虹那两个不要命的,那他几条命都不够玩的。   胡思乱想间,他已被那两个力气奇大的死丫头送到了田七所在的房间,田七一心想要除掉李寻欢,可奈何心眉大师在场,一定要将他押回少林,彻查清楚。   他肝火燃烧,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猛然见到林仙儿的手下送来个人,还听说是李寻欢的相好,他忍不住把歪脑筋打到了他的身上,却没料到,待林仙儿身边的丫头走后,他近身一看,那被送来的竟是个男子。   孔融看着他失望的表情,心情大好,问他:“怎么?觉得我应该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如今看到我不如花也不似玉,感觉心塞?”   田七横了他一眼,道:“本以为真是什么国色女子能有幸与李寻欢交好,却不料是个毛都没长齐的愣头小子,你说,你又是如何会跑到仙儿姑娘那里去!”   孔融一听就怒了,“你毛长得齐!你以为你是大猩猩吗!满身满嘴都是毛!”   田七眼皮儿颤了颤,强忍住想要一巴掌把人扇飞的冲动,道:“你年龄小,我不怪你,只要你肯为我证实李寻欢就是梅花盗,我非但不会伤害你,还会放了你,并且给你你想要的一切,这样优厚的条件,如果我是你,我定然不会推脱拒绝,你说对吗,小兄弟?”   孔融在心里冷笑,谁尼玛是你兄弟,老子兄弟叫恐龙好吗!他缓缓扬起头,对着田七友好的微笑,就在田七以为他就要归顺于他的时候,孔融忽然啐了他一脸口水,笑道:“你最好还是把我跟李寻欢关在一起,因为梅花盗并不只有一个人。” 第十二章 孔小爷嘴炮模式启动   孔融说出梅花盗并不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恰好被前来找田七说话的龙啸云听到,龙啸云三两步拐进来,失声道:“什么?梅花盗不是一个人!?”   孔融没见过龙啸云,也还未猜出他就是害得寻欢哥各种悲惨的伪君子,只接腔道:“从来也没有人说过梅花盗就是一个人,他们向来是联合作案的,像你们这样的蠢蛋又怎么会想透这一点。”   龙啸云听着那声蠢蛋眯了眯眼,忽然问:“阁下又是如何知道梅花盗有两个人的?阁下又是何人?”   孔融撇撇嘴,想也未想,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听过没啊两位大虾。”   龙啸云和田七面面相觑。   孔融拍拍胸脯,“老子就是那个孔融……的后代,同时也是天机老人的干孙子。天机老人认识不?瞅瞅,一看你们就没文化,什么都没听过,我跟你们讲,我可是……喂喂!等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麻痹把老子放下来!”孔融装逼装一半,眼前的两人忽然变了脸色,竟一齐点了孔融身上的穴道,并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龙啸云看着他笑,田七已张口道:“我等先前听云少爷提起那天机老人的孙子还不相信,想不到如今你却自己找上了门,我们知道你跟那李寻欢是一伙的,既然你那么想跟他关在一起,我田七爷就如你的愿。”说罢拽着他的衣领子,一路将他带到了一个由人把手的房间,他连门都没进,直接把孔融向球一样踹进了门里。   我类个擦!孔融暗骂了一句,觉得自己的老腰简直要断了。   门里的李寻欢本正在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猝不及防的忽然飞进个人来,使得他神经一绷,在一看,这飞进来的人他还认识……   “哈哈,寻欢哥,别来无恙呀!”孔融对他打了个哈哈,就听门外的田七忽然道:“李寻欢,在下已将你的相好送来陪你,你可莫要感动的涕零泪落了。”   李寻欢仰头将杯中酒灌下,轻咳两声道:“田七爷好意,在下便收下了。只是田七爷在百忙中尤能抽得空闲来关心在下,李某实在受宠若惊。”   孔融向前拱了拱,也帮腔:“田老七你该不会也觊觎我寻欢哥美色,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吧!不然你怎么每日坐立不安,就只对我寻欢哥的事那么在意留心。该死该死,想不到小李飞刀,风流天下,猎艳不够还虏获郎心不少。我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这番话说出口,不光将门外的田七气的脸青,就连身旁的李寻欢都忍不住颤了颤眼皮儿。   孔融察觉到李寻欢疑问的视线飘来,用口型对他说句:江湖救急。便又对门外的人道:“田老七,你已将老子送进来了,怎么还不快滚,难道要学人趴墙角偷听人说体己话吗!简直不知羞耻,你爹妈是怎么教导你的……”   田七听到这,浑身已气的发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直接把人拆骨扒皮,还颠颠儿的将人送进了屋。他运了运气,恶狠狠道:“李寻欢!我田七定会让你为今日所做付出代价!”说完,一甩衣袖,愤愤的离开。   孔融没料到自己就多说了两句竟会把人气成这样,更没想到那田七好赖不分,明明是自己出言气他的,他却把仇记在了寻欢哥上,他和李寻欢无论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更有当出气筒的潜质吧。   待田七离开,李寻欢才把视线移到孔融身上,问他:“孔先生如何会在这里?”   孔融嘿嘿一笑,“我就是……路过,路过。”   李寻欢哭笑不得,“天底下那么多宅子庄子,孔先生往哪里路过不好,作何偏偏路过在此?”   孔融撇撇嘴,“李大侠,能不能先给我解了穴道?”   李寻欢叹息道:“你难道看不出,我也被人点了穴道吗?”   孔融道:“那没关系,一会估摸着会有人来给你解穴,你让她顺便帮我也解了便好。”   李寻欢皱眉,“孔先生指的是?”   孔融挥手,“别问了别问了,你还是先让我了解一下剧情发展吧。让我想想……你是不是被林仙儿算计,进了冷香小筑之后被人在外面团团为主,而且那些人死咬着你就是梅花盗,要把你抓起来?”   李寻欢道:“是。”   孔融又问:“后来阿飞哥和林仙儿一起出现,并带来了一具尸体,阿飞哥说那尸体就是梅花盗,可赵正义他们却不信,非要说你是梅花盗,还利用龙啸云放松你的警惕,从而点了你身上的穴道,令你动弹不得?”   李寻欢手握着酒杯,却没有喝,他在仔细听孔融说话。   孔融道:“再后来,阿飞去救你,可惜他不会解穴,因此没能把你救出,这时候少林寺的心眉大师也到了,阿飞受了伤,无奈之下只得先保命,但他说过,他还会再来,对不对?”   李寻欢没有开口,因为他说的全都对。   孔融抓了抓头,“之后好像有点记忆模糊,大概他们把你从柴房中偷偷运了出来,然后换了那个藏剑山庄的小少爷做诱饵去欺骗阿飞哥,再然后他们就合力欺负阿飞哥,把他打伤了……”   李寻欢听到这,忽然提高声音问:“什么!”   孔融耸肩,“他说过他会再来救你。”   李寻欢默默道:“是啊,他说过他会来,他到底没有食言。”   孔融有点酸溜溜,心道:老子也一直拼了命来救你好不好!而且又是生病又是被人掳走,还差点被小贱人诱|奸,怎么你只念阿飞的好,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呢,果然是基佬大法好吗!   李寻欢怅然片刻忽然问:“那孔先生又如何会被田七爷抓起来,还声称是在下的相好。”   孔融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的望天,“情况比较复杂,大概是被仙儿姑娘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才会那样说的吧。”   李寻欢看着孔融心虚的模样,若有所思。   孔融转移话题道:“现在没工夫研究那些有的没的了,你难道不想知道点什么嘛?”   李寻欢道:“我想知道……”   孔融打断他,“还是我来说吧,这之后心眉老和尚会押送你前往少林,途中你会被伊哭拦阻,还有极乐峒五毒童子一路追杀,到了少林你还是会被各种陷害,我现在就问你,即便你知道之后麻烦不断,你还是毅然决然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吗?”   李寻欢微笑:“为什么不呢?”   孔融也咧开嘴笑起来,“我就知道寻欢哥非比寻常。”   李寻欢含笑将酒杯凑到嘴边,“那现在可以为在下具体解释一下‘相好’的事情了吗?”   孔融:……   我们能不能不要提这个了!!!   ……   第二天凌晨,天还未亮,孔融和李寻欢便被人带到了一辆马车之中,同行的还有老和尚心眉和讨人厌的田老七。   田七自从再次看到孔融就恶狠狠的暗地里磨牙,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路上找机会弄死这个小崽子。   孔融却仿佛当他是团看不见的空气,有一搭无一搭的跟心眉大师聊起了天,“大师,我常听人说佛法无边,佛法真的无边吗?佛又没有到过边,怎么知道有没有边,就算佛到过边,看清了有边无边,那你们又怎么知道究竟有边还是没边,你们也没有见过边,光听别人说有边还是无边就轻易相信,那不是傻子吗?”   心眉大师高呼佛号:“阿弥陀佛!”   田七冷笑道:“大师,这死小子口出狂言竟敢对我佛有所不敬,您可莫要和他客气。”   孔融翻了个白眼,道:“在下虚心好学,正与大师一起探讨佛理,你个田七牙膏若是听不过去,闭上耳朵便是了,又没有人逼你。再说了,佛学讲究我佛慈悲,出家人本都有一颗慈悲之心,哪里像你,动不动就对谁不客气,你再说出对别人不客气时也该顺带手想想,别人对你有是否客气。”   田七一时间语结,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道:“好好好,田某不跟你一般见识,看你这张嘴还能嚣张几时。”   孔融得意的小声嘟囔:“嚣张几时你都管不着,反正再过不久你就算想听我说话都听不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车外赶马的车夫忽然用力一拽缰绳,拉车的马匹顿时长鸣驻足。   田七本来心头就有火气,他呼啦一下掀开车帘探出头去,刚要开口辱骂那车夫是怎么赶车的,然而当他的双目向白茫茫的雪地间扫出的时候,他却愣在了原地,整个人似已僵住,从头,到手,到身子,再到双脚,每一处的血液都变得冰冷,仿佛凝固。 第十三章 徒弟一定不要异性恋   心眉大师见田七向外一看就仿佛失了魂一般,忍不住出声问:“田七爷,外面究竟出了何事?”   田七吞了口口水,颤抖道:“外面……有个人。”   心眉大师不知道外面究竟是谁,竟能把田七吓成这样,便也想探出头去看个究竟,却被孔融抬手拦了回来。   孔融道:“外面那位恐怕是个不速之客,大师最好先解开寻欢哥身上的穴道在去细看。”   心眉大师迟疑的看了看李寻欢。   李寻欢笑道:“有田七爷在,哪里还用得着在下出手,我看我们还是静坐在这看戏比较好。”   孔融恍然的点点头,“有理,有理。”   田七却忽然放下车帘,将头缩回来,道:“不管外面来的是何人,这人也总不会是来找我和心眉大师,我看我最好还是将你们两人扔出去,莫要让他危及无辜才是。”   李寻欢轻笑,“那就麻烦田七爷了。”   田七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心里盘算着这正是一个既不用自己出手又可以治李寻欢于死地的绝佳机会。   他正暗暗勾起嘴角,想要动手将李寻欢扔出去之时,心眉大师突然出声道:“不可!”   田七皱眉,“为何不可?心眉大师可知外面找来的是何人?你要知道这个人……”   “好了。”心眉大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既说过要将李檀越带回少林,就必定不会让他在半路被人杀害,就算是一丝一毫也不行。”   田七已急道:“可是外面来的是伊哭!遇上他,我们只能将李寻欢交出去,否则连我们也非死不可!”   心眉这下才有些讶然,“外面来的是伊哭?”   田七道:“是伊哭。”   心眉问李寻欢:“他是来找你的?”   李寻欢淡淡道:“我也希望他不是来找我的,只可惜,我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他们在车里嘀嘀咕咕了半天,外面的人早已等急。伊哭对着马车道:“车上何人?”   心眉推开车门走下来,双手合十,道:“老僧心眉。”   伊哭阴森森的一张脸看不出半点表情,他甚至没有看心眉一眼,又接着问:“车上还有谁?是不是李寻欢!”提到李寻欢,他面上忽然生出了一层凛然杀气。   “阿弥陀佛”心眉呼了一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李檀越的确在车上,可老僧却无论如何不能将他交给你。”   伊哭脸上的肌肉颤了几颤,狰狞道:“不交给我,你就得死!”死字一出口,他的身形一闪,左手已经飞速向心眉的面上袭来。   他速度极快,这样迅捷的速度一般人根本躲避不开,然而在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心眉。心眉微微闪躲,让过了这一招,同时口中大喝一声,已又有四个灰袍的僧人从林间窜出来,将伊哭团团围住。   伊哭左右看了看,笑道:“想不到今日竟可领教到少林寺的罗汉阵。”他一边说着话,抬手又是一挥。   只见青光一闪,几个小僧同时出手招架,心眉眯了眯眼,忽然变了脸色,大喊:“不好!快退下!”   青光闪过的瞬间突地变为一股青色烟雾,心眉虽已看出,却还是晚了一步。   毒气顺着心眉的口腔窜入身体,心眉施展轻功连连后退好几大步,心里感叹:好毒的青魔手!与此同时,他赶忙运功,以真气护住心脉,防止毒素在体内蔓延。   那几个灰袍小僧也刷刷刷飞到心眉跟前,纷纷盘膝而坐,为他形成一道坚固的防护墙。   马车静立在原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几声轻微的咳嗽声偶尔从马车中传出。   伊哭双目恶狠狠的盯着马车,脚步稳健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若仔细看去,会发现他所留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是一样的深度一样的距离。   李寻欢又在咳嗽了,自从出了李园——现在已经是兴云庄了,没有了醇酒滋润,他的咳嗽越发频繁。   伊哭终于走到了马车外,他停下脚步,对着马车道:“丘独是被你所杀!”   李寻欢道:“是。”   伊哭道:“既如此,你就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吧!”   他说话的同时,青魔手已再次举了起来。   马车中却忽然又传出了声音,“你徒弟被人揍死了,说明他没本事,徒弟功力不济,要不就说明师父教的不咋地,要不就说明师父本身也不咋地,你不赶紧留着小命儿去教育新徒弟,却跑来这里送死,真是可悲!”   伊哭举起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车上还有谁?”   孔融翻了翻白眼,道:“我知道你肯定没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也真是怪了,好像这世界上没人听说过这么令人感动的故事,也罢,没听过也无妨,你只记得我是造物主就行了,你可以叫我盘古。”   伊哭忽然笑起来,“你叫什么不重要,因为不管你叫什么,这世界上也不再有你这个人,死人是不用有名字的。”   他哈哈大笑两声,青魔手已出招。   孔融坐在马车里,看着李寻欢对一切仿若未闻的样子,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浑身一哆嗦,差点就要喊救命了。   然而他口型还没摆好,忽的银光一闪,杀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响。   孔融眨了眨眼,看了看李寻欢,发现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他又悄悄将车帘掀开一条小缝,透过那条缝看去,外面的地上果然躺着一个人,雪白的地上还倾洒了些许血花。   地上的人还在痉挛和抽搐,他捂着喉咙,还在努力的想要说话。   孔融将头从车窗探出去,看着他惋惜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难道不知道师生恋不好吗。下次再死了徒弟,不要再来送死了,偷偷找个新徒弟疼爱就得了,最后,在下还要给你个忠告,找徒弟一定不要找异性恋,不然就算你变成了‘青魔全身’也还是会被他送给林小贱人。”   四下又安静了下来,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孔融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对着空荡荡的树林道:“田老七,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田七果然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上了马车,不怀好意的看着孔融和李寻欢,然后对孔融道:“我本还在怀疑你和李寻欢的关系,这下我非但不再怀疑,反而深信不疑。”   孔融大囧,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心道:这真尼玛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刚把寻欢哥敷衍过去,让他不再问相好的事了,你踏马的又开始提!早晚老子要让寻欢哥点了你的穴道然后暴揍你一顿!   心眉大师此时也已由那四位灰袍小僧搀扶着回到马车上,他脸色难看异常,才刚一坐上马车,便不由自主的感叹:“青魔手果真歹毒,不愧为兵器谱上排名第九的兵器。”   田七道:“青魔手再怎么歹毒也不过排名第九,我们这里可还有排名第三的小李飞刀,论起歹毒,也不知要比青魔手歹毒多少倍。”   孔融道:“你笨,一个排名第九,一个排名第三,当然是三倍了,三三得九,一看你就没学过九九乘法表。”   心眉大师如今底气不太足,听到他们互相打岔,忽觉一阵心烦意乱,便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马车又开始不停蹄的在雪地上奔跑起来。   心眉在路途中一直紧闭双目运功逼毒,孔融没了耍贫嘴的对象,又打心眼里讨厌田七,这会子倒索性闭了嘴。   天将黑时,心眉已逼出了体内的毒素,而他们也已找到了下榻的客栈。   孔融扶着李寻欢坐在椅子上,特别自然的招呼小二过来,“一壶上好的竹叶青,一盘酱牛肉,一盘红烧肉,一盘酱猪蹄,再来两个大鸡腿!帐都记在那个长的猥琐的家伙身上。”   小二喜笑颜开,点头哈腰,心道:这是遇到大财主了!   他刚要退下,又被田七叫了回来,“刚刚那些统统不要,小二,给我们上点素菜即可,酒不要,上一壶淡茶。”   小二一听,原本开心的脸上又垮了下来,心中腹诽:还以为是个有钱的金主,却没料到也是个穷光蛋!   他点头应了一声,闷闷不乐就要下去,孔融一抬手,又把人拦住,“刚刚我点那些全都要,不要听他的。他点的他吃,我点的我吃,去吧!”   小二顿时又咧开了嘴,高兴答应一声,快速跑开了。   田七恶狠狠的看着孔融,“既然分开点分开吃,那帐最好也分开付。”   孔融点头,理所当然,“没问题。”   田七有些意外:“你有钱么?”   孔融两手一摊,“当然没有!”   田七立马变了脸色,“没有钱,拿什么付账!”   孔融挑眉,“我是你带来的,我没钱可以找你要,你要也付不出,打不了我跟寻欢哥就留下来给人洗盘子做工把饭钱补上,不过这少林寺……恐怕我们就得迟些去了。”   田七吹胡子瞪眼:“你!”   孔融学着心眉的样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妄动肝火,小心肝迸裂。” 第十四章 苗疆极乐峒五毒童子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简单的素食自然要比孔融点的那些上得快。   几个随行的灰袍小僧一路跟下来早已饥肠辘辘,此刻纷纷举着碗筷吃起来。   孔融看着那四个和尚吃的狼吞虎咽,顿时也觉得食指大动,他索性扭过脸去,不看他们,却发现心眉大师也没有动筷。   “心眉大湿,你怎么不吃?”孔融好奇的问。   心眉对他点点头,微笑,“老僧方才身中剧毒,此刻倒没什么胃口。”   孔融“哦”了一声,又问旁边:“田老七,你怎么也不吃?莫非是私下叫了外卖,准备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开小灶?”   田七被戳中了心事,不自在瞪他一眼,道:“我也还不饿,行了吧!”   孔融忍笑:“当然行,当然行。田七爷不饿,我们可饿了,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他刚说完,便有一股令所有人都口水狂流的香气悠悠飘来,孔融搓搓手,等那一盘盘色泽可口的美味上桌,首先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田七的碗里,“田七爷,一路辛苦。”   田七看着碗里的肉,吞了吞口水。   孔融又给李寻欢的碗里夹了一块更大的,“寻欢哥,吃吃吃!千瓦不要跟田七爷客气。”   田七夹着肉的手颤了颤。   李寻欢暗自笑笑,提起竹筷夹起碗中的肉,才刚将那块鲜香的肉凑到嘴边,忽然一皱眉,道:“这菜吃不得!”   田七嘴已半张开,眼看肉就要到嘴了,却忽然听见李寻欢来了这么一出,他眼皮儿跳跳,没好气道:“李寻欢啊李寻欢,我们陪着你一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你总要先让我们把饭吃饱再整那些个幺蛾子吧。”   李寻欢已将筷子上的东西丢回了碗里,眉头仍旧紧锁着,“这饭菜里有毒。”   孔融这才想起,好像从这会开始,那个极乐峒五毒童子就开始要跟他们周旋了,他转了转眼珠子,将面前的菜一盘一盘的推到田七面前,道:“寻欢哥说有毒,那就是有毒,田七爷若不信,自行试试便是。”   田七冷笑一声,道:“我田某人和人无冤无仇,别人若是要在菜里下毒那也不是为了要毒死我。”   说罢,他将筷子上的肉丢掉,又从旁边的竹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去夹桌上的素菜,筷子伸出手,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对面仍专注于吃饭的四个灰袍小僧,这一眼看过去可不要紧,吓得田七扔掉筷子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他对面的小僧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全都动作一致的垂头扒拉自己碗中的饭菜。   田七身边的心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突然变了脸色,大叫道:“都别吃了!快用真气护住心脉!”   其中一个小僧听到了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心眉夸张的表情,笑道:“师叔怎么了?做什么像是看鬼一样的看我们?”   心眉急道:“你们几个,快自己看看自己的脸,就知道究竟是我在看鬼还是鬼已附了你们的身!”   小僧们疑惑的面面相觑,这一互相对看可将他们也吓个半死。   “这!怎么回事!你的脸……脸……”   话未说完,四个人便一起仰倒在椅子上蹬了腿。不足片刻,四个小僧的脸上开始起变化,先是变黑,再然后脸上的皮肤开始变皱,五官全都因为水分骤失而拧到一起。   田七看着眼前的变化早已傻了眼,呐呐的自语:“好阴毒的毒。”   心眉大师已跳起来,抓着方才送菜的小二怒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二见到这场面也早已吓软了腿,“小人、小人”的重复了好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李寻欢见心眉心智被冲乱,忍不住提醒,“倘若我是下毒的人,定然不会还留在这里看热闹。”   心眉听罢李寻欢的话,立马提着袍子追出去,他虽不认为还能追得到凶手,可多少还要试一试。   田七此时已清醒过来,他看心眉突然跑了出去,也迈过椅子追上去,追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转头对李寻欢道:“你放心,就算我们所有人都被人毒死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我死你必定会死,你活也不会独活。”   李寻欢淡淡一笑,“想不到田七爷如此挂念在下,死都要拉着我,只可惜你既不是倾城的美人,又不是……”他慢慢转过头来,一双深情的眼睛看向孔融,看的孔融心里一紧,不由得心跳加速。   麻痹!寻欢哥你不带这么玩的!孔融在心里咆哮,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在接触到李寻欢的视线时,小心的挪开些许——尼玛寻欢哥的眼睛实在是……太勾人了!!!   ……   心眉和田七跑出去没一会就又跑了回来,他们面上的表情已比刚刚出去时要沉重了许多。   李寻欢抬起眼皮看着二人,问:“如何?”   心眉道:“毒被下在了油里,油瓶里有一只奇大的红色蜈蚣。”   李寻欢叹息一声,道:“我就知道他迟早会来。”   田七眯了眯眼,问:“谁?”   李寻欢道:“苗疆有一位用毒高手,相信田七爷一定听过。”   田七忖了忖,问:“是‘极乐峒’五毒童子?”   李寻欢道:“不错。”   田七疑惑,“他为何会来中原?”   孔融接腔:“还用问吗,那肯定是觊觎我家寻欢哥美色……”他话还没说完,忽然被田七甩过来个白眼,他立马住了嘴,摸着鼻子望天。   心眉大师突然插话进来,“菜中被人下了毒,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李寻欢轻松道:“就是那么看出来的。”   孔融在心中暗道:这就是古龙给亲儿子开的挂!你们懂不懂!   心眉又皱着眉注视着李寻欢良久,忽然对田七道:“这一路,他吃什么,我们便吃什么。”   众人再次启程,他们距离目的地已不算太远,只不过这最后的几天却是整个路途中最为辛苦的一段路。   他们见识过一次五毒童子的下毒手法,此刻见到了食物和水全如惊弓之鸟一般谨慎待之。   一路上,心眉大师和田七果真是看李寻欢吃什么他们才敢吃,但凡是李寻欢说不能的,他们一口都不敢碰。   一天下来,众人全都感到腹中空空,但其他人是习武之人,这些苦头还勉强能吃得,孔融却是打从上辈子开始便没再受过这样的苦了。   好在他熟悉剧情,早就知道会有这样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每每入夜,他总是在心眉和田七出了他们的房门之后,偷偷将自己私藏的干粮拿出来,同李寻欢开怀畅饮。   “梨花酥啊梨花酥,你说你若是个香酥大鸡腿该有多好。”孔融啃了一口手中的梨花酥,心情很是惆怅。   李寻欢看着他,忍不住笑出来,“有东西吃就不错了,你还奢望大鸡腿?莫要忘了,外面还有两人在饿着肚子。”   孔融摆摆手,“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欺负你说你是梅花盗,我们没有梅花盗的命,还不许做做梅花盗的事呀!”   李寻欢将梨花酥塞进口中,淡笑不语。   孔融见他靠坐在案,吃着梨花酥一幅享受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泛酸,“是不是这梨花酥又让你想到了和表妹从前的事?她以前也经常给你做东西吃?”   李寻欢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眼眸闪了闪,道:“为什么这么问?”   孔融闷闷,“你是自己没有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那个享受,那个迷醉,仿佛云里雾里,仿佛醉里梦里。”   李寻欢噗嗤一声笑出来,“阁下还是莫要再提喝醉了,你知不知道你喝醉后很可怕?”   孔融望天,“有……吗……我好像也没醉几次吧?你是指在梅花草堂?我喝醉以后怎么啦?难道脱了衣服耍酒疯?”   李寻欢道:“岂止。”   卧槽!孔融顿时就泪奔了,他能想到最疯狂的就是脱光衣服耍酒疯了,还能有比这个还凶残的?   李寻欢仿佛读出了他的心事,深思道:“孔先生那日怕是无意间窥看了天机,又不小心说漏嘴,当真将我们几个在座之人吓了一跳。”   孔融急问:“我、我说了什么呀?”他该不会是口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李寻欢微笑:“说了什么,你还是自己慢慢想吧,在下可羞于说出口。”   我累个大槽!孔融抱住头蹲下,李寻欢都羞于说出口的话,这尼玛要多难以启齿啊!   李寻欢偷偷觑了一眼蹲在地上懊恼的人,抬手又捏了一块梨花酥细细品味起来。   奇怪,当真奇怪。当初林诗音为他做梨花酥的时候,他并未觉得有这般好吃,可此刻他却觉得这梨花酥变的异常美味,是诗音的技法变的高明了,还是别的什么变了…… 第十五章 这酸爽简直不敢相信   夜已深了,外面的雪下下停停,隔壁的鼾声起起伏伏,孔融趴在硬硬的床板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他私藏的干粮只剩最后一点了,那是他特意留给第二天的早饭和夜宵,今日他本吃的不多,这会子竟更是觉得腹胀难忍。   寻欢哥说他醉酒之后说了什么泄露天机的话,又是难以启齿、羞于开口的话,这尼玛到底自己说了啥啊!   “赶了一天的路,孔先生还不累吗?”李寻欢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屋子里响起。   孔融吓得一激灵,哼唧道:“寻欢哥还没睡啊。”   李寻欢叹息一声,“你动来动去,我怎么睡得着。”   孔融撇撇嘴,“我吵到你了。”   李寻欢淡淡道:“无妨,如何会睡不着,身体不舒服?”   孔融抱着被子坐起来,看着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李寻欢,严肃道:“你坐着睡觉不会不舒服?”   李寻欢缓缓睁开眼,“我身上被田七点了穴道,只有一只手臂可以动。”   孔融道:“你是小李探花,解穴对于你来说,一只手就足够了。”   李寻欢道:“解了穴又能如何?现在这样还能有人伺候着,挺好。”   孔融叹气,自己倒是被解了穴道,可是什么也都做不了。门就在那边,没人把守也没被锁,只要推开就能出去,可是自己出去了又能去哪?田七解开自己的穴道,估摸着也是看透了这一点。   “寻欢哥,那天我喝醉,究竟说了什么?”孔融仍不死心,决心一定要问个明白。   李寻欢沉默片刻,问:“你真想知道?”   孔融大力点头。   李寻欢扯扯嘴角,“我就不告诉你。”   孔融:……   麻痹的!寻欢哥你这样有意思吗!   李寻欢见孔融在黑暗中忽然喘着粗气不说话了,想了想,用能动的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你若仍睡不着,不如过来聊聊天。”   孔融抱着被子走过去,在他旁边坐好,背靠在一摞叠好的被子上,倒不显得怎么硌,那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点子,如今自己靠上去,忍不住就想给自己点个赞,实在太贤惠了。   “孔先生之前说让在下帮忙包办婚姻,不知阁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李寻欢随便找了个话题。   孔融一听,麻痹这个好,深更半夜,两个大老爷们在黑暗里坐着意|淫姑娘,这不正是他之前在宿舍里跟哥们经常一块干的事么。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其实我比较喜欢姐弟恋,最好是比我大一点的,沉稳一点的,长相没什么要求,但别太邪魅,也别太丑……身材差不多就行了,不过性格要好,三观要正,如果胸大点就完美了,不过平胸我也不嫌弃。太内向不要,最好是有点小腹黑,能跟着我一块斗斗嘴,或者一块损损别人的,最重要的是有内敛,有胸怀,别的就没什么了。其实要求也不算多对吧?”   李寻欢眼皮儿颤了颤,“要求倒不算十分过分,不过……你不是说自己是断袖吗?”   “啥?”孔融觉得平地一声雷炸响,这该不会是自己酒醉时候说的吧,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尼玛……也太玄幻了!难道自己其实潜意识里是个弯的,但自己却不知道?   “那个……是我亲口说的,我是断袖?”孔融颤颤巍巍。   李寻欢想,虽然不是亲口说,不过也是他本人传达给他的意思,于是点头道:“不错。”   尼玛!!!孔融瞬间就崩溃了,他在心里默念: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想,老子当年也是交过女喷油的呀,虽然被残酷绝情的甩了,可到底还是个直的!!!为什么穿了个越就特么忽然变了!一定是哪里不对!   李寻欢忽然抬起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先生不必痛苦秘密被我知道。”   孔融捂着胸口,绝望的喃喃:“你当然不痛苦,断袖的又不是你……”   李寻欢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孔融接道:“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李寻欢:“……”   他道:“能降的住孔先生的人,怕是不多。”   孔融想都未想,顺口道:“你不就是其中一个。”   李寻欢:“……”   到底是谁降谁?   孔融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痛苦,忽然转移话题,“别光说我,也来说说你,你的心里还忘不掉表妹吗?”   李寻欢心里一紧,好一会才笑道:“你也说了,所谓情,不过一物降一物。”   孔融明白了,这就是“忘不了”的意思。   却听李寻欢接着道:“何况在下忙着降你,哪里还有时间再去想别的?”   孔融:……   能不能不把我说得像个妖精一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黑夜加速了他的脚步,白昼缓缓探出了头。   孔融醒来时,头正枕在李寻欢的大腿上。他睁开眼,仰起脖子向上看了看,正好对上了李寻欢一双深情的眼,他愣了愣,突然一个猛子坐起来,额头差点撞上对方的下巴。   “寻欢哥……早。”他眼珠乱看,不自在的打招呼。昨晚他与李寻欢聊了几乎整整一夜,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了自己是个弯的的事实,想不到一大早就让他感受到了暧昧的膝枕,这也太不检点了!   李寻欢淡淡的嗯了一声,对他道:“明日我们应该就能抵达嵩山了。”   孔融脑子没在这,漫不经心道:“哦。”   李寻欢又道:“五毒童子想要追杀的人向来不会失手。”   孔融道:“哦。”   李寻欢道:“所以他必定会在这两日内采取措施。”   孔融道:“哦。”   李寻欢睨了他一眼,“所以你若不想死,这两日就最好不要多言,五毒童子不比其他人。”   孔融刚要继续哦下去,忽然听得话茬不太对——寻欢哥在提醒自己,这难道是对自己红果果的关心吗?   等等!我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路程越短,希望就越大,距离安全也就越近。   这一路,孔融果然听话的没有多言。   临出发的时候,田七偷偷的往赶车的车夫手里塞了块碎银子进去。得到额外的收入,车夫自然很高兴,因此他力气也就更大,精神也就更足,就连赶起车来也更加带劲儿。   赶在黄昏之前,他们终于又到了一个小镇。   孔融一整天不吃不喝,此刻嘴皮都干的有些爆皮了,他趁着田七和心眉到车外的空档,从怀里摸出了两个梨。   李寻欢低头看了一眼,称赞:“先生好伪装。”   孔融:……   老子现在没精力跟你贫啊摔!   他二人一人手里拿着个梨,刚凑到嘴边,马车的门忽然被人打开。   “好啊好啊,我说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原来是在吃独食!”田七抱着手臂站在车门外,看着两人笑得阴阳怪气。   孔融见偷吃被抓包,估摸着依田七的性子也不会让他们心安理得的把梨吃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用舌头在梨上舔了一圈,而后伸手递出去,“喏,分给你吃。”   田七也不嫌弃,一下子夺过孔融手里的梨,又跳上车,从李寻欢手中抢过他的,然后将两颗梨子往身上蹭蹭,招呼心眉过来,笑呵呵道:“大师,你认为这梨中可有毒?”   心眉看了看孔融和李寻欢,思忖片刻,道:“既是他们两个敢吃的,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田七和心眉已又回到了马车上,田七手里举着那个梨,笑的不怀好意,“田某曾听你提到孔融让梨的故事,如今这岂非又是一版新的‘孔融让梨’?”他边说着,边“吭哧”一声咬下一大口,“嗯,味道甜美,果然好梨!”   梨泥煤!再好的梨也都沾了老子的口水!孔融翻了个白眼,皱着鼻子将头挪向另一边。   心眉见田七吃了梨并无大碍,也放心的慢慢吃起来。   车马飞快的跑起来,马蹄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色的蹄印。   田七一颗梨子已经下肚,心眉却才只吃了半个,田七心情大好,不由得打趣道:“大师吃东西可当真仔细。”   心眉也放松的报以一笑,道:“细嚼慢咽本在养生学里就很讲究。”   田七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道:“我们此刻已出了小镇,估摸着用不了天亮就能抵达嵩山了,在下对于少林可一直是心之向往呢。”   心眉笑道:“是呀,到了少林,此番事便可告一段落,我也可以……”他话未及说完,身子忽然一阵剧烈的颤抖,就连那未吃完的半颗梨子也一下子滚落在地。   田七察觉到异样,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惊叫道:“大师!莫非你也……”他眼睛跟随地上骨碌碌滚动的梨子,变色道:“难道这梨有毒!”   心眉还在颤抖,此刻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他就算不说话,田七也已经得到了答案,只因他的脸已变了颜色,变的根本不再像个正常人。   田七突然扼住自己的脖子,发了疯一般,而后又扑到孔融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对他咆哮:“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孔融被他掐的直翻白眼,心里怒道:这特么到底是谁害谁啊卧槽! 第十六章 铅球万袋,一桶浆糊   田七浑身已越来越无力,但即便如此,他掐住孔融的一双手却仍旧不肯放松。   孔融的一张脸都被憋成了绛紫色,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周围一切的声音也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想,他这是要死了。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对于死亡也就没那么恐惧了,他只是遗憾,临死之前还没能将后续内容剧透给寻欢哥,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有找到媳妇!!!不管是男媳妇女媳妇,只要是个媳妇,他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可是现在,别说是媳妇,连梨子都没有一颗啊!   眼前越来越黑,肺里进不去一丝空气,四周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孔融嘴唇动了动,眼睛缓缓闭上,就在这时候,眼前的黑暗仿佛突然出现了一道光,胸腔也不再那么难受。   黑暗渐渐退去,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孔融发现自己的脖子已经得到了解放,而田七却倒在地上,瞪大一双眼睛痛苦的哀嚎,腿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搐。   耳旁传来了温柔的声音:“你还好吧?”   孔融一边努力的顺气一边用脚在地上的人身上踹了一脚,以报刚刚差点被掐死之仇。   李寻欢嘴角抽了抽,“看来你没事。”   孔融忙着吸收新鲜的空气,没工夫搭理他。   李寻欢站起来,走到心眉面前,“还能动吗?”   心眉看着李寻欢,抖着手指着他的腿,“你、你……”   李寻欢会意,“本是被你们点了穴道,可在下并未说过不能自己解穴。”   心眉放下手,虚弱道:“好……好……”他喘了半天,又接着道:“老僧……命不久矣,你们……趁着五毒童子未到,快逃命去吧……”   李寻欢扭过头,问孔融:“我们要去逃命吗?”   孔融哑着嗓子道:“不逃。”   李寻欢一哂,偏身又在马车上坐了下来。   心眉脸上已出现了痛苦之色,“你们再不走……恐怕就永远走不了了。”   李寻欢反问:“腿长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为何走不了?”   心眉急道:“你们……你们……”   李寻欢笑道:“腿长在我们身上,又为何你让走便走?”   心眉不说话了,因为他已什么都说不出,只有不住的喘息。   李寻欢也不说话了,因为他已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他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柄小刀。   马车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赶车的马夫不知什么时候溜没了踪影。   四下空旷一片,寂静无声。   可李寻欢仍是能听出有人来了。   李寻欢推开车门走下车,对着荒无人烟的寂静道:“极乐峒主?”   周围仍是没有声响,连风声都没有。   李寻欢又道:“极乐峒主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不就为了在下的一条命吗?如今在下就在这里,阁下又为何不肯现身呢。”   四周还是没有声音,就在李寻欢以为他绝不会开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咯咯笑道:“就算不现身,我也照样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李寻欢道:“哦?那阁下打算让我怎么死呢?”   那声音道:“那要看你是喜欢慢死还是快死。”   李寻欢问:“慢死和快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那声音道:“慢死就是慢慢折磨致死,快死就是感觉不到痛苦立马死去。”   李寻欢道:“感觉不到痛苦,岂非就如同那四个和尚一样?”   极乐峒主道:“可我却最喜欢慢慢把人折磨死,小李探花也值得这种死法。”   李寻欢不解:“为什么在下值得这种死法?在下听闻极乐峒主又丑又矮是个侏儒,其实你本不用太麻烦,只要你走出来,说不定在下就被你的相貌吓死了。”   孔融在车里听着,听到这差点笑喷出来,心道:寻欢哥不让自己开口,合着是嫌自己嘴还不够毒……   他的思绪还未想完,忽然远远的听到一阵只有电视剧和游戏里才会听到的笛音,这笛声清脆刺耳,忽远忽近,听的人各种头疼。   与此同时,孔融发现地面上似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动来动去,他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各种膈应。   他旁边的心眉看到地上的东西,早已骇然的变了脸色,喃喃道:“五毒一出,人化枯骨。小李探花……”   孔融撇撇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蹲在他旁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心眉的眼睛立马冒出了光。   马车外,李寻欢看着地上的蠕动的虫子,忍不住笑问:“在下听闻‘极乐虫’剧毒无比,且非血肉不食,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极乐峒主冷笑:“一会你就不这么认为了,不过你若还能活的过那时候……”   “候”字的音刚发出来一半,只见刀光一闪,李寻欢已出手。   极乐峒主话未说完却突然多了一声痛苦轻吟。   孔融已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住自己的手和头,又帮着心眉包住手、头,他知道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五毒童子就会被寻欢哥弄死,地上的这些令人作呕的活物也会随着五毒童子而去,但是包住头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非但看不见听不清周围的一切,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呼吸也渐渐困难。   这尼玛!老子难道就要被自己憋死了吗!   “……你们,在干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孔融心中一喜,连忙挥动着被包裹的严实的双手,“寻欢哥!快!帮我把这个解开!”   李寻欢抚了抚额,十分想要装作不认识他,不过旁边的心眉已经倒在那里不动了,于是他只好认命的走过去,解开了二人身上的束缚。   孔融才刚露出头就迫不及待的问李寻欢:“那矮丑挫被自己的宠物弄死了?”   李寻欢忙着查看心眉的情况,根本无暇理他。   孔融对李寻欢伸出大拇指,称赞:“寻欢哥铅球万袋,一桶浆糊!”   李寻欢皱了皱眉,点了心眉几处穴道,可对方却丝毫没有睁眼的迹象。他突然将心眉搭在肩上,对孔融道:“走!”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孔融急急跟上,在他身后大喊:“寻欢哥,我们的车!”   有车不坐,简直卧槽!   ……   天已渐亮,孔融跟着李寻欢和心眉,搭乘一辆送货的顺风车在冰冷的地上行进。   车子本来走的很慢,很稳,可一被他们乘上就忽然变得很快,很急,很颠簸。车子行进到嵩山脚下就通不过去了,孔融和李寻欢只好下车,步行上山。   山路难行。李寻欢本可以施展轻功一掠到顶,可如今还拖着一只拖油瓶,他只好走着,并尽量让孔融能够跟得上自己的步子。   孔融从前在现代就最怕爬山,别说是嵩山,就连公园里那些一二百米的小山坡都懒得爬,如今可真是要了他的亲命。   此时虽时值冬季,可孔融却爬山爬出了满身的汗,他抹了一把脸,捂着腰哼唧:“寻欢哥,还没到吗?要不你先走,我歇歇脚……”   李寻欢看了看背上的心眉,沉思片刻道:“也好,那你别耽搁太久,不要和少林寺的和尚起正面冲突,快些赶上来。”说罢脚下一点,身子已如轻燕飞起。   孔融望着李寻欢的背影,忽然就有种感叹:老子好不容易穿来武侠世界一趟,不学点功夫是不是有点白瞎了穿越大旅,不如等梅花盗事件结束了,坑寻欢哥教自己点功夫学学?   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心里盘算着,是学铁砂掌,还是达摩棍法,还是干脆把小李飞刀学过来,创立一套新派小孔飞刀比较好…… 第十七章 让老衲来试试你的刀   孔融歇够了劲儿,掸掸身上的雪花准备继续上路。   寻欢哥有轻功在身,这会子估摸着已经飞到了少林寺。孔融摸着下巴一边走一边回忆剧情。   少林寺里此刻有平湖百晓生作客,他会忽悠心眉大湿的师弟偷偷给他毒死,然后再度嫁祸给寻欢哥,再然后,寻欢哥为求自保跑进了谁谁的房间,以此作威胁才得保命。再然后,天机老人携孙小红给阿飞支招,让他假扮梅花盗作案,可却被林小贱人利用,令百晓生将他抓来了少林寺,逼迫李寻欢,再再然后,寻欢哥因为主角光环,自然没死成,不但没死还因此猜中林仙儿才是梅花盗,再之后林仙儿和阿飞隐居,这段剧情也就要告一段落了。   虽然这么想着好像也没多少剧情发展了,可事实上恐怕还要再惊心动魄许多天。   孔融自从穿来这个世界里,自从遇到李寻欢就一天的舒坦日子也没过成,好在梅花盗剧情完了还要等上一两年才会继续后面金钱帮的剧情,他也可以趁这机会跟寻欢哥学学武,好好修养一下,万一他在这期间遇上个什么看对眼的人,两情一相悦,这么一成亲,洞房花烛夜之后,那后边的剧情就爱谁谁了。   他一边想一边走,倒也不觉得累了,顺着山路爬了十几米,他无意间一抬头,正好看到有两个小和尚慢慢悠悠的从上面下来。   孔融想起李寻欢临走前曾对他说过,不要与少林寺的和尚起正面冲突,想必是要说这些和尚武功高,怕自己忍不住嘴一欠应付不过来。   想至此,他连忙往下跑,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暂时遮住身形,却不料那两个小和尚眼睛贼尖,还没容他跑就出声叫住了他。   “下面是何人?可是来上少林寺的?”   孔融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二位师叔早!”   两个小和尚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快步走下来,打量了孔融好一会才问:“你莫非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我们怎么看你这样眼生!”   孔融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在下昨日刚到少林,二位师叔见我眼生也是应该。”   小和尚半信半疑,“那你此时不在上面做早课,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孔融叹息一声,痛苦道:“哎,在下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不过见二位师叔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我也不好瞒着了,其实昨日我来到少林之后,家妹不放心,并未马上离去,我也毫不知情,到了晚上才听同门师兄说起,我放心不下小妹安危,连夜偷跑出来,将小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可自己却深知触犯了门规,正犹豫要怎么回去跟师父解释呢。”   两个小和尚听他讲的声情并茂,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得,便放缓了语气,对他道:“既是这样,你回去同师父好好说说,将理由全数说出来,他也不会怪你,不过你确实触犯了规矩,这罚怕是躲不过去了。”   孔融心道:罚你妹!老子就随便这么一说你就信了,那老和尚罚谁还不一定呢!嘴上却道:“师叔说的是,师侄甘愿受罚。”   小和尚见孔融长得眉目清秀,模样讨喜,性格又这么谦逊有加,对自己百依百顺,打心眼里也对他多生出几分好感来,他凑近孔融,对他小声说:“你现在赶快回去,运气好的话兴许你师父就睁一眼闭一眼的过去了。”   孔融抬头望望山顶,不好意思道:“不瞒师叔,我昨夜下山心切,又是摸黑出来的,一时间竟忘了回去的路,不知师叔可否好人做到底,为师侄指点迷津呢?”   小和尚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也罢,那我就陪你走一趟。”说着,他招呼跟他一起的小和尚过来,在他耳旁嘱咐了几句什么,又向他说明自己的去意,这才叫了孔融一起,边天南地北的聊着边一起步上山。   要说这嵩山美景的确美不胜收,孔融觉得如果他不是为了去赴死而是以郊游的目的来此,定然会好好欣赏赞叹一番,说不定情到浓时,有感而发,还能抄袭几句古代诗人的名言名句来背背。   但是现在,他非但不想背诗,不想赞美,就连骂人都骂不出了。   小和尚看着孔融爬山困难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爹娘送你来少林还真是来对了,看你浑身无力,脚步虚浮,就知道你平时在家定然是个吃不了苦的混世魔王。”   孔融扯了扯嘴角,“这你还真是猜错了,我原本只是个无名小镇上饭铺中的跑堂,虽然大的体力活没有吧,不过每天也还不至于混吃等死。”   小和尚惊讶道:“既如此,你又为何会上少林?”   孔融作势一叹,道:“因为我家太偏,我爹想让我出来见见世面。江湖多好啊,有那么多大侠,男大侠女大侠美大侠丑大侠什么样的都有,总比在饭铺里闷着强多了。”   小和尚笑笑,“哪里有你说的那样有趣,你难道没听说过江湖险恶吗?但凡和江湖沾上关系的,除了刀光血影,便是血雨腥风。”   说话间二人已经登上了山顶,那座令人万众瞩目的少林寺就在眼前了。   小和尚带着孔融走进去,忽然问他:“你的师父是谁?不如我直接将你你送过去,帮你打声招呼,也免得使你受皮肉之苦。”   孔融面对着少林寺肃然起敬,对小和尚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意识里小和尚问了他个什么问题,他也就没过大脑的随口回答:“我师父,他叫法海。”   小和尚没听过法海这个名儿,一时间有点糊涂,“你说谁?”   孔融也立马醒过闷来,连忙打了个哈哈,“师叔你真不懂幽默,我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呀!好啦,如今我已回来,剩下的路,还是由我自己走下去吧,多谢师叔,阿弥陀佛。”   小和尚皱着眉,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看着孔融背过身去往前走,忽然就很想开口叫住他,可是嘴才张开,便忽的听到一阵吵闹声响传来,灵敏机智的他立马闭住口鼻,下意识的向吵闹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同样听到吵闹声的还有孔融,孔融虽听不清他们具体在吵些什么,可是潜意识里就觉得李寻欢一定在那边。这莫不是寻欢哥和心湖老和尚正在打架?   想至此,孔融提起袍角,也顺着声音传过的方向奔跑而去。他知道有寻欢哥的地方就有饭吃,就算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死了,主角也不会死。   孔融的第六感不错。   吵闹的来源果然是李寻欢和老和尚心湖。   心眉身中剧毒,在抢救的过程中不幸遭到师弟灭口毒害,百晓生又因此诱导心湖的思维,让他以为心眉的死和李寻欢脱不开关系,李寻欢百口莫辩,竟找不出一个证人来证实自己的清白。一个梅花盗的诬陷还没澄清,如今又成了杀害少林寺和尚的凶手,李寻欢觉得自己的人生简直不能更乱了。   他忽然觉得有点疲惫,他甚至怀疑此番入关是错误的决定。   可是不回来他就不知道诗音过的好不好,就不会认识阿飞,最关键是不会遇到孔融,这个家伙实在是有趣透顶。   想到孔融,他就突然有些担心,也不知道那家伙自己能不能找来,会不会又犯傻跟少林和尚起争执,被人伤害,不过想想似乎每一次遇到危险他都能够巧妙的避开并化险为夷,他倒又不那么担心了。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今日就让老衲来试试你这刀!”   心湖的声音打断李寻欢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手里握紧了自己的小刀。   突然间,他的余光一闪,耳边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接着手中飞刀虚晃一招,所有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心湖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却发现李寻欢的那一招是虚招,再定睛看去,原本李寻欢站着的地方已空空如也,而在不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灰袍小和尚脸色发白的跌坐在地上,冷汗岑岑。   心湖首先反应过来,跑过去问:“静如,你不是下山了吗?”   小和尚愣愣的抬起眼皮,用圆滚滚的大眼睛注视着心湖,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   心湖又问:“李探花呢?”   这次小和尚颤了颤,伸出手指了指前面的禅房。   心湖顺着看过去,暗道:遭了! 第十八章 江湖上人称大智大愚   心湖看着禅房的方向若有所思,百晓生走过来,道:“那边可是心眉大师的禅房?”   心湖点头,“正是。”   百晓生又问:“心眉大师的遗蜕是否还在那间屋子里?”   心湖道:“是。”   百晓生抬起头,看了看禅房,“那小李探花聪明一世,想不到竟也会犯傻,将自己逼入绝路。”   心湖却摇摇头,“小李探花仍旧是小李探花,他并非自寻绝路。”   百晓生道:“哦?大师此话怎讲?”   心湖叹了口气,缓缓道:“李寻欢的确躲到了禅房中,那禅房的确放着师弟的遗蜕,禅房的外面也自然会有许多人把守。”   百晓生道:“不错。”   心湖道:“可是那禅房中不但有师弟的遗蜕,还有心树师弟。他若用师弟来当做人质,我们是万万动不了他的。”   百晓生皱眉:“可心树大师武功也并不弱,他若是与李寻欢对决……”   心湖打断他,“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若是心树与他交手,势必性命不保,这道理我懂,他也懂。”   百晓生道:“不错,那我们就只有想其他办法来使他出来。”   心湖满面忧愁,“在那之前我只想知道,方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那个小和尚的,这问题显然也是在问他。   静如小和尚顺了顺气,站起来道:“弟子方才下山,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自称是少林俗家弟子的男子,他说路途不熟,要我带他上山,可当我问他师父是谁时,他却说出了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儿。”   心湖皱了皱眉,道:“说下去。”   静如接着道:“再后来我听到喧闹声过来一探究竟,却无意间发现他也跟了过来,而且正在偷看与师父对峙的李施主。我感觉奇怪,想要抓住他问清他究竟是何身份,却被他挣扎开,与此同时,李施主忽然对我出手,并夺走那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与他一起奔到师叔的禅房去了。”   百晓生听到这,忽然对心湖道:“在下曾有耳闻,说李寻欢身边跟了个神神叨叨的少年,却谁也不明他的真实身份,有人说他是个卜卦问天的穷酸先生,也有人说他是天机老人的孙子,遍晓江湖事,更有人说他其实是女扮男装跟在小李探花身边的相好。哪一种猜测都似乎存在着一部分支持的人群,想必这个人便是静如小师父方才见到的人了。”   静如小和尚一阵内疚:“那我……岂不是将贼人引了进来!”   心湖安慰他:“无妨,到底心树还长了脑子,他定然可以想出办法拖住李寻欢,为我们赢取时间。”   禅房中,孔融扶着摔疼的老腰,痛苦的呲牙咧嘴。   李寻欢将孔融丢在地上,自己已将身处之处环视一周。   忽听一人淡淡的呼了一声佛号,孔融和李寻欢全部将视线移了过去,刚好看到一个大和尚盘腿坐在地上。   孔融立马双手合十,对大和尚道:“大湿,失敬失敬,我们不过借此宝地遮蔽些风雨,大湿你忙,我们自便。”   大和尚仿佛没有听到孔融的话,只面上淡淡道:“李檀越。”   李寻欢对他点点头,“可是心树大师?”   心树道:“正是。”   孔融翻了个白眼,这尼玛的,自己存在感在主角面前就是个渣。   此时,房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男声道:“李寻欢,现下门外有少林的师父层层把守,我劝你还是莫要轻举妄动,识相的你就快些出来,若是你敢对心树大师有半点不敬,就休要怪我们无礼了。”   李寻欢听出这是百晓生的声音,忍不住对着窗子笑道:“少林寺何时换了你当家做主人了,平湖百晓生,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些。”   孔融也帮腔:“百晓生一向对江湖事门清,想不到最为钟爱的却是少林,莫不是你的相好刚好在这里?你倒是说说,你的相好究竟是谁?心湖?还是心树?呀!莫不是心鉴!阿弥陀佛,真是罪过。”   百晓生突然听到个陌生声音,本来还在纳闷,听着听着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听他胡乱的诽谤自己,他也不恼,只冷笑一声,道:“纵然在下闻遍江湖事,又怎会不知你和李寻欢之间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情,你休要逼我在谱兵器谱后再谱一部李寻欢的滥情史。”   孔融扭头看了看李寻欢,心里有点同情他,每次自己把别人逼急了,对方总要拉着寻欢哥来躺一躺枪,不过他是主角,他不躺枪谁躺枪,谁让他存在感比天高。   “百晓生,你以为天底下的万事通只有你一个吗?你莫要忘了,我干爷爷可是天机老人,我可是天机老人的孙子,在江湖上,我也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叫‘大智大愚’,一般人若不给我银子,还很难撬开我的嘴,但今天我决定免费把你喜欢对着镜子抠脚和挖了鼻屎攒成球的光荣事迹昭告天下。”   李寻欢听到这,忽然对孔融挑眉,仿佛在问他:这是真的?   孔融耸耸肩:江湖救急。   门外的百晓生被气的鼻子都歪了,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好发作——若是跟他一般见识,就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他顺了顺气,咬牙切齿道:“你且随意说,看江湖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孔融立马答应,歪着头对李寻欢道:“我说你来写。”   李寻欢眼皮儿抽了抽,“为什么我写?”   孔融拍胸脯,“有了你小李探花的笔迹,看谁还敢不信,不信一刀飞了他!”   李寻欢:“……”   百晓生:“……”   孔融大笑:“哈哈哈哈怕了吧!怕了就快给老子弄些饭菜来!不然我就再顺便写本少林杂记出来。”   心湖顾及心树在里面,颇有些无奈的对周围的小和尚点点头,随即与百晓生一起拂袖离开。   孔融透过窗户缝看到他们走了,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到一半,他忽然余光瞥见李寻欢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笑声戛然而止,“……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李寻欢摇摇头,“在下只是觉得,今后无论惹谁都不能惹你,不然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孔融挠挠鼻子,谦虚道:“过奖过奖。”   李寻欢:“……”   他忽然有点后悔手贱从小和尚手里救下他了。 第十九章 自己真的是个死基佬   用膳时候已过,孔融捧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忍不住赞叹:“从前听人说少林的素斋怎么怎么样,我还都没当回事,如今一尝果然不同凡响,只是可惜了,好菜没好酒,要不我下顿再忽悠他们送几坛好酒来?”   李寻欢慢慢悠悠的吃菜,忽听他说要喝酒,脸色立马一变,“孔先生还是莫要再提喝酒了。”   孔融奇怪道:“为什么不能喝?”   李寻欢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来擦擦嘴,忖了忖道:“喝酒毕竟伤身,再说,此处是少林,乃清净之所……”   孔融不及他说完,忽然跳到椅子上,用手勾住他的下巴,瞪大眼睛凑过去,“小李探花竟会说出喝酒伤身这种话,你是被谁附体了吧!莫非也是穿越者?!来对下暗号:天王盖地虎!”   李寻欢:……   孔融等了老半天没等到下文,有点讪讪的要收手,不料眼前一花,手腕倏的一紧,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和李寻欢换了姿势。   孔融:……   这尼玛就是传说中的调戏不成反被艹吗!!!   李寻欢静静的与他对视了一会,突然笑道:“在下一直以为孔先生身怀绝技,却故意隐藏,如今看来,确是在下想多了。”他放开他,提起筷子继续吃菜,“不过你方才说的究竟是何意?在下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孔融被放开后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不动,心里却已经扑通扑通快要跳成心脏病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刚刚就在他抓住自己手腕子那一瞬间,他忽然如同被点了穴道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他的手修长有力,但却一点也不温暖。他记得在他还在现代的时候,曾有人打趣他,说没人疼的孩子才手凉脚凉,因为心本就是凉的。心凉血就凉,又如何能输送多余的热量给手脚呢。那时候他才刚失恋不久,心里的确十分悲凉。   寻欢哥呢?他曾为了那个所谓的大哥将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他看着他们成亲,为他们祝福,甚至连家都送给了他们,自己却跑出关独自舔伤。   一走十年,心里就凉了十年,十年的悲凉积累在一起,早就变成了冰坨子,他的手又怎么会还有温度。   孔融越想越替他不平,为他伤心,想到最后,鼻子一酸,脑子一抽突然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李寻欢身子一僵,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筷子的声响惊动了一旁的心树,他向这边瞟了一眼,连忙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心树佛号一出口,孔融的脑子立马清醒了过来,他一下子从李寻欢的身上跳开,挠着后脑勺望天,“刚刚头晕了一下,真是的,最近总是睡眠不好,我要去补觉了,你们慢吃。”   说罢学着林妹妹的样子扶额溜走,留下李寻欢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孔融小跑着拐过一个弯,背靠着书架坐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   寻欢哥的一生的确十分悲苦,可是就算再悲苦自己刚刚也不该那么顺理成章的抱上去呀!   难道寻欢哥那天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其实真的是个死基佬?!而且……喜欢的人……还是……他……   卧槽卧槽卧槽!孔融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呆了,这尼玛简直是惊天秘闻,自己不光穿越武侠世界,还巧遇主角随主角一起走剧情,中途偶然发现自己有基佬潜质不说,还特么的喜欢上了主角!   拜托!主角最后是会遇到真爱孙小红和真爱一起远走高飞的啊喂!难道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个人,最终结局还只能是个BE吗!这也太苦逼了吧!   他心中飙泪,好不容易穿越,好歹也要体验一把HE吧,不然怎么对得起父老乡亲!!!   可是……跟主角谈恋爱这任务实在太艰巨,何况还是跟自己的干妹妹抢男人,这若是被天机老人知道,肯定一巴掌糊死自己了准没跑。   他思来想去的权衡了半天,觉得还是把这段上不得台面的感情压在心里好了,或许他只是和寻欢哥接触久了才生出了这样的情愫,没准等他和他分开,时间长了他就会慢慢淡忘了,心灵鸡汤上不都说时间是感情创伤最好的良药吗。   唉!孔融长长出了口气,还没恋爱就先失恋的感觉真是特么的好酸爽,可那也比明知是BE还要去自虐要好得多。   想通这一点,孔融虽然心里还有点酸酸涩涩的,但他到底是个老爷们,还是个穿越千年的现代知识分子,倒也不至于唧唧歪歪个没完。   现在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在剧情过后远离寻欢哥,自然要赶快帮他把这部分的剧情进行完。   他记得在原著里,这时候阿飞和林仙儿应该已经见过了天机老人和孙小红,他二人不仅将寻欢哥的经历遭遇全都告诉了他们,还明着为阿飞支招,让他假扮梅花盗作案,以此来证明寻欢哥的清白。   只可惜林小贱人早已和百晓生串通好,将这件事暗暗通告给了他,并与他们设计抓走了阿飞。   百晓生又百般给心湖大师洗脑,不仅诬陷寻欢哥是梅花盗,还诽谤他偷了经书,好在寻欢哥机智,又与心树是旧识,二人微一合计,用计将心鉴抓了个现行。   虽然他即使什么都不做,整个剧情也会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可这个世界也确实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了许多,他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一切顺利无误,因此若想推动剧情的发展,他就必须做出点什么动作。   做什么好呢?他总不能没等心树开口就直接告诉他偷经书的就是心鉴,并且这一切都是百晓生指使他做的吧!从很多经典穿越事例中都能看出,太抢主角的戏那绝对是会遭报应的,那……也就只有自己想办法来逼着他把经书被盗的事情说出来了?   孔融在心里略微打了个腹稿,随即搓搓手,绕过书架,小心翼翼的溜到了心树面前,“大湿!”   心树此时已经用过了饭,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默默诵经,忽听耳边多了声音打扰,缓缓睁开眼睛,对他道:“阿弥陀佛,孔檀越。”   孔融笑嘻嘻,索性在他面前盘腿坐下,“打扰大湿修行了,在下实在难以入眠,想求大湿给本经书看看。在下听闻少林寺藏经阁藏有经书秘宝无数,心眉大湿德高望重,应该也十分喜欢读书吧!”   心树抬起眼皮来看了他一眼,笑道:“檀越言重了,少林的确藏典无数,却并非可以随便供人阅读。”   “别呀!”孔融一听,立马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我要是睡不着觉就要死了,我要死了你也不救吗?你不救就是杀生,你杀生了就破戒了,到时候佛祖要怪罪你的!”   心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擦!说不过了就只会这句打岔!   孔融眼珠子转了转,摸着鼻子嬉皮笑脸:“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将经书内容泄露出去,只因我根本就看不懂几句话,我借书不过就是想起个催眠的作用,真的,我对灯发誓!”   心树眼皮子颤了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回绝他。   孔融见他迟疑,心里一喜,更加得寸进尺,“在下之前在来的路上曾与心眉大师谈经论道,偶然间听他说起过他的读经剖记,不知这剖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心树的脸,果然,他发现心树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心树也盯着他,嗫嚅道:“你……”却没有将话说下去。   孔融大概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笑着对他点点头,“心眉大师说,那本剖记你一定知道在何处。” 第二十章 没法一起快乐的玩耍   心树凝着他,似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师兄告诉你的?”   孔融点头,十分肯定道:“亲口所言。”   心树仍然不敢相信如此机密要事,师兄怎么会告诉他,“师兄还对你说了什么?”   孔融摸着下巴努力思索,“好像说了什么最后一页,什么名字,大概是他将什么人的名字记在了最后一页上吧。”   心树静静的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道:“你稍等。”   李寻欢见他从蒲团上站起,往里屋走去,忍不住挪过来,凑近孔融,在他耳边小声问:“这真是心眉大师对你说的?”   孔融感觉到李寻欢说话时有热气喷出来,扫在自己耳边有些酥酥|痒痒,他身子一僵,立马条件反射的跳起来。   李寻欢被他这么大的动作吓了一跳,再往上看去更是惊异,“孔先生的脸怎么这样红,莫不是生病了?”   生泥煤!谁让你凑这么近!你这是勾引!是犯罪!孔融瞪着他,在心里埋怨了一通,这才同他保持些距离缓缓坐下,“那的确是心眉大湿告诉我的,他本来以为盗经之人就是梅花盗,所以才会在得到了梅花盗的消息后那么热衷的跑到山下,并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回少林。”   李寻欢盯着他的眼睛,忽然又与他拉近些距离,“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心眉告诉你的,但我清楚你一定知道缘由。”他顿了顿,忽然恍然:“我记得你之前同我说过,到了少林,我们还会被卷入另一起风波,这难道就是?”   孔融又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视线不自在的飘去别处,“风波已起,你只能静静的把它经历完,我能告诉你的是,阿飞哥或许会因此受到牵连,你若想要救他,就要查出盗经之人的身份。”   听到阿飞,李寻欢的脸色立马变了,“阿飞会怎样?谁会伤害到他?”   孔融心里酸溜溜的不高兴,“想知道?”   李寻欢蹙着眉,一脸严肃,“自然。”   孔融傲娇的扭过头,“哼!就不告诉你!”   李寻欢眼皮儿抽了抽,仔细想想,忽然笑了,“孔先生莫非想要同在下讲条件?”   孔融没明白,“讲什么条件?”   李寻欢道:“姑娘在撒娇的时候总会想要这个那个,孔先生方才,岂非也是在撒娇?”   擦!竟然把老子当妹子!这简直是对老子人格的侮辱!   孔融心里不爽,突然蹭的站起来,一下扒开自己的衣服,亮出白花花的胸口,“你看清楚!”   李寻欢顺着看上去,良久才点头道:“嗯,很平。”   孔融:……   他合上衣服,闷闷的抱膝坐下,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李寻欢没想到他平日嘴巴挺毒,却这么不禁逗,不禁摸着鼻子,轻咳两声安慰道:“其实也不太平……”   孔融见他百般调戏自己,顿时炸毛的扑过去,摸向他的胸,“你不平你丰满你巨|乳!!!”   刚刚找完剖记回来的心树恰好看到这一幕,惊悚道:“阿!弥!陀!佛!”   孔融看着自己的魔爪,泪流满面,自己的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李寻欢淡定的整整衣服,对心树微微一笑。   心树慢慢的将手中的东西递上来。   李寻欢翻开几页看了看,忽然问孔融:“哪一页?”   孔融:“哼!”   李寻欢毫不犹豫将它翻到最后一页。   孔融:……   知道还问!果然是故意的!   李寻欢仔细检查最后一页,片刻后才抬起头来对心树道:“最后一页已经被人撕掉了。”   心树道:“不错。”   李寻欢问:“少林寺向来戒备森严,如何会丢了经书?”   心树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戒备森严仍相继失窃,我们才不得不怀疑是那神出鬼没的梅花盗所为。”   李寻欢道:“既然你们怀疑是梅花盗,又怀疑在下就是那无恶不作的梅花盗,又为何要将剖记取出?”   心树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梅花盗。”   李寻欢道:“一定?”   心树道:“一定。”   孔融听得心烦,突然插嘴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停下古龙体对话!”   李寻欢问:“什么?”   孔融:“哼!”   李寻欢:“……”   心树突然道:“虽然我不明白师兄为何会将剖记的事情告诉孔檀越,但我如此肯定你并非梅花盗却不是因为这个。”   李寻欢道:“哦?”   孔融给他解释,“因为你们曾是相爱相杀的好基友!”   李寻欢没全明白孔融话中的意思,但他这么仔细一看,确实觉得心树有些眼熟,“原来是你。”   心树知道他已认出了自己,苦笑道:“我是我,我也不是我。”   李寻欢微笑,“你是心树,却已不是当年的铁胆御史胡云冀。”   心树道:“我既已不是我,往日的事就休要再提了。”   李寻欢道:“不错,过去都已过去,我们只看现在。”   心树道:“现在我只想找出盗经之人,为师兄报仇。”   李寻欢笑笑,“出家人戒动嗔念,你这大和尚莫非想要破戒么。”   心树合十双手,垂下眼来,“就算不能报仇,也至少让我知道凶手是谁。”   李寻欢道:“想知道凶手是谁,很难吗?”   心树叹气,“或许不难,或许比天难。”   孔融也叹气,“知道凶手是谁并不难,如何抓住凶手才是关键。”   心树抬起眼皮,“哦?孔檀越莫非已猜出了什么?”   孔融又叹气,“我若说真正的凶手就是梅花盗,你们信不信?”   心树不语。   李寻欢道:“信。”   孔融心中一喜,这种被相信的宠溺感!   李寻欢补充道:“信融哥,得永生。”   孔融:……   欢哥你学坏了!   心树问:“你如此肯定盗经真凶是梅花盗,莫非知道那梅花盗的真实身份?”   孔融眯起眼,“梅花盗是个小妖精!”   心树道:“孔檀越似乎知道很多,我之前还在怀疑小李探花的口味变了,如今看来是我多心了,不过风流浪子李寻欢竟会看上男人,这倒是令我惊奇。”   李寻欢:……   孔融:……   大和尚你这样乱说,你家方丈师兄造嘛!   李寻欢:“大师恐怕误会了什么。”   心树:“我的眼睛不会欺骗我,阿弥陀佛。”   李寻欢:……   孔融无力扶额,“我们还是来继续研究一下梅花盗的问题吧,在耽误下去,阿飞哥就要被那帮人设计捉住了。”   心树道:“既然孔檀越知道梅花盗的身份,何不在此说出来,我们也好共同商议对策,将其抓获。”   孔融摆摆手,“没用的,我们抓不了她。”   李寻欢不解,“为什么?难道梅花盗的功夫极强?”   因为她是大反派啊!孔融想了想,回答:“因为她是小妖精,妖法强大,她只要那么一眯眼,所有男人都会被她俘获。”   李寻欢道:“孔先生也会吗?”   孔融下意识,“我自然不会,你也不会。”   李寻欢:“那依孔先生的意思……我们两个不是男人?”   孔融站起来就走,“没法一起快乐的玩耍了!”   李寻欢一把拽住他,将他拉回原位,“……在下不说了便是。” 第二十一章 贼喊捉贼终将入法网   孔融一屁股坐回去,抱着手臂,“我说话的时候,你不要插嘴!”   李寻欢眼皮儿抽了抽,“好,我绝不再说一句话。”   孔融满意道:“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梅花盗色诱了一个人,让他臣服于她,并令他夺得少林藏经阁秘籍,而那个被梅花盗收买的人又再度收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害死了心眉大师的人,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松盗取经书的人,还是这座少林寺中的人。”   心树眼睛闪了闪,“不错,师兄也曾有这样的怀疑,就是因为他有怀疑,所以才将那个人的名字记在这本剖记上,只可惜……”   “不可惜,”孔融拿过剖记,翻到最后一页,“就是因为这页被人撕掉了,才更能说明那个人正是心眉大师怀疑的人,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因此才在这次趁机将身中剧毒的大师害死。”   心树道:“可是师兄被送回来后,能接近他的不过才几个人,难道说害死他的就在那几个人之中吗?”   孔融耸肩,“显而易见。”   心树瞪大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莫非……”   孔融点头,“对就是他!心鉴!”   心树怔怔,“怎么会,心鉴师弟怎么会……”   孔融摊手,刚要张口,突听屋外一个声音道:“李寻欢,你来看看这是谁!”   李寻欢和孔融对视一眼,立马知道了外面的是谁。他一步蹿起来,走到窗边,微微推开一条小缝。   孔融也跟着跑到窗户边,扒着窗户缝看出去。   外面的果然是被抓住的阿飞,李寻欢发现阿飞此刻的样子十分狼狈,他身上带着伤,衣服头发凌乱不堪,眼神也有些涣散,他知道他定是被人点了穴道。   心鉴大笑道:“李寻欢,这个人是谁,想必你比我要清楚,他为了包庇你,假扮梅花盗作案,为了就是混淆众人的视听,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我们非但没有上当,反而合力抓住了他,现下你是打算将六师叔平安放出来还是让他给你陪葬,你最好仔细考虑一下。”   李寻欢看着他说完这段话便恶狠狠的拖着阿飞离开了,临走时,阿飞的黑色瞳仁闪了闪,仿佛是在对他传递些许信息。他虽没有亲口说出来,可李寻欢还是透过他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就算死,他也无悔这样做!   李寻欢握紧拳头,对着窗边的墙壁狠狠地打了一拳,他怎么能够让他去死,怎么能够让他为自己死!   孔融盯着李寻欢手上的一片红,心里抽了抽,良久才叹口气,他本想用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伸出去时却临时变了方向,转而拍拍他的肩,“阿飞哥会没事的。”   李寻欢沉默片刻,道:“他一定不能有事,他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有很多事物没有见过。”   孔融微微垂下头,突然有些内疚,如果自己也会武功,也可以帮助寻欢哥就好了,如今的自己只能是给他添麻烦的累赘,他的身边果然还是更需要孙小红和阿飞这样的人。   “孔融。”   孔融惊诧的抬起头,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   李寻欢没有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淡淡道:“方才你说,盗取经书和杀害心眉大师的就是心鉴?”   孔融点点头,“没错。”   李寻欢又问:“你还说过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受人指使?”   孔融再次点头,“那人你认识,而且此刻也在少林。”   李寻欢缓缓的转过头来,眼睛似在发光,仿佛已明白了一切。   ……   院子里,心湖和百晓生正在下棋。在他们周围心烛,心灯和心鉴也都在。   阿飞就被他们扔在雪地里,此刻他倒在那,模样就像是一只被摧残了的野兽。   心湖手执棋子,举棋不定,他透过雪花看向雪地中的阿飞,忽然道:“李寻欢真的会来?你真的有把握可以令他放掉心树,自愿投降?”   百晓生目光注视着棋局,淡淡道:“他虽是梅花盗,是大恶人,但那些盗贼往往会有自己的道义,所以大师莫要担心,李寻欢定然很快就会出来了。”   他的话音才落,心湖突然站起来,心烛,心灯和心鉴也都将视线一致落在院门口。   百晓生这才把注意力从棋局中移开,顺着心湖的视线看过去。   院门口有个人一步一步的走入,他步伐稳健,速度适中,竟是心树。   心湖立马扔掉手中的棋子,三两步迎上去,问:“师弟,你可无恙?那李寻欢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心树双手合十,“师兄放心,李寻欢非但没有为难我,反而与我以礼相待。”   心湖道:“哦?他此番作为,可是愿意缴械投降了?”他又朝心树身后看了看,皱眉道:“为何不见李寻欢?”   心树恭敬道:“因为他已在去取经的路上了。”   心湖不解,“取经?取什么经?”   心树道:“自然是被盗的经。”   心湖恍然,“他果然是梅花盗!经书果然是他盗走的!”   心树摇摇头,笑道:“师兄此言差矣,那盗经之人并非李寻欢,梅花盗也另有其人。”   心湖道:“哦?李寻欢没有盗经?师弟何以见得呢?”   百晓生也突然插嘴道:“李寻欢出关十年,中原一直风平浪静,如今他一回来便染起血雨腥风,并且凭借他的功夫,杀人夺物本也不难,更何况……”   心树截断他的话,对心湖道:“师兄以为,李寻欢的功夫如何?”   心湖道:“小李飞刀,冠绝天下,这说法并非全无根据,他的功夫的确很高。”   心树又道:“既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来盗取藏经阁中的秘籍?”   心树道:“人总是贪心的,他们总会希望自己的功夫能更高、再高一些。”   心树叹气,“他若是有此野心,为何还要等到现在,早在十年前动手,岂非更好?那时候他更年轻,身子也更为迅捷,就算做了梅花盗也一定不会被任何人捉住,为何偏偏要等到疾病缠身再回来,任人宰割?”   心湖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因为他觉得心树说的的确有道理。   百晓生见心湖似有动摇的倾向,忍不住道:“在下记得,心树大师在皈依佛门前曾与李寻欢同朝为官,难道连大师也中了李寻欢的毒了吗!”   心树微微侧过头,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百晓生,良久才冷冷道:“二师兄究竟中了谁的毒,恐怕你心里最为清楚。”   百晓生道:“不错,心眉大师被李寻欢毒害,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心树又转过头来看向心鉴,“师弟,你也共睹到了吗?”   心鉴毫不犹豫,“当然!当时我们都在一起,难道师兄你没有看见二师兄被送回来时的惨状?”   心树冷笑:“惨状?师兄既已都如此之惨,你为何还要下毒杀他!”   心鉴立马变了脸色,“我杀他?!师兄,你脑子是不是被李寻欢弄坏了!我们师门一起修行多年,我会不会杀人你还不清楚吗!”   心树道:“我就是因为知道你的为人,才会如此肯定。你莫要忘了,二师兄临下山前已将盗经凶手暗自写了下来。”   他说着,已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卷。   心湖望着他手中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心树道:“二师兄在下山前就已对某人有了怀疑,但他当时并不能保证,于是就将此人姓名记在了这上面。”   心鉴道:“你怎么能证明那就是二师兄的笔迹?恐怕你早已与李寻欢同流合污,那字迹也不过是李寻欢仿照二师兄笔迹而已。”   百晓生道:“李寻欢博览群书,临帖无数,仿照一个人的字迹的确不难。”   心树不慌不忙,仿佛早已算准他们会这样说,他轻笑着,对心湖道:“其实这上面师兄留下的名字早已被贼人撕下,他在窃取师兄房中的经书时发现了它,心知师兄已经怀疑于他,便将证据损毁,并找机会将师兄灭口。但他却不知,我还有一样证据。”   心湖看了看心鉴,又看了看心树,问他:“什么证据?”   心树指指外面,“证据此刻就在心鉴的房中。我们算准他还未来得及将偷盗的经书转出,那此刻经书就一定还在他的房中……”   他话未说完,心鉴脸已发白,他顾不得那么许多,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转头就跑。   心湖望着他的背影,脸色终于沉下。 第二十二章 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心鉴的禅房中,孔融拉着李寻欢的手,带着他往床底下拖。   李寻欢眼皮儿跳了跳,及时拽住他,“你不是说要来这里取被盗经书?莫非心鉴将经书藏在了床下?”   孔融偷偷瞄了一眼仍与寻欢哥拉在一起的手,道:“我们确实来取经书,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大和尚把书藏在了何处?”   李寻欢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可你不是万事通,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吗!”   孔融点点头,“不错,现在我的法眼告诉我,咱们在床底下等着看心鉴自己把经书拿出来即可。”说着又要往下钻。   李寻欢看了看床下狭小黑暗的空间,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手臂一揽孔融的腰,足下微点,身子已然盘旋而起。   孔融双脚离地,猝不及防,差一点惊叫出声,等他再反应过来时,李寻欢已带着他落到了屋子的横梁之上。   “嗷!!!!!”自己刚刚竟然被寻欢哥搂了!搂了!搂了!   李寻欢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嚎叫吓了一跳。   孔融淡定道:“没什么,这里风景不错。”   李寻欢向下望了望,哭笑不得。   二人纷纷在横梁上落座,因为地方比较窄小,孔融又担心自己一不留神从上面摔下去,因此只好用力抱紧李寻欢的大腿。   李寻欢:……   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孔融也是躲在桌子底下这样抱着他的大腿的。   “在下一直不明白,你为何总是喜欢这样。”李寻欢指了指自己腿上交叠的手臂。   孔融耍无赖的抱得更紧,道:“在我们那个地方,土豪和大触的大腿必须抱紧。”   李寻欢疑惑不解,“土豪和大触是何人?”   孔融耐心给他解释,“没何人,土豪和大触代表着两种类别的人,土豪就是家财万贯之人,大触说白了就是在某一方面很有造诣之人。你恰好两样都占了,所以我必须抱紧。”   李寻欢苦笑,“孔先生说笑了,在下曾经的家产早已散尽,造诣就更是没有了。”   孔融伸出手,一把捏住他的嘴巴,“笑的太难看,你应该这样!”他用手指扯住李寻欢的两边嘴角,将他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来。   李寻欢终于被他逗笑,“若在下今后都以此面貌示人,恐怕江湖上就又要多出一条传闻了。”   孔融眨巴着眼睛看他。   李寻欢把他的手从嘴边拿开,笑道:“今日我只是梅花盗,他日恐怕要变成狂笑杀人魔了。”   孔融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涌上心酸,“寻欢哥,我一直想问,你心肠这样好,总是被人欺负,却为何总是妥协而不反抗呢?你这样的性格,只会失去越来越多,错过越来越多,难道你都不觉得可惜吗!”   李寻欢的笑容突然变得苦涩,他何尝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不幸全都是自己所为。他的幸福是他亲手断送的,他的前程也是自己亲自放弃的。此刻他的身边还有什么?   他突然在面前这个男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个满面愁容,满心疾苦的自己,竟然如此清晰的映在他的眼中。   孔融被他那双勾魂的眼睛盯的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挪开视线,道:“寻欢哥,你并不用看轻自己,你虽将家财散尽,但你身上所拥有的财富却可以超过任何一个富商。这财富并不一定是金钱,也有很多别的东西。”   李寻欢的眼睛闪了闪,他清亮的眸子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却也有太多太多自己从未敢想的东西。   虽然他处处是神秘,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这个人从始至终从未有一刻想要害自己。   李寻欢的心忽然有了一丝丝的波动,这种奇妙的感觉已经十年未曾有过了。可这种波动也正是他一生之中最为恐惧,最不愿去触及的。   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但索性,这种奇怪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禅房的屋门已猛地被人撞开,他们所苦苦等待的人也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心鉴破门而入,直直奔着自己的木柜而去,他想也不想,一掌就将木柜劈开,那里果然如原著中写的那样,有一个夹层。   心鉴从夹层中取出经书的同时,心湖等人也已赶到了门口。   他举着那本经书对心湖道:“这是栽赃!李寻欢将经书塞到我的房中,不过是为了将罪行嫁祸于我!”   心湖的脸色已难看到极点,“就算他是栽赃,你又怎知他会将经书藏在此处?你为何不去别处寻找,一进来就直奔这里?”   心鉴举着经书的手已经颤抖,他头上的冷汗也如黄豆般滚滚而落。   “多亏心鉴大师,我们才得以知晓经书的藏匿之处,否则就算是在下,恐怕也不想不到这看似普通的木柜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夹层。”说话间,李寻欢已携着孔融从横梁上跃下。   心鉴一看见李寻欢,立马恶狠狠道:“你这个强盗!休想嫁祸于我,挑拨我与师兄的关系!”   孔融拍手道:“真是好一出贼喊捉贼的戏码,你若是在我们那,肯定拿影帝没跑了。”   心湖看着心鉴道:“事已至此,你已不必再隐瞒了。我只是想不通,少林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心树在心湖身后道:“他会这样做,全因受人指使!”   心湖转头看向他,“指使他的是谁?”   “就是他!”众人随着望去,发现百晓生忽然伸手指向孔融。   “我?”孔融指指自己的鼻子,觉得有些好笑,他哭笑不得的问心鉴,“我让你做什么你听吗?”   想不到心鉴却点头道:“我就是因为听了你的话才酿成大错!”   孔融翻了个白眼,“行啊,那你现在把百晓生砍了证明一下你有多听我的话。”   心鉴果真出手,可却是奔着孔融来的。   李寻欢早已看破了他的动作,在他触及孔融之前便一把将孔融拽到了自己身后,同时飞出一脚,直踹他的胸口。   “都不许动!”   突然出现的声音,仿佛是一句咒语,令所有人都定住了身形。   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心湖已被百晓生牵制。   心湖道:“想不到真正的凶手就是你!”   百晓生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许多。”他突然对心树及其他人道:“你们若不想他死在你们面前,最好快快让开。”   心树看着他们手中的心湖,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妄自动手。   心湖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快拿下这孽徒!”   百晓生突然笑道:“少林掌门,命值千金,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用你的命开玩笑……”   笑字出口,他的表情突然僵住,他牵制着心湖的手也颤抖起来。   在场的人全都清晰的看见在他的喉咙间此刻已多了一把精致的小刀。   小李飞刀!   可没有人看清刀是怎么飞来的,没有人看见李寻欢是如何出的手。就好像这柄刀本来就一直插在他的咽喉中一样。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李寻欢对心烛和心灯道:“还不快快护住你们掌门。”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从百晓生的手中夺过心湖。   百晓生已无法动弹,他保持着刚刚的动作,眼睛突出,脸憋的通红。他的嘴唇颤抖着,仿佛还想说什么,可喉咙中插着刀子,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孔融慢慢踱步到百晓生面前,对他道:“现在你总算知道究竟谁是指使他的人,谁又是听我话的人。”   百晓生仍旧说不出话,可他的眼神却有了变化,只不过没人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也永远无法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了。   心湖望着已经断了气的百晓生,忍不住呼声:“阿弥陀佛。”他刚要派人将百晓生的尸体抬出去,眼角却忽的瞥见本该现在屋中的心鉴不见了。   他不由得喝道:“那个孽徒到哪里去了!”   心树这时也发现心鉴没了踪影,急道:“糟糕!他定是趁着方才的混乱逃跑了!”   心湖忙吩咐:“快去追!”   孔融拦住欲要冲出去的心树,道:“不忙不忙,你们忘了院子里还有谁在吗?他跑不了的。”   众人带着疑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果然看到心鉴倒在雪地中,在他的喉咙上还有一个大窟窿。   李寻欢看到那个伤痕,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出自阿飞之手。   阿飞此刻正靠在一旁平息体内的气息。   心湖不可思议道:“你、你不是被点了穴道!?”   阿飞连看也未看他一眼,更别说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李寻欢,他的眼里仿佛只有他。   李寻欢对他笑笑,似乎也已看不到其他人。   阿飞道:“我们走。”   李寻欢道:“我们走。”   孔融看了看阿飞,又看了看李寻欢,忽然有种悲伤的孤独感自内心蔓延开来。   阿飞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李寻欢突然扭过头来,“发什么愣?莫不是想要留下当小和尚?”   孔融垂下头,不言语。   李寻欢突然拉起他的手,笑道:“就算你想当和尚,恐怕也当不成。”他拽着他随着阿飞离去的方向缓缓走去。   孔融只好跟着,他心里很想对他说他不再跟着他了,他要离开。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第二十三章 只是顺路跟你去歇脚   他们缓缓的走着,四下一片冰天雪地,看不到一辆车,因此他们只有靠自己的两条腿,缓慢前行。   梅花盗还没有捉住,李寻欢忽然问孔融:“梅花盗究竟是何人?”   孔融道:“你自己心里已有了答案,又何须问我。”   李寻欢道:“方才听你的意思,那梅花盗莫不是个女人?”   走在前面的阿飞突然回头,“梅花盗不可能是女人,因为女人根本没法强|奸女人。”   李寻欢道:“女人虽没法强|奸女人,却可色诱男人去强|奸女人。”   阿飞沉默了一会,忽然道:“可是梅花盗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出现过,如果她是女人,现在也已至少过了五十岁,这样年纪的女人又怎么能色诱男人为她办事?”   李寻欢道:“你想的的确有理,可三十年前的梅花盗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梅花盗。”   阿飞忽然闭住嘴,不再说话。   李寻欢接着道:“之前孔融说到梅花盗的身份,我就十分疑惑,后来知道指使心鉴的是百晓生,我心里却忽然澄明。心鉴和百晓生绝不可能会因为名利和金钱去做出盗经这种事,可若梅花盗是位绝色美女……就另当别论了。”   阿飞突然沉默,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问他:“你是不是要回兴云庄?”   李寻欢迟疑着望向孔融,似是在向他征求意见。   孔融知道如果此刻再不说,自己可能就再也离不开他了,于是眼一闭,心一横,道:“我要回去找我爹,我们就此散伙吧。”   李寻欢没料到他会提出离开,一时间心竟有些空落落的。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大片大片的雪从天空中倾洒,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和脸上。冰凉的触感一触即逝,可记忆中的凉意却无比清晰。   李寻欢仔细想了想,除了兴云庄,他恐怕已无其他地方可去,但是去了那里,就真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   他停在路口,忽然有些犹豫,世界那么大,他却连去的地方都没有,这种被世人抛弃之感,当真令人落寂。   阿飞还在路口等他,李寻欢在冷风中深吸一口气,忽然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孔融站在一边,听着他的咳嗽声,心里抽抽的疼。他努力不去看,也努力不去听,他知道,只要他现在心软,将来就会有无尽的心酸等着他。   他不是主角,也拼不过原著,未来的路早已铺好,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又何苦要自己为难自己,去违背天命和原著剧情斗争呢!   李寻欢咳的歇斯底里,他弯下腰,用手捂住口,直到双颊泛红,眼含泪光,才终于停下来。   他顺了顺气,抬头看向阿飞,阿飞也正在看他,他对阿飞道:“我忽然不想回去了。”   阿飞仿佛吃了一惊,“龙啸云这样对你,你难道不想去找他?!”   李寻欢笑着摇摇头,“他本没错,任何人站在他那个位置上都会这样做,他必须为了妻子和儿子着想,他若不这样做,我反而会怪他。”   阿飞盯着他,不再说话,他心里似乎懂他,却又似乎不太懂。   李寻欢道:“你走吧,我知道你还有事情要去办。”   阿飞直立在风雪中,许久才终于转身离去。   李寻欢看着阿飞的身影逐渐融在夜色里,这才转过身来,凝视孔融。   孔融不敢看他,只对他抱了抱腕,“那我也走了。”   李寻欢道:“夜色茫茫,你又要去往何处?”   孔融用手随便指了个方向,“我去那边。”   李寻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觑了觑,忽然笑着点头,“刚好,我们顺路。”   孔融不想理他,低着头自己走自己的,李寻欢也不慌不忙的在后面跟着。孔融走的急,没过一会就觉得双腿酸疼,他只好停下来喘气。   李寻欢跟上来,朝前方望了望,道:“前方不远处刚好有一家小店,我们不如进去坐坐?”   谁要跟你坐!孔融翻了个白眼,可是自己又实在有些疲累口渴,他吞了吞口水,不情愿道:“你要知道,我并不打算赖着你,只是顺路跟你去歇歇脚。”   李寻欢轻笑:“我请你。”   小店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因此此时的店里看不见一个人。   李寻欢推开门,同孔融一起走进去,立马有个人从里侧探出头来。李寻欢对那个人道:“店家,劳烦来壶好酒,再来些酱牛肉和卤豆干。”   那个人什么都没说,又匆匆进去了。   孔融挑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李寻欢顺势坐在他旁边。   酒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孔融瞟了一眼桌上的酒,抓起一把牛肉往嘴里塞。   李寻欢为二人斟满了酒,把其中一碗推到孔融面前这才开口道:“外面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休息一晚再继续赶路?”   孔融端起酒盏灌了一大口,身上的寒意立马散去大半,他抹抹嘴儿,又塞进一块牛肉,口齿不清道:“寻欢哥不去守着你表妹,作何要来跟着我。”   李寻欢讶然:“不是你曾对我说,过去的已过去,该放下的便放下吗?如今我努力想放下,你却反而问我为何不去守着过去,我是当真不明白了。”   孔融咽下牛肉,心中叫苦不迭,自己当初劝他放下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基佬,现今自己已经沦陷,他若还在自己面前晃荡,他难免会把持不住想要推了他,到时候会有什么结果他就不知道了。   孔融心里烦闷,有太多的话也没法说出口,只得一口一口的往肚子里灌酒。李寻欢见他闷不吭声的喝酒,也不阻拦,反而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斟满,陪他喝光。   桌子上的盘子空了,不多一会便会被人重新端来新的,酒壶里的酒空了,也同样会很快被人重新满上。   酒过七旬,李寻欢觉得浑身的血液流通的舒适,而孔融却早已醉趴在桌上,扭动着身体,燥热不堪。   李寻欢觉得他应该已喝到了极限,于是同店家打了声招呼,抱着他走到后面的客房里。   屋子十分简陋,空间小且潮湿。李寻欢将他放在床塌上,才要转身,却被孔融迷迷糊糊的一把抓住,“别走!”   李寻欢只好叫店家为他打盆热水来。等他在走回床边,孔融已经折腾的衣衫半褪,他叹口气,只能抽出被子,帮他搭在身上,心里却突然有点不解自己干嘛要作死把他灌醉。   “热……”孔融在昏迷中哼唧,用力将被子蹬开。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卷起,露出可爱的小肚皮。   李寻欢瞟了一眼,发现他的皮肤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   轻浅的敲门声响起,店家为他们送来了热水。   李寻欢在店家手里塞了块碎银子,又命他送来一壶热茶和一壶好酒。店家掂量着手里的银子,脸上笑开了花,忙点头哈腰的出去了。   “呜呜呜……”孔融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忽然撑着坐了起来,他朦胧着双眼看向李寻欢,看了好久才忽然咯咯咯的笑起来。   李寻欢有些无奈,走近他问:“我的脸有那么好笑吗?”   孔融笑的泪眼盈盈,“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小李探花,嗖嗖嗖嗖。”他边说还边胡乱的挥着胳膊,好似手里正有几把飞刀被他精妙稳准的掷飞出去。   李寻欢揉揉太阳穴,刚刚就应该直接把他灌晕过去,留他一口气让他胡闹简直就是作大死。   “李寻欢!”孔融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子,扳着他的脸凑到近前,眨着眼睛看个没完,忽然又无情的推开他,摇头道:“你不是李寻欢,你是假货,大骗子!”   李寻欢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固定,“你好好看看,我不是李寻欢又是何人?”   孔融眯了眯眼,“你是孔融!孔融让梨,快给老子让梨,敢把小的给我,我一枪崩了你!”   李寻欢眼皮儿颤了颤,他实在有点想要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了,对他来说,就算之后的路再寂寞再难行也要比此刻要好上几千几万倍。   孔融打了个酒嗝,咣当一声摔在床上,胡乱抓着身上的衣服,哼哼唧唧:“寻欢哥……好难受……我好热……要烤糊了……”   李寻欢深呼一口气,跑出门去找店家拿热水,顺便又令他准备些醒酒汤来。等他再回来时,孔融已经把自己全都扒光了,正趴在床上哭。   李寻欢:……   孔融抽噎:“负心汉!水性杨花!喜新厌旧!勾三搭四!你有了阿飞和孙小红就把我扔在一旁,任我自生自灭,你就是个拔屌无情的大混蛋!”   李寻欢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他倒了杯热茶,捏着茶杯凑到孔融嘴边。   孔融立马把头一偏,冷笑:“别以为毒死了我你就可以去找别的女人,老子告诉你,你的一生已被人诅咒,你所接触到的每一个妹子都会因你而死,认命吧,这辈子你只能做个死基佬了,没有妹子会跟你,你要是肯跪下来求我,亲吻我的脚丫子,我就勉为其难的把你收进房,好生疼爱。”   李寻欢面不改色把一杯茶强行给他灌下去。   孔融扼住自己的喉咙在床上打滚:“这酒……有毒……果然最毒妇人心!老子今天要跟你同归于尽!啊啊啊啊啊!”他突然从床上窜起来,一个助跳就向李寻欢扑去,李寻欢早已忍无可忍,他一个侧身闪过,手指已闪电般点上他的穴道。   孔融闷哼一声,趴在地上不动了。   天地间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李寻欢捏捏鼻梁,将地上的人捞起来放在床上,又用被子将他裹严。   房间的门板忽的被人推开,店家笑容满面,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盆,“客官,您要的醒酒汤。”   李寻欢看着他手里的一大盆,又看看床上已经熟睡的人,唯有苦笑。 第二十四章 这属性简直让人心碎   李寻欢认命的用热水帮孔融擦拭身体,又为他套上衣服,这才长舒一口气,坐在桌边径自喝起酒来。   他喝酒向来不慢,可这一回却不知为何,他竟喝快不起来。   床上的孔融睡得似乎并不踏实,李寻欢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见他正歪着脑袋,眉头皱成了一道沟壑,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低声嘀咕什么。   李寻欢喝光杯中酒,站起身缓缓来到床边。   孔融突然抽搐一下,痛苦的呓语:“寻欢哥……我不想走……”   李寻欢叹了口气,“不想走便不走,也没人逼着你走。”   睡梦中的孔融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不走,我不想离开你……别赶我走,我在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李寻欢为他掖掖被角,转身拿了酒壶,踱到窗前。   孔融还在睡梦中自说自话:“如果我也会武功,就可以像阿飞哥一样同你并肩而战……”   外面仍旧下着大雪,大片大片得雪花从天上飘下来,再与地上的雪融为一体,最终组成这样一幅冰天雪地的画面。   他想,人岂非也和雪花一样,孤独的人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只有执手并进才可渐渐走入对方的心里,才能渐渐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   夜,寒冷而冗长,深沉而静谧。   孔融再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觉得浑身都酸痛不已。   昨晚的事他只记得他们进到一家小店喝酒,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了。   穿鞋下地,他环视了一周,估摸着自己身处之地该是一家简陋的客房。   四下里空荡荡的没人也没声,他想,难道是自己又喝多了撒酒疯,寻欢哥忍无可忍就把自己扔进了这里自己跑路了?也好,被他抛弃总比自己离开要婉转的多。   擦!他突然暗骂一声,这样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个抖M,自己做不出残忍的事,就得让别人对自己残忍才舒服,这尼玛不是抖M是啥!原来自己不仅是基佬,还是悲惨的受虐受,这属性简直让人心碎。   孔融整整身上的衣服,用力伸了一个懒腰,这才一边揉着酸涩的腰一边挪着步子走出客房,准备找店家要点水来洗脸,顺便弄点吃的来充饥。   他顺着客房外的走廊一直走,没多一会,便穿到了前堂的大厅中。   大厅并不大,跟他昨天来时没什么两样,可就在他昨天坐过的那张桌子上,此刻却有一个人,正端着杯子往嘴里送酒,孔融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呆了。   对方显然也已看到了他,他放下酒杯,对他微笑,“你醒了。”   孔融揉揉眼,发现那人并未因此而消失,他突然转身,打算顺着来时的路再回去,他想自己一定是还未睡醒。   李寻欢已站起来,飞一般的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孔融撇撇嘴,“天已亮了,我要继续赶路了。”   李寻欢没说话,只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册子来递给他。   孔融有些摸不着头脑,接过小册子打开才惊诧的几乎叫出来。   李寻欢道:“这上面是一些基本心法和运功要领,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扎马练基本功,闲时自己读心法记要领。”   孔融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你!”   李寻欢笑道:“我老了,也该找个传人将来保护我。”   孔融吞了吞口水,“我不会叫你师父的!”恋师神马的怎么听怎么违和。   李寻欢无所谓道:“无妨。”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李寻欢便以此手段将孔融留在了身边,一边借着练武不住调|教他,一边也时不时的将他灌醉,好在他醉酒之后可以听到些许其他时候所无法获取的信息。   转眼间,已过去一年有余,孔融在寻欢哥的悉心指导下虽不至于功力大涨,可最主要的逃跑术却是学的有模有样。其实说是有模有样,也不过是在有危险的时候能想起用轻功脱逃,至于准度……   “啊啊啊寻欢哥快躲开!我要着地了!”   李寻欢眼皮儿颤了颤,随手一捞便将天上落下来的人影接在了臂弯里,孔融躺在他怀中,咧着嘴对他露出满口白牙。   这样的生活对于孔融来说十分受用,既不必向他摊开来说明自己对他的情感依赖,又可以这样安然的与他在一起过二人世界,简直舒爽非常,可他却不知道,他肚子里藏着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李寻欢三番五次的灌醉后套问出来了,只不过对于这些,他从未提起过半个字。   孔融从李寻欢怀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   李寻欢自身上摸出一块点心来,对他道:“暂且先垫垫,待我们回去就可以用饭了。”   孔融美滋滋,将点心掰成两半,一半递还给李寻欢,另一半塞进口中咬了一大口,满足道:“好吃!”   李寻欢轻笑,就着孔融的手,将他咬过的点心叼走,又把他递过来的半块塞进他的口中。   孔融表面波澜不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有时他在想,如果他与寻欢哥就此隐居,是不是未来的剧情就不会触发了,不过他又怎么保证寻欢哥能听从他的,随他一同隐居深山呢。   该来的还是会来,孔融算算时间,距离金钱帮的剧情触发约摸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如果他能在这短短的一年之内将李寻欢攻略下来……   “想什么呢?”李寻欢见孔融含着半块点心发起了愣,忍不住出声询问。   孔融拿下点心,试探的问:“寻欢哥,你就没想过要回去兴云庄看看你的表妹?”   李寻欢不知他怎么又突然提起这茬了,皱眉道:“你可是又算出了什么?那里岂非又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孔融撇撇嘴,就知道一提起表妹他就心慌捉急!他闷闷道:“事情倒不太会发生,就算发生也不会在最近。老子快要饿死了,走走走回去吃饭!”   李寻欢对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然后在他们晚饭的餐桌上就忽然多了一坛三十年的女儿红。   可怜的孔小融不明所以,一杯一杯的被寻欢哥灌到分不清南北东西,待他喝光最后一碗酒,正欲趴倒之前,李寻欢只轻轻一提便将他从座位上拎起,扛在肩头,返回屋中。   店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开始几次还火急火燎的帮着这位客官忙上忙下,烧热水,备热茶,熬制醒酒汤,到后来,这位醉酒的客人非但不用醒酒汤,就连大闹持续的时间都缩短了许多,他想,这位客官也当真能个儿,对付这样酒品差的人竟然如此得心应手,不过免了他的麻烦,他也乐得自在。   第二日,店掌柜才刚醒,那位客官便扔给他一锭银子,他双手捧着沉甸甸的银子,眼睁睁的望着李寻欢夹着昏迷不醒的孔融快马离去,期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若不是手里面的银子还在,他都要以为自己方才是做梦了。   孔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觉的地方突然变了模样,不由得诧异的惊呼。   他想找到李寻欢问问是什么情况,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连他的影子也没能找见,他咬住嘴唇,突然蹲在地上,心里一片慌乱。   莫非……是自己昨夜梦游,神不知鬼不觉的跑来了这里?亦或是,自己又被穿越大神眷顾,莫名其妙将自己搬来了这边?   卧槽!孔融狂躁的抓抓头,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正当孔融烦乱的不知如何是好时,门口的光线忽的一暗,孔融下意识抬起头来,还以为是李寻欢回来了,可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长相奇怪的残废侏儒。   那个残废侏儒迈进屋子,忽视孔融的眼神,一边抽出抹布来抹桌子,一边对他道:“那个与你一同来的青年要我告诉你,他去附近办件事,很快就会回来。”   孔融仍然注视着这个侏儒,他沉思片刻忽然问他:“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李园的地方?不,现在应该改叫兴云庄了。”   侏儒抹桌子的手并未停下,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半分,“这附近的确有个叫兴云庄的地方,它曾经也的确叫李园。”   孔融突然一拍大腿,原来李寻欢竟趁着他睡熟把他运到孙驼子的小店来了,难怪他昨天一反常态的灌了他那么多酒,原来目的是在于此!他趁着自己昏睡,自己跑出来,想必一定是跑到了兴云庄内去偷会表妹。   他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干脆一下子窜起来,对孙驼子道:“那人若是回来,劳烦你也代我转告他,就说老子也去附近办些事,令他不必寻我。”说罢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从屋子里走出。 第二十五章 你们要的加更更更更   李寻欢回来的时候,孔融早已不知去向。他从孙驼子那里听说了孔融给他带的话时,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个家伙明明说过不想走,此刻却背着他偷偷离开,想必是已知道自己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   他虽十分疑惑孔融究竟是如何知道那些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的,但他心里也比谁都明白他本意不坏,并且还在心底对自己动了某些别样的念头,这样一个人,他本不该让他离开,可如今他已经离去,因此他也只有飞速的跑出去,希望他只是一时赌气,更希望他根本没有跑远。   但事实上,他的希望还是落空了,孔融非但没有逗留徘徊在周围,甚至跑的踪迹全无,连一点线索暗示都没能留给他。   李寻欢慢慢的走回来,神情满是落寞。他向孙驼子要了几壶酒,窝在角落处的桌子上闷不吭声的喝起来,直到孙驼子的小店打烊,他才拿着剩下的酒返回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内漆黑又冰冷,床塌上被掀起来的被褥还晾在一旁。   李寻欢将冷酒浇灌入口中,任凭自己跌到凌乱的床塌上,使周身被冷意寒气所包围。   十年前,他将爱妻拱手相让,为的不过是一个义气。   十年后,他又在几乎相同的地方,错失了将他放在心底小心仰慕又爱护的人。   直至现在,他才恍然发觉,孔融在他的心里仿佛也已占有了一席之地,且这一方之地,正在缓慢的不断向四周扩散,蔓延,有他存在的地方就仿佛充满了光亮,可这片可以照亮他心房的光亮此刻又在何处呢?   孔融胡乱的运用还不怎么纯熟的烂轻功,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偏离航道后终于发现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小镇。   镇上自然有饭铺,有饭铺的地方也自然会有客房。   孔融早就已经精疲力竭,饿的前心贴后背,此刻他见了饭铺简直要比见到了亲娘还要开心。   饭铺内人并不多,孔融没什么讲究,随便择了处位置坐下,又让伙计随便弄几样小菜来充饥,他则托着腮帮子向大堂内为数不多几个人的身上张望打量。   离他最近的一桌是一男一女,俩人长着一张大众脸,模样朴实,服饰也不怎么华贵,看起来应该是对做生意的小夫妻;在他们旁边的一桌是个粗犷的糙汉子,身材魁梧,手边还放着兵器,孔融猜,这哥们大概应该也是个跑江湖的。   再有一桌,就是角落里的那一老一少了,孔融瞟到他们,也不知为何,忽然就感觉有那么一丝的亲切,他眼珠转了转,突然起身走到他们桌前,对他们笑道:“人在江湖飘,相逢便是缘分,不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与在下这个孤独的旅客同饮同坐?”   孔融话说的客气,那桌的小姑娘歪着脑袋对老者道:“爷爷,我们不如答应了,反正我们两个人吃也是吃,多一个吃也是吃。”   老者看着自家孙女开心,自然也没有拒绝。   孔融装模作样的撩起袍子坐下,问二人:“我见二位的气场与别人不同,想必也是在外跑江湖的?”   小姑娘见孔融似乎并没有恶意,便对他道:“我和爷爷不跑江湖,只说书,不过说的书全都是江湖中最轰动最有趣儿的大事。”   孔融听至此,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唾沫呛死,他对二人苦笑道:“原来二位就是闻名天下的孙爷爷和小红姐姐,失敬,失敬。”   小姑娘仿佛没料到自己的名声这么大,竟然被人识破了身份,不由得露出惊异的表情,“爷爷,他……”   天机老人捏着白花花的胡须,笑道:“你一定十分震惊他如何会知道你我二人的事情。”   小姑娘——孙小红不可置否。   天机老人道:“不久前,也就大约一年前,江湖上曾莫名其妙传出一个与我们有关的传闻。”   孙小红问:“什么传闻?我为什么不知道!”   天机老人道:“传闻虽与你我有关,可主角却并非你我。”   孙小红道:“哦?”   天机老人道:“这个传闻的主角据说是我的孙子,可他又似乎并非与我同姓。”   孙小红挠挠头,“这倒是奇了!我长这么大还未听说过您老人家除了我还有一个孙子,这孙子莫非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孔融接腔道:“他不仅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而且还统领了花果山的猴群,甚至跑到天宫大闹了一场,你们绝对想不到他在天宫做了什么。”   天机老人和孙小红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全都突然没了话说。   孔融接着道:“他扰乱了玉皇大帝的天宫,又跑到如来佛祖的地盘撒野,最后被愤怒的佛祖压在了五指山下,一压就是五百年。”   孙小红震惊道:“五百年,那他一定要被压扁了。”   孔融笑着摇摇头,“他非但没有被压扁,而且还一直活了下来,并在五百年后跟随他的师父到西天取经,一路互送师父降妖除魔,最终成功并被封为了斗战胜佛。”   孙小红拍拍巴掌,道:“故事真是精彩,可这又与我爷爷的孙子有什么关系呢?你莫要告诉我,那个被压了五百年的人就是我爷爷的孙子!”   孔融道:“虽然不是,倒也差不多。”   孙小红瞪大了眼。   孔融接着道:“你可知斗战胜佛姓谁名谁?”   孙小红大力摇头,“不知道。”   孔融道:“他姓孙,叫孙悟空。”   孙小红道:“哦。”   孔融道:“他姓孙,你也姓孙,你们难道不是一家子?”   孙小红想了想,“我们几百年前的确是一家子。”   孔融又道:“这个孙悟空法力高强,神通广大,他不仅可以做出72般变化,还能用他的头发变出无数个分身来。”   孙小红道:“那他岂非早晚要变成个秃子?”   孔融道:“是不是秃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这一次,孙小红竟又惊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你……你……”   孔融叹口气,“没错,我就是那孙悟空意外变出来的一个悲惨的分身,他把我变出来后便遗弃在了这个世界之中,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孙小红点头道:“你的确很可怜,但是我也很可怜。”   孔融不解,“你为什么可怜?”   孙小红也叹了口气,“因为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同一根头发说了这么久的话。”   孔融:…………   你才是头发,你全家都是头发! 第二十六章 这位姑娘可是卖唱的   天机老人听着二人一言一语的对话,忽然大笑起来,“本来在没见到我那个莫名多出来的孙儿之前,我还十分费解,如今见了,反而倒觉得你十分可爱。”   孔融抓抓头,不好意思道:“好说,好说。”   孙小红也道:“原本爷爷要我跟他提前来此处我还不愿意,如今却觉得十分庆幸,因为若是没有遇到你,我一定会失了许多乐趣。”   孔融这一次竟然连头都垂下,脸上也泛起了红光。   孙小红接着道:“只不过我们听说你一向是跟在小李探花身边的,就连吃饭睡觉也与他寸步不离,如今……我们却好像并未瞅见他的身影。”   孔融听她突然提起李寻欢,心里那点小情绪还没有过去,加上眼前这位又是在原著中与他最后一起携手天涯的人,他的心里就更加的不痛快,“小李探花事务繁忙,哪里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哄着我玩,小红姐姐真是说笑了。”   孙小红仰起脸来和天机老人相互对视一番,道:“可是我们听说,你和他……”   孔融连忙挤出个笑来,打断她:“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孙小红道:“可是你们的故事早已在江湖中传的沸沸扬扬,就算你此刻否认,恐怕江湖中人也是不会信的,而且……”   孔融追问:“而且什么?”   孙小红道:“而且我还听说,江湖中所有看李寻欢不顺眼的人都在四下打听你的下落,似乎已经把你认做了他的软肋,他们放出话来,说只要得到了你,李寻欢就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孔融忽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好,虽然能够成为寻欢哥的软肋他应该感到高兴,但是这听起来又有点像是在引火烧身。   他想了想,忽然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要在九月十五这一日到孙驼子的小店去?”   九月十五正是金钱帮剧情开始的日子,那一日将有许多人聚集在孙驼子的小店,他们爷孙俩自然不会例外。   孔融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   九月十五很快就到了,这日天才亮,李寻欢便早早起来,坐在了孙驼子的小店内,在他的面前还摆着好几壶酒。   孙驼子一边用抹布抹着桌子一边偷偷觑着他,他发现这个嗜酒如命的酒鬼虽然在之前那个男子离去后便一度消弭,可今日却一反常态,似乎格外的精神,他忍不住猜测,难道他已找到了他的那位伙伴?亦或是他与那位伙伴相约,要今日在此见面?   一天的时间过得奇慢,可李寻欢却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孙驼子等了一天,却连一个人影都没能瞅见,待到夜色降临,月上梅梢之时,孙驼子确定不再会有客人来,索性绕过柜台准备打了烊再来陪那酒鬼好好喝几杯。   然而李寻欢却忽然放下酒杯,对他道:“你先莫急着关门,因为我算准了你今日定然还会有生意上门,并且生意还很好。”   孙驼子手扶在门板上,看着李寻欢苦笑:“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料定会有生意?”   李寻欢道:“一定有。”   孙驼子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李寻欢笑道:“因为我有一个很会算的朋友,而我恰巧向他学了这方面的东西。”   孙驼子不再去管门板,反而取了一壶酒坐在李寻欢的对面,问他:“你说的这个人,可就是那个你一直在此等候的人?”   李寻欢缓缓道:“正是。”   孙驼子又问:“就是那个你第一天来时与你同行的青年?”   李寻欢应道:“不错。”   孙驼子眼珠子转了转,有点迟疑:“就是那个……说去办些事情,让你不必寻他的……”   李寻欢的脸上已出现了痛苦之色,他刚想张嘴,一连串的咳嗽就已经抢先从他的口中窜出,他只好用手捂住口,拼命的咳嗽起来。   想来自己咳嗽的毛病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严重了,是从何时又开始了呢?   孙驼子叹口气,道:“好像自从他离开,你就在一直咳嗽,上次你生病了,昏睡中还在叨念着什么人的名字,那个青年到底是你什么人,莫非是你的管家或是郎中?”   李寻欢一边咳一边在心里苦笑,管家或是郎中,孔融若真的是他的管家倒好了,至少现在他还能看到他,还能与他说说话,可现在他的身边却什么人也没有。   秋风萧瑟,白天本是很好的天气,夜晚却忽然刮起了风。   孙驼子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忽然还是决定把店打烊,他想就算还有客人来,就算有再多的客人来,他这生意也不做了。   但是就在他站起来,转过身的时候,外面却突然有了响动,他只好又坐下来,双眼直勾勾的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首先走进来的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全都蓄着须,身材全都高大壮士,更奇怪的是,他们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头,甚至连腰上的配刀也一模一样,这简直就像是一对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孪生兄弟。   在他们之后走进来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满头银发,精神却很焕发的老人,他的手里拿着旱烟,时不时就要抽上一口解解馋。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大姑娘,一个小伙子。大姑娘大大的眼,乌溜溜的灵动可爱;小伙子随意的束着发,嘴角总带着抹似有似无的笑。他们两个跟在老者身边,样子万分和谐。   可孙驼子看到老者后的青年却忽然张大了嘴,并忍不住扭头看向身旁的酒鬼。   李寻欢显然也看到了他,但见他看也未有向这边看上一眼,不觉有些悲凉的低下了头。   孔融他们三个在桌旁落座后,马上后面又走进了四个人。这四人三男一女,看样子全都是那种一眼就能记住的模样。   最后走进店的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奇瘦无比,若是站着不动,恐怕会有人要将他当做了一根竹竿了。   这些人在店内坐下,孙驼子的小店就突然爆满起来。孙驼子也不好再继续与李寻欢喝酒,他只得站起来,忙前忙后的帮着招呼一桌桌的客人。   这些人原本谁也不认识谁,全都只闷不吭声的喝着自己碗中得酒,喝了一会后,那四人中的其中一个忽然转过身来,小眼睛不住的在孙小红的身上打量着,孙小红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毫不示弱的打量他。   那男子突然不怀好意的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卖唱的吗?”   孙小红摇摇头,道:“我不会唱。”   孔融忽然举手,道:“我会唱!”   那男子的一双小眼睛慢慢的移到了孔融的脸上,冷笑道:“你会唱?那倒是给大爷说说,你会唱什么?”   孔融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我会唱十八摸。”   男子眼眸一闪,忽然来了兴趣,“那你快随便唱两句,若是唱的对了大爷的口,大爷重重有赏!”   孔融清了清嗓子,唱道:“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过,听我唱过十八摸。一摸呀,摸到呀。”   男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问他:“怎么不唱了?”   孔融耸耸肩,“你说让我唱两句。”   男子突然变了脸色,道:“继续唱下去!”   孔融唱道:“一摸呀,摸到呀。”   男子:“……”   孔融摊手,“不会了。”   那男子一下子拍案而起,“好啊!你敢耍老子!”   孔融为难:“我又不是POS机,我刷你做什么,再说就算我想刷你,你也不是银行卡啊!”   男子的脸一瞬间变成了猪肝色,连头上的青筋也在一跳一跳的绷紧。   孙小红见状,连忙道:“大爷莫恼,您莫要听我弟弟的胡言乱语。”   男子运了运气,道:“我可以不同他计较,但大爷我现在想听曲儿想的紧,你若肯为大爷我唱首曲儿,刚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孙小红转了转眼珠,道:“可是我不会唱曲儿,只会说书。”   男子道:“说书?说什么书?”   孙小红道:“说的是天下武林中最为轰动和最为新鲜的大事。”   男子道:“哦?那你且说来听一听,切莫在同你那弟弟一样的糊弄我,否则……”   他话音还未落,孔融就突然拍着桌子道:“可惜呀可惜,这位大哥,你印堂发黑,今日恐怕是听不了故事了,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去睡觉吧!”   那男子终于忍无可忍,霍的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孔融看,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戳个对穿。   这时候,那个瘦长的竹竿突然开口道:“这位小兄弟恐怕并没有说错,不但你的印堂发黑,你身边的这几位,包括那一桌得两位也均是满脸死气,依我之见,你们恐怕是命不久矣。” 第二十七章 怪人,怪事,怪铜钱   “你说什么!”   听到瘦竹竿这么说,这桌的四人加上旁边那桌的一对兄弟全都愤怒的站了起来。   瘦竹竿道:“你们以为是我要杀你们?呵,凭你们几个,还根本不配我来出手,不过我倒要好心的提醒你们一句,那个要杀你们的人就快要来了。”   两桌的六个人不禁面面相觑,脸色难看至极。   外面的风又大了些,风穿过树叶之间,带出一阵诡异的沙沙声。   那六个人每一个的神经都紧绷着,他们静静的坐在原地,豆大的冷汗涔涔淌下,就连手边的酒也忘记了喝。   他们就这样彼此静默而坐,等了好一会,却什么都没能发生,这六个人不禁在心中暗想:那瘦竹竿只有一个人,我们却有六个,他就算武功再高,恐怕也无法同时战胜我们六个,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故意说出有人会来杀死我们的话,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紧张,并且胡乱的猜疑,因为这样我们就无暇顾及他,他也就暂时的安全了。   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瘦竹竿十分有计谋,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他都确实已经将他们镇住,但可惜的事,他们并不是傻子——傻子是无法混江湖的,他们能在江湖中混这么久,那就说明他们之中没有一个是傻子。   刚刚那个让孙小红说书的男子已经首先将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接着是他们桌的那唯一一个女人,在然后他们对面的两个人和邻桌的一对兄弟也都放松下来,他们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还好好的活着,还可以说笑,还可以喝酒,他们甚至已经互相敬起酒来。   然而就在他们口中的酒还未吞下,酒杯还未放下的时候,屋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冷笑。   这冷笑声忽远忽近,有时听起来像在天边,有时听起来又好似在眼前,听到这诡异的冷笑声,在场的所有人都已愣住。那六个人更是骇的一动也不敢动。   孙驼子眼瞅着屋中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变化,他忍不住也将视线拉向屋外,他虽心中害怕,但更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笑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汗毛倒竖。   视线投射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四个人。这四个人均都穿着杏黄色的长衫,而且在这四个人中,有两个他还见过。   四人稳稳的走至门前,却不急着进来,只恭恭敬敬的闪开一条路,接着便有一个年轻人顺着那条路缓缓的走了进来。   年轻人的身上也穿着杏黄色的长衫,只不过在他的身上还镶着一条夺目的金边。   他站在门前,用冷冽的眼眸将在座的所有人全都环视了一个遍,而后忽然从怀里取出了六枚铜钱。   孔融余光中看到那人踱着步子,慢慢向他们后方那桌走去,他忍不住以飞快的速度瞟了一眼李寻欢。   但令他失望的是,寻欢哥并没有发现他投来的目光。他非但没有发现,而且竟然已经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孔融透过他散乱的发丝看到了他的脸,却发现不过几日未见,他脸上竟已有了胡茬,就连脸色也变得十分憔悴。   他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猜想,寻欢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因为表妹,还是因为自己?   再一细想,他又忍不住苦笑出声,李寻欢又不像自己是个基佬,能够令他憔悴不堪的人,大概这世界上也只有表妹了,他也只有在面对表妹的事情时,才会不顾一切的作践自己,哪怕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也心甘情愿。   孔融收回视线,偷偷叹了口气,却刚好对上了孙小红的眼。   孙小红看着他,似是一副了然的模样,孔融碍于场合,无法向她解释,也只好随她去想。   这时候,那个拿着铜钱的年轻人已将手中的六枚铜钱全部放置在了那六个人的头顶之上,奇怪的是,那六个人竟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他把铜钱放上,这期间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   黄衫人满意的看着那六个人,仿佛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他又忽然从怀中取出几枚铜钱,慢悠悠的走过其他几桌。   绕过瘦竹竿的时候,黄衫人突然对他勾了勾嘴角,而瘦竹竿也回敬了他一抹浅笑。然后他就走到了孔融他们这一桌。   孔融对他眨了眨眼,嘿嘿笑道:“大爷,您也要听曲儿吗?来一发十八摸啊!”   黄衫人冷笑着把他当做了空气,悠悠的坐到了孙小红的对面。   孙小红看着他,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十八摸我是不会了,但公子若是想听书,我倒是可以和爷爷为你说上一段。”   黄衫人依然没有搭话,他只是伸出他的手,轻轻抚了抚桌上的酒壶。   天机老人见状笑道:“看来这位公子既不想要听曲儿,也不想要听书,公子若是想要喝酒,我倒是可以请你喝上一大壶。”   黄衫人道:“只可惜我也不想要喝酒。”   天机老人皱眉,“既不听曲儿,也不听书,还不喝酒,那在下实在想不出公子想要什么了。”   黄衫人慢慢的凑近他,对他道:“我想要……”话未说完,他突然啪的一拍桌子,就见他们面前的一碟花生倏的跳起,眼看就要噼里啪啦的砸向他们的脸,那黄衫人却忽然又一伸手,散乱的花生竟像是变戏法一样,又统统回到了碟子里。   孙小红和孔融同时拍起巴掌来叫好。   孔融看了看那碟花生,突然神秘一笑,“变魔术,其实我也会。”他边说着边撸胳膊挽袖子,用一只手端起装满花生的小碟,对黄衫人道:“你看好了!我要变了!”   黄衫人不明所以,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孔融手中的碟子。   孔融用空出来的手五指张开,盖在碟子上,数道:“三!二!一!”   一字出口的同时,他突然快速的将那碟花生在众人的眼前虚晃一下,等他再将上面盖着的手拿开时,里面的花生竟奇迹般的一个也不剩了。   孙小红看的惊奇,忍不住问他:“你将花生变到什么地方去了?”   孔融勾勾嘴角道:“好姐姐,告诉了你变去何方,那魔术岂不就要被破啦!”   孙小红却不死心,“那你能再把变走的花生全部变回来吗?”   孔融搔搔头,面露难色,“怎么变回来我师父都还没有学会呢,更何况是我。”   孙小红问:“你的师父又是谁?”   孔融指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师父就是我啊!”   天机老人和孙小红全都哭笑不得。   黄衫人静静的看了他们一会,忽然一语不发的站起来。   孔融对他挥挥手,“大爷,下次抽空来听十八摸啊。”   黄衫人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他又迈着步子,缓缓走到了李寻欢的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醉趴在桌面上,睡的不省人事的人,良久之后,他还是转过身,从来时的地方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在他的身后,那六个人也忽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向屋外。   他们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他们走路的姿势也实在奇怪非常。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一点一点的移动着,生怕头顶上的铜钱掉落下来。   他们走出屋子,一下子就看到外面的地上已画有不少个圈圈,这几个人不等人说就已经自觉的站进了圈圈里。他们的双脚刚一踏入圈圈,整个人也突然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像,竟然一动也不再动了。   过了一会,忽然又有个黄衫人慢慢的走过来,他的身后也跟了七八个走路姿势奇怪的人,因为他们的头顶也各有一枚铜钱。   来到小店门前的时候,那七八个人也不必等待别人吩咐就自觉进到了圈圈里。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孔融闲着无事,身旁的天机老人和孙小红也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他只能向孙驼子又要了壶茶,一边喝茶一边偷窥寻欢哥的睡颜。   外面时而响起脚步声,时而又有悉悉索索的对话声,熟悉剧情的孔融知道,此刻外面一定又是一场混战。   待外面渐渐安静了,忽然又有几个人缓缓从屋外走进来。   孔融挑起眼皮,知道他们的争斗还没有结束,于是拽了下天机老人的衣角,对他指了指后面的茅房,自己已弓着身子偷偷溜了出去。 番外一   天还未亮,大地一片寂静无声,这个时间,人们本还该赖在床上呼呼大睡。   孔融也不例外,他腿上骑着被子,怀里还抱着一个被子卷,睡梦中仿佛已将那团被子当做了寻欢哥结实有力的小蛮腰。   然而就在这时候,平地一声雷炸响,怀里的小蛮腰突然变成了一颗硬帮帮的炸弹,美梦也忽然变作了噩梦。   孔融一下子惊醒,猛地坐起身来,他的脑袋也因为起的太猛而有些阵阵发晕。   在他的床边,李寻欢正平静的立在他的面前,只他的手上仍拎着方才制造巨大声响的罪魁祸首。   孔融揉了揉脑袋顶上的一头乱毛,盯着他手上的铜锣,哭丧着脸道:“寻欢哥,你黑灯瞎火的乱扰民,也太不厚道了!”   李寻欢放下铜锣,夸张的叹了口气,“我若不用此方法,还真是想不出还能用什么法子将你唤醒。”   孔融打了个哈欠,困倦的又要往床上躺,“依我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我叫醒,只因为这个时间,正常的男人都还躺在床上熟睡,别人若是想要将他们从床上拽起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李寻欢想了想,问他:“什么办法?”   孔融像大虫子一样往床里侧挪了挪,又用外侧的手在床榻上拍了拍,含糊不清道:“陪他一起睡到天亮。”   李寻欢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再强迫他起床。他悄悄的褪下靴子,轻手轻脚的靠坐在床外侧。   身旁的人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不是再次睡了过去,只是在他感到身旁多了个人的时候,他已本能的抛弃了被子卷,黏黏糊糊的凑过来,一把抱住了李寻欢的腰。   李寻欢也不拒绝,任凭他一个劲儿的往怀里拱,心思却已不知不觉神游自远方。   他犹记得表妹刚被送至李园时,他好心的将得来的梨花酥分予她,却被她震天响的哭闹声吓得不知所措的场景。   那时候他就在想,这个女孩子虽然美却当真一点也不温柔,他将来的新娘子一定要温婉可人又善解人意。   后来他与表妹一起长大,再得到梨花酥,他还是会第一个想到表妹,而表妹也再不似那日般哭闹。   渐渐的,表妹出落的越发温婉可人,性子也越来越善解人意,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朝着他预期的方向在发展,直到龙啸云的出现,然后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敬龙啸云为大哥,只因他救过自己,是条真正的汉子。可就算如此,当他听到龙啸云亲口告诉他,他对表妹用情至深并因她患了相思之病时,他的内心还是疼到发苦,那段时间,只要他静下来,头脑中便会同时出现表妹与龙大哥的身影。   有时候他也在想,感情都是自私的,他与诗音从小到大所培养起来的感情根本就无法被任何人破坏,任何人想要介入其中那都是不可能的,但是眼看着龙大哥的精神一天天萎靡,身体一天天的消瘦,他于心也实在不忍。   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想,他李寻欢又怎么能做出为了衣服而伤害手足之事呢?   因此他夜夜买醉,流连于百花丛中,做尽一派风流浪子,乐不思蜀的模样,只为让表妹对自己死心。   他痛苦过,也伤心过,看到表妹为他泪流,为他心碎,他的心只会更痛,他的泪只有更苦。但所有的一切均都是他自愿而为,他不但自愿,而且心甘。   迈出的步子无法收回,流出的眼泪无言后悔。当他终于听说了诗音和龙啸云得喜讯时,他做不出微笑,他只有转身。   心,刺痛如撕裂一般苦楚,他整个人仿佛被人掏空。行尸走肉,说的便是他的全部。   再回来时已是十年之后,十年的痛苦化成一抹无力的麻木。   他喝着酒壶中的酒,刻着手里的木头,人虽仍在,却又似乎永远不在。   歇斯底里的咳嗽是他不能放下的最大惩罚,他捂着口,用心承受着所有的一切罪责。   他想,就这样自生自灭吧,能生则生,要灭便灭,无论生与灭,他都已无所留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倘若他现在就这样平静的死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知晓,恐怕也不会有人泪流。他的人,似乎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在。   但是令他没能想到的是,枯树也能再度成活,死水也可重掀涟漪。   寂寞乏味的旅途中,他偶然遇到了他,就好似枯树遇到了阳光,死水再现了生机。   怀里的人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动了动,搭在李寻欢腰间的手臂也倏然收紧,李寻欢忍不住歪过头向旁边看去,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的全都是他的影子,嘴角也不受控制的悄悄翘起。   他还记得第一次从醉酒的孔融口中得知他对自己的小心思时的那份惊讶和震惊,他盯着孔融红扑扑的小脸和饱含泪光的委屈模样,心里第一次有了别样的冲动。   那时候的他忽然觉得,就算自己的心已死许久,可冰能融化,火可烧尽,迷失的灵魂如何不能再放纵一次呢?   然后他就真的放纵自己,将面前的人紧紧拥入了怀抱。   那一晚,他和他睡得格外香甜。   黑夜渐渐淡去,太阳渐渐升起。   孔融不知不觉从熟睡中苏醒,他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与自己的头紧紧相靠的李寻欢,柔和的光亮中,李寻欢闭着眼,呼吸一起一伏缓慢而绵长。   他静静地凝视他,突然觉得心痒难耐。这样美的寻欢哥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旁边,若是不对他做点什么,那当真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祖国对他的培养。   孔融窃笑着,慢慢支起身子,找准位置凑上自己的双唇,眼看豆腐就要吃到嘴,李寻欢却忽然动了动眼皮,继而缓缓睁开。   孔融噘着嘴巴尴尬之极,只好囧道:“你脸上有个小飞虫,我给你吹吹!”   李寻欢微笑着,反手揽住孔融的腰,只一瞬间就与他上下颠倒,相互对换了位置,他从上面觑着他,视线从他的眼一直慢慢往下滑,最终停在他的双唇之上。   孔融心里紧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他平仰在床上,眼睛虽是直视着寻欢哥的,可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李寻欢轻轻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道:“看,这只淘气的小飞虫又突然飞到了你的脸上,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的教训他?”   孔融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只有闭上眼睛来装死。   李寻欢满意道:“好在他没有再到处乱飞,我也只好原谅他,留他条全尸,今后我只希望他的其他同伴不会再胡乱的飞到我的脸上,不过他若是飞到了你的脸上,我倒是十分乐意帮你把他驱走,我想你也是很乐意的,对吗?”   孔融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他闭着眼睛,心已跳到了嗓子眼,他在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偷袭谁招惹谁他也再不会招惹欢哥了!!!   床塌两侧的帷幔不知被谁悄悄放下,轻薄的纯白将呜咽、喘息与求饶彻底隔绝在内。   屋外阳光正好,屋内氤氲升腾。 第二十八章 一定是个没良心的人   孔融捏着鼻子,在茅房里蹲了老半天,直到双腿麻的跟灌了铅一样,动一下就仿佛被万根尖针齐扎,这才扶着墙壁,一路要死要活的走回来。   店内打斗的痕迹犹在,店外更是触目惊心。那些个穿着黄衫的人早已消失的无踪无影,就连天机老人和孙小红都已不知了去向。   空荡荡的小店只剩下了孔融和寻欢哥,当然还有一个电灯泡孙驼子,孔融摇着头叹了口气,忽然转过身,却发现方才还趴在桌上熟睡的李寻欢此刻竟睁着有神的双眸紧紧的盯着自己。   孔融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道:“好久不见。”   李寻欢一动不动的凝着他,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   孔融有点囧,他撇撇嘴,若无其事的打了个哈欠,对孙驼子道:“孙掌柜,麻烦您再开间房……”   房字的尾音还没落下,李寻欢已飞快的站起来,顺手夹着孔融向后面的客房走去。   孙驼子关好小店的大门,插上门闩,慢慢的回过身来,大堂中已半个人影也瞅不见了。   他看了看李寻欢刚刚坐过的桌子,那上面还有一杯未完全喝净的酒。他忍不住苦笑,原来酒鬼也会有来不及喝完酒就必须要去办的事。   夜已深,冰冷的寒气在夜空中凝结成大团大团的白雾。   李寻欢将孔融带到房间里就抑制不住的连声咳嗽起来。   孔融叹息一声,只好快步走到桌旁,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李寻欢咳的厉害,身体抖的几乎要拿不住茶杯,孔融微微皱眉,端着杯子凑近他的嘴,一手还覆在他的胸前,想要助他顺气。   杯中的热气徐徐升起,胸口的暖意渐融于心。李寻欢咳过一阵,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他就着孔融的手喝下小半杯热茶,喉间的痛苦被水流一滋润也忽然不觉得那么尖锐了。   他半垂着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冰凉的手忽然握住了孔融尚停留在他胸前的手,嗓音微哑,道:“你要办的事情,可都办完了?”   孔融下意识想要脱口说不,可眼睛瞟到了自己被紧握的手上,却鬼使神差的改成:“办完了。”   李寻欢点点头,“很好,既如此,你大概就能踏踏实实的来办一办另外一件事了。”   孔融眨眨眼,刚要开口问是什么事,李寻欢却已稍用力,一把将他拽入到怀里。孔融措手不及,跌在他怀中脑子发懵,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李寻欢环着他,忽然觉得心安了不少,甚至连身上的那些讨人厌的毛病也突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他将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鼻子嗅闻着来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不同于女子的软玉天香,却有着更多令他熟悉又好奇的别样韵味。   孔融的脑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他僵着身子机械的脱离开寻欢哥的怀抱,吞了吞口水,道:“等会,我刚刚好像似乎在梦游,我们能不能重来一遍。”   李寻欢虽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真的跟他“重来一遍”,他知道有些事情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可到底中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这层纸若不捅破,他们就永远无法进行到下一步。   于是李寻欢略微沉思了一下,对孔融道:“早前你曾在醉酒中透露自己是个断袖,此事可千真万确?”   孔融木讷的点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李寻欢又问他:“那你此刻心中是否已有了心仪的对象?”   孔融诚实道:“有。”   李寻欢笑笑,“倘若对方已知道了你的心意,并也属意于你,那么你……”   孔融突然仰脖,一下子将李寻欢剩下的半杯残茶灌进口中,不淡定道:“我想静静。”然后他就一溜烟的自李寻欢的面前逃了出去。   他从孙驼子的小店跑出来,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没头苍蝇一样的在小路间乱闯乱撞。   他不知道寻欢哥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试探自己。自己明明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这个被自己深埋心底的秘密?但若是试探……大概他也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这样说的吧……   他越想越觉得乱,脚下的步子不受控制,竟不知不觉走到李园来了。   孔融伫立在李园门前,即使是黑暗之中,门口那一副“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对联仍看的清晰。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忽然觉得阵阵凉意袭人,恰巧林仙儿他爹举着灯笼哼着小曲儿摇摇晃晃的走回来。   麻子看到门口孔融,抬起灯笼来向他的脸上照了照,大着舌头问:“什么人!”   孔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他唯有苦笑。   麻子揉揉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忽然恍然,“我好像记得你,两年前你是不是和李寻欢李大爷一起……”   孔融现在一听到李寻欢的名字就浑身紧张,他连忙打断他的话,对他道:“你没有认错,我就是那个时候的人,我叫孔融,夜深露重,我偶然行至这里,可否叨扰片刻,讨口热水暖暖身子?”   麻子确定了他是李寻欢的人,更加的不敢怠慢,连连点头道:“快请进快请进。”   孔融跟在麻子身后一起走进宅子,仔细算来,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以一个访客的身份被邀请进来。   上次因为各方面都十分匆忙,导致他也没什么机会仔细的观赏一下寻欢哥生活居住的地方。   从前在现代,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逛故居和博物馆,每每看到一些被标注着谁谁起居的地方,他总要立在跟前盯着它注视许久许久,仿佛可以透过一个小小的物件看到原主人与之发生的一切。   但是李园又有些不太相同,这里虽是寻欢哥生长、生活的地方,但毕竟被他送给林诗音和龙啸云十年之久,园内所残存的关于李寻欢的东西已经太少太少。   他跟着麻子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忍不住扬头,看向一座黑着灯的小楼。   麻子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他不禁叹息,道:“那里本是仙儿居住的地方,只可惜她已在两年前的某天夜里突然消失不见,知道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究竟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孔融虽然并不喜欢林仙儿,但到底她父亲没错,他不由得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放心吧老伯,你女儿还没有死。她非但没有死,而且活的还很滋润、自由和快乐,她的身上拥有永远也花不完的钱,她的美貌也可以让她永远被人疼爱。”   虽然她最后的结局实在是凄惨的不能再凄惨,可到底全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用一切美好换来了地狱般的下半生,不过是提前透支了未来的幸福和快乐。   上天对待每一个人,原本就是十分公平的。它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也永远不会放任一个人永久的疯狂下去。   可是他又忽然忍不住想,上天对待自己是否也是同样的公平呢?   他生在现代,因意外而死去,可他却得到了一个可以穿越的机遇。   他曾在感情上受挫,从此变成了基佬,但上天却让他爱上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至高无上的人生赢家。   他爱上不该爱的人,苦于无法开口,言明坦白,正自懊恼,无力回天,但上天却跟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让李寻欢抱了他,对他温柔对他深情,甚至说出对他亦有意的话……   种种迹象,似乎都能表明上天真的很公平,但是让他面对此刻的李寻欢,他好像还是没法坦然,没法泰然自若。   他此刻只要稍稍一想李寻欢,他整个人的神经就都要紧绷起来,他想,他这大概是一种病,一种无药可治的病。   胡思乱想间,麻子已将他带到了自己的小屋。屋内乱七八糟,凌乱不堪,到处都充满了熏天酒气。   麻子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对孔融嘿嘿一笑。孔融倒不介意,随便挪出块地方就随意坐了。麻子连忙去为他烧水沏茶,很快就将一碗滚烫的热茶端了上来。   水并不是什么好水,茶也并非什么好茶。   孔融静静的坐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茶杯中徐徐冒出的白烟,一语不发。   麻子忍不住问他:“三更半夜,孔公子怎么会自己跑到街上乱晃,李大爷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孔融苦笑,“他……在忙。”   麻子道:“两年未见,李大爷过的可好?”   孔融敷衍,“一切都好,都好。”   麻子叹口气,“当初他们一口咬定李大爷就是梅花盗,并将他关押起来,我也是无可奈何,还望李大爷不要责怪才好。”   孔融的表情有些古怪,心中暗自埋怨:这些话你为什么不留着对他去说,却偏偏要来折磨我。可嘴上还是客套道:“寻欢哥都明白,他自然不会怪罪你。”   麻子一听,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想了想,他又问:“李大爷最近不知在忙于何事?两年未有李大爷的消息,夫人可是也一直挂心于他。”   孔融没好气,大爷大爷!你全家都大爷!麻痹的老子就想静静的喝碗热茶!你就不能闭上嘴巴安静一会!当不了主角配角,你还一个劲儿的怒刷存在感!实在可耻!   他心里运气,面上却不表现,本还在思索应该如何回答才能完全应对他那堆奇奇怪怪的问题,却听屋外忽然一个声音道:“你问的那个人,他非但日子过的十分不好,简直已经糟透了,此时若是有人觉得他的生活还不错,那这个人一定是个没有良心的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人影突然推开屋门走进来,他双脚跨进屋子的同时,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眸已不偏不倚的盯在孔融的身上,并淡淡的问:“你说,我说的对吗?” 第二十九章 你亲爹古龙他知道吗   孔融看到来人,心虚的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哪想到茶杯中的茶实在太过烫口,他一时受不住,脸上五官扭曲,又噗的一下将满口热茶全数吐了出来。   李寻欢眼皮儿跳了跳,缓缓走到近前,才想问他见到自己就吐是有多讨厌自己,然而走进一看他那满脸痛苦的表情,和不断伸出来降温的红色小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他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麻子此时也已看清了李寻欢的脸,他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他作了个揖道:“李大爷!”   李寻欢轻笑一声,对他摆摆手,“不必那么客气,我们坐下来说吧。”   麻子应一声,连忙为他搬来凳子。   李寻欢在孔融身旁坐下,垂头看了看他面前的茶碗,忽然问麻子:“你们这是在喝什么?”   麻子又赶紧倒了碗相同的茶递给李寻欢,道:“不是什么好茶,小人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孝敬李大爷,莫说是茶,就连兑了醋的酸酒也找不出一坛了。”   李寻欢皱眉,“家里难道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麻子叹道:“这两年来,日子的确不好过。只是这样的苦,我尚可以吃,可夫人她……”   李寻欢偷偷觑了孔融一眼,淡淡问:“夫人……怎样?”   麻子道:“夫人的心肠一向好,她本还有一些首饰可以留作家用,可她看不得别人受苦,于是便将首饰分送给了下人们,让他们另谋他处,自己只能吃糠咽菜,勉强度日……”说到最后,麻子的眼圈已泛红,他已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李寻欢端起桌上的茶碗浅啜了一口,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当初若不是自己执意将她推出去让给龙啸云,说不定他们此刻可以过的很好,只可惜现在,他们彼此都回不去从前了。   麻子提起水壶,为李寻欢和孔融将茶碗斟满,忽然问:“李大爷方才说您的日子过得也不好,这是怎么回事?”   李寻欢放下茶碗,突然扭过头去看了看孔融,感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麻子看看李寻欢又看看孔融,心中已了然这恐怕是二人之间的私事,他方才那样说恐怕也只不过是二人之间打的什么哑谜,他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多问,于是他索性笑着站起来,对二人道:“水干了,二位稍坐,待我再去烧壶热水。”   麻子前脚才出去,李寻欢已转过身来对着孔融,语气轻柔的问他:“舌头还疼吗?”   孔融低下头,大着舌头道:“一点也不。”   然后他的头就忽然被人强制抬起,他的双眼也被迫和人对视。   李寻欢看着他,忍不住叹息:“我不过是问问你的意思,你又做什么要跑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孔融紧张的看着他,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了,他白净的脸上渐渐染上红晕,并不断向耳后及脖子蔓延,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窒息而死了,因此他只有闭上眼睛,弱弱道:“我就是怕你吃了我啊。”   李寻欢有些无奈,但还是捧着他的脸,在他浅色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继而放开他,道:“不管怎么样,你总该给我个答复,否则你就算是跑到天边,我也一样会追过去,找到你。”   孔融听得心里泛甜,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就连被热水烫到麻木的舌头都好似有了知觉。   他翻开眼皮想了想,觉得无论用什么方式来答应他家寻欢哥都无法彻底表现出他的神明威武又霸气,思索了老半天,他干脆一把扯过寻欢哥的手,对他道了一声:“恩!”   李寻欢哭笑不得,在桌子下面反握住他的手,用手指肚小心的摩挲。   屋中的气氛恰到好处,这样美妙的氛围本来谁也不会想要去轻易破坏的,但是房屋大门还是被人突然打开,去而复返的麻子走回来,可手上却并未提着水壶。   麻子一走进来就自言自语道:“怪事!真是怪的很!所有的怪事都好似全都在今天一起排着队发生。”   李寻欢仍握着孔融的手,嘴上已经问道:“发生了何事?”   麻子道:“外面忽然来了五个人,说今天是夫人的生辰,他们是特地来向夫人拜寿的。”   孔融突然捏了捏李寻欢的手,对他道:“是那几个在孙驼子小店闹事的人,他们应该是为了宝藏来的。”   李寻欢的眼眸亮了几分。   麻子却疑惑道:“宝藏?什么宝藏?”   孔融跟他解释:“是个小妖精造的谣,说这里有武林秘籍!”虽然这里的确有武林秘籍……   麻子却大笑道:“这里有没有宝藏,有没有秘籍,难道李大爷会不知道吗?”   孔融心道:你李大爷他的确不知道。   李寻欢问:“这五个人此刻在什么地方?他们是否已见到了夫人?”   麻子摇头道:“没有!他们本是带着重礼想要见夫人一面的,可是夫人不肯收,但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料,所以夫人只好叫龙少爷去见他们。”   提到龙小云,麻子忽然又忍不住多夸赞两句:“你们别看龙少爷年纪不大,可他说出的话,办出的事也的确不必一些大人要差,非但不差,有时候还更为老到,更为妥当成熟。”   孔融一生最讨厌的就是熊孩子,这会子听麻子一个劲儿的夸他,不由得连连翻白眼,以表示自己的不服。   李寻欢却没能瞅见他的不满情绪,他已皱着眉头站起来,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天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亮起,李寻欢和孔融并肩行进在自己曾经的家中。他看着曾经那么美的园子此刻却满是萧条景象,心也不受控制的抽痛。   孔融忽然在他身边叹气,“我知道你一定不后悔把自己家送给表妹,不过我却替你觉得可惜,这样好的一个园子,不过短短时间就突然彻底变了模样,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呀!”   李寻欢又悄悄勾住了他的手指,对他微笑:“园子既已送出,也就与我没什么关系了,你也莫要用列祖列宗来压我,你若是喜欢,将来我再找人为你建个一模一样的便是。”   孔融摸着鼻子望天,“我可受不起如此大礼,你还是留着用来包养长腿细腰的狐狸精吧。”   李寻欢被他逗笑,“你的腿的确不够长,你的腰也确实不算太细,但好在我对身边的伴侣要求不高,所以你也不必太过自卑。”   擦!老子什么时候自卑了!孔融气不顺,忽然猝不及防的抬起脚来,照着寻欢哥的白靴子就是一脚。   李寻欢低下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靴子上多出个清晰的印记,却又无论如何无法还击。   孔融得意的挑挑眉,“这叫爱的印记!不许洗!”   李寻欢恍然,突然一把揽住孔融的腰,眨眼间就将他拖到了旁边的一个枯树林子里。   孔融顿时紧张起来,他背靠在枯树上,结结巴巴的问:“你……你要干嘛?!”   李寻欢对他指了指鞋子,“礼尚往来。”   孔融瞬间泪奔,他在心中咆哮:寻欢哥!你这样鬼畜!你亲爹古龙他造吗!! 第三十章 长鞭·铁拐·飞刀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两个人忽然一前一后的自枯林中走出。   走在前面的李寻欢表情自然,浑身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神清气爽。   走在后面的孔融则紧紧护着自己胸前的领口,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李寻欢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回头问道:“那几个人会去什么地方?”   孔融白了他一眼,偷偷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这是你家,你担心的是你的表妹,干嘛问我。”   李寻欢挑了挑嘴角,望着刚刚的那片枯树林笑道:“莫不是我刚刚的‘还礼’太轻?若果真如此,我们不如再……”   孔融截断他,提高音量道:“在林诗音住的小楼!”说完把脸扭到一旁,不再看他。   李寻欢叹息着摇摇头,走上前来拽住他的手,对他道:“你若不喜欢,我将来不欺负你便是。”   孔融眼珠子一转,喜滋滋道:“那我欺负你!”   李寻欢只有苦笑。   二人施展轻功,先后落到小楼前的一座大石后等待,没多一会,就看到身着红衣的龙小云带着好几个大老爷们顺路而来。   他们停在小楼跟前,其中一人望着小楼道:“不知这里又是何所在?”   龙小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这是家母的住处。”   那人点头道:“正好,在下等今日来此本就为了要向令堂拜寿,如今已走到这里,焉有不见之理,不知少庄主可容我等上楼拜会一番。”   龙小云忖了忖,道:“好是好,可家母一向不喜抛头见客,还要待晚辈前去向家母通报一声。”   那人无多怀疑,便点头应允了。   龙小云缓缓转身向小楼走去,待他的身形整个消失在楼上那人才冷笑着对其他人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已如此懂得变通,将来必定了不得。”   他旁边一人也沉着声音道:“像他这样的小孩子,能活长已是不易。”   那人忽然又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跟前说了句什么,对方轻哼一声,笃定的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偷偷瞥向几人后面的一个黑衣人,但那人却似乎毫无所觉,正背着手观望园中景色。   孔融躲在石头后面拽了拽李寻欢的袖口,指着黑衣人道:“那个人是郭嵩阳。”   李寻欢顺着看去,道:“嵩阳铁剑?”   孔融点头,“就是他。”   李寻欢不解,“这些人不都是为了园中宝藏而来吗?难道郭嵩阳也……”   孔融摆摆手,“他和其他人不同,他是为你而来。”   李寻欢眼皮儿颤了颤,“此话怎讲?”   孔融才要回答,龙小云已从小楼上走了下来。   刚刚那个男子立马笑脸相迎上去,问他:“怎样?令堂可是愿意相见?”   龙小云脸色有些难看,他摇摇头道:“怪事,家母一向很少下楼,可此刻她却并不在楼上。”   那人抬头向小楼看了一眼,道:“既如此,估计令堂也不会走远,我们不如上楼去等。”   他话刚落下,忽然就有三个黄衣人快速跑了过来,道:“待属下先去打扫一番再请堂主上楼。”   他们说的堂主,自然就是金钱帮帮主的亲儿子上官飞,他们三个的这句话自然也正是对上官飞本人说的。   这三个人脚步飞快,眨眼间就已奔到了小楼上。   石头后面的李寻欢将一切看的真切,他眼看着三人就要冲进小楼里,手里已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飞刀。   孔融瞟了他一眼,忽然抬手摁住他的手臂,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着看。   就在这时候,小楼里突然飞出了一个人。此人身形还在空中盘旋,手中却已飞出了一条蛇一样的长鞭。   长鞭在空中闪过,啪的一声,几乎将空气都抽成了两半。   那人拿着鞭子又一抖,黑漆漆的鞭子就像玩具一样突然被他抖出了一个大圆圈,一下子将三个黄衣人的头套在其中。   李寻欢盯着他手里的鞭子,口中喃喃:“西门柔。”   神鞭西门柔持着长鞭慢慢落到地上,立马就有人对着他冷笑:“西门柔,昨夜你侥幸逃脱,今日恐怕不能再便宜你了。”   他话刚出口,人已凌空而起,手上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副铁拐。   西门柔翻身连连后退几步,手中蛇鞭舞动,铁青着脸道:“诸葛刚,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动我么。”   孔融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忍不住啧啧两声。   李寻欢侧过头来看他,眼中带着疑问。   孔融解释道:“他俩一刚一柔,一鞭一拐,本可以成为一对十分般配的好基友,可惜呀可惜,相爱相杀的戏码最闹心了。”   李寻欢笑道:“你以为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   孔融噘嘴,“跟我一样怎么啦!跟我一样不就是跟你一样!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还装什么装!”   他这一不满情绪致使声音太大,远处几个人本全将注意力放在了西门柔和诸葛刚的争斗上,此时却忽然有人高声道:“谁在那边!”   孔融暗叫糟糕,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重新在大石后藏好。   对方等不及回答,已举着刀跃身冲了过来,只不过他还未能冲出多少却忽然像是被谁拽住了腿脚,他非但没法再继续向外冲,而且整个人都已翻倒在了地面之上。   远处的那些人一直站在他的背后,本还在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就在他仰倒在地的时候,他们都同时看到了他喉咙间插着的银色小刀。   看到这柄刀,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就连西门柔和诸葛刚都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争斗。   李寻欢已自大石后走了出去,他已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诸葛刚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近,突然颤声道:“小李探花!”   李寻欢淡淡的笑,却没有否认。   诸葛刚脸色更加难看,他紧握了下手中铁拐,忽然指着他,凶巴巴的问:“我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干预我的事!”   却见孔融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道:“你眼瞎啊!你没看见是他先想要冲过来偷袭老子的!”   诸葛刚没想到除了李寻欢还有别人,不由得冲着石头后面的孔融喊:“什么人!有本事出来!”   孔融也对他喊:“老子就不出来!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过来!”   诸葛刚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可是看到挡在前面的李寻欢,他的冲动一下子就萎|了。   李寻欢的脸上仍旧带着浅淡的笑,他对几人道:“我知道几位今日来此地的真正目的,也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宝藏,让几位白跑一遭,我的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你们带来的贺礼还是麻烦再一并带回去吧。”   诸葛刚已说不出话来,然而一直跟在他旁边的燕双|飞却不屑于李寻欢的恐吓,对他厉声道:“李寻欢,你别以为所有人都怕你我就也会同他们一样,实不相瞒,我早就期盼着有朝一日可以与你一决雌雄。”   他边说着边用力扯开长衫,露出胸前的两排飞枪。   孔融此时已溜溜达达的跑了出来,他看到燕双|飞扯开衣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大哥,你打架还是色|诱啊!打架就好好打,解什么衣服。真是臭流氓!”   燕双|飞从未见过孔融,也没领教过他这一张嘴的功力,因此他自然不会知道,孔融对他还算是客气了……   他牙齿咬的咯咯响,双臂一挥,已瞬间发出数枚银枪。这一排银枪承载着他胸中的怒意,破空而出,然而却在距离李寻欢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就已纷纷落地。   银枪乒乒乓乓的掉落一地,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所有人的魂魄,他们再看向燕双|飞时,发现他也已经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喉咙间的飞刀夺目又耀眼。   一直落在最后久久未有张口的郭嵩阳看着那柄刀,忽然扬了扬嘴角,道:“小李飞刀,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李寻欢看着他,只有微笑。   郭嵩阳忽然出手,乌黑的长剑自剑鞘中“夺”的飞出,伴随着一声龙吟,火星四溅,在一看,诸葛刚与另一人已经僵硬的倒了下去。   西门柔已看呆了,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人仅一击就已将两个人击毙,他眼珠转了转,突然脚一跺地,身子悬空而起,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十一章 江湖传闻中的孔先生   上官飞见西门柔开溜,他也紧随着掠起身形,只是他还未跑出几步,脑后方的龙吟之声已紧紧追来,他只好向旁边一闪,同时取出自己的子母钢环反手招架。   双方一交手,兵刃交缠,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铿锵声。   郭嵩阳见上官飞反应奇快,并能接下自己这一招,忍不住点头称赞:“好。”   好字脱口,他手中的铁剑忽然横扫出去,上官飞连忙又变换招式来应对,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钢环才碰到郭嵩阳的剑就倏然啪的一声响,他惊异的睁大了眼,连连退后,手里的钢环已在刚刚的碰撞中被郭嵩阳切断。   他扔掉手中钢环,此时郭嵩阳的铁剑也已逼至跟前,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郭嵩阳,一动不动。   郭嵩阳用剑尖指着他,道:“你就是上官金虹的儿子?”   上官飞淡淡道:“是。”   郭嵩阳忽然收起手中的剑,道:“我手下本不留活口,但见你年纪虽不大却能接我一击也着实不易,你走吧。”   上官飞立在原地,依旧面无表情,良久他才冷冷道:“你让我走,可我却要告诉你一件事。”   郭嵩阳道:“什么事?”   上官飞道:“你今日虽放了我,但他日再相见,我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郭嵩阳仰天大笑,道:“你只需记得,他日你若可以令我死在你的手下,我非但不会怪罪你,反而还会因此而感到骄傲,因为我毕竟没有看错你!上官金虹的儿子果然不简单。”   上官飞已无需再听他多言,他对他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郭嵩阳大笑道:“你好好干去吧!我等着你。”   孔融听他念出这句台词,一下忍不住喷了出来,这听起来也实在太尼玛基了。   郭嵩阳目送上官飞离去,视线才慢慢的转向了李寻欢的身上。他看着他,对他笑道:“早就闻听小李飞刀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   李寻欢也笑笑:“郭大侠客气了,你的嵩阳铁剑也是名下无虚啊。”   郭嵩阳突然举起自己手中的乌体长剑,道:“却不知我的剑比起你的飞刀来又是如何?”   孔融抱着手臂,突然摇摇头,搭腔道:“那可比不了,没法比。”   郭嵩阳这才第一次将视线落在孔融身上,他问:“如何比不了,怎么没法比?”   孔融一顺手自李寻欢的手里抽出他的小刀来,又向前几步,摸着下巴打量郭嵩阳的铁剑,道:“你自己瞅瞅,你手上的家伙什么样,我手上的家伙什么样,若是我用你手上的家伙揍了拿着我手上家伙的你,那旁人定要来耻笑我以大欺小,以强欺弱。”   李寻欢听着他的谬论,已径自摇了摇头。   郭嵩阳却不知他老毛病又犯了,顺着问他:“既如此,你想怎么样?”   孔融抿着嘴想了想,“为了公平公正,我们应该抽签来决定谁用什么武器,并且比试的方式、规则也应该抽签才行。”   郭嵩阳盯着他,进一步问:“抽签又要如何抽?规则又该怎样定?”   孔融挠挠头,道:“这个问题,我得和我们组委会后勤部队集体研究一下,没法立刻告诉你,要不郭大哥你等等,我们商量出来了在来通知你?”   郭嵩阳忽然闭了嘴,因为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眼前这个人的话他也听的一知半解糊涂得很。   李寻欢终于看不下去,他上前几步,一下把孔融拽回身边,苦笑着轻声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孔融无辜道:“我做什么?当然是不想你们打架了!你难道不知道打架伤和气吗!”   郭嵩阳道:“这位小兄弟恐怕是误会了,我与小李探花并非是你以为的那种……打架。”   孔融插着腰看他,轻哼,“我当然知道你所谓的打架是哪种样的打架,我非但知道,而且还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若是真的和我家寻欢哥打了这架,你定要生生世世都后悔。”   郭嵩阳道:“你是谁?我后不后悔,你又怎么知道!”   孔融挺挺胸脯,得意道:“我当然知道,这天底下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就算是我的爷爷和姐姐在这,他们也不会有我知道的多。”   郭嵩阳眼带疑问的瞟向李寻欢,似乎想要从他那里知道一些什么。   李寻欢无奈道:“这是拙荆,也是天机老人的孙子。”   孔融上一秒还在得意,下一秒突然听到寻欢哥介绍自己作拙荆,顿时爆红了一张脸,怪罪道:“谁是你拙荆!你又把老子当女人!”   郭嵩阳听罢倒是吃了不小的惊,他指着孔融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传闻中的孔先生。”   孔融跳了挑眉,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中的名声已经这么大了。   郭嵩阳又道:“初闻孔先生与小李探花之事时,我本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恐怕就是想不信也不行了。”   孔融抱着手臂,对他道:“既然你已知道,那这架就更是打不成了,他现在可是拖家带口,你若是将他打趴下了,我的下半辈子可就要赖上你了。”   郭嵩阳笑道:“就是因为知道,我与他才更是不得不比,他若今日不能胜出于我,他日又怎么好在你的身边保护你呢?”   孔融撇了撇嘴,“我与人向来无仇,也用不着谁来保护。”   郭嵩阳道:“哦?可我却听说江湖中有不少人在打听你的下落,似乎密谋着要将你掳走从而逼迫小李探花现身。”   孔融卧槽了一下,突然觉得这话那么耳熟,好像不久前刚从什么人那听到过,他想了想,略微衡量了一下厉害关系,然后道:“哦,那我还是让他保护吧……既如此你就更不能伤害我家欢哥,要不我就赖上你,给你找一辈子的麻烦,让你生不如死!”   李寻欢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摸着鼻子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比试我注定会输?”   孔融道:“昨晚我夜观天象,发现你今天将有一场浩劫,如果你没有度过浩劫,那么我将会被人掳走,从此与你天人永隔,我的后半生就只能在无尽的思念与悲痛中度过,最后我也会因为思念成疾最终抑郁而死……”   孔融边说着边夸张的吸了吸鼻子,在萧瑟的秋风中,在寂寥的景色里,他的故事似乎十分应景,只可惜他面对的两个人……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郭嵩阳看着孔融,平静的对李寻欢道:“夫人对你当真是用情至深,昨夜那么大的雾,他竟也能透过厚厚云层,窥看天机天象,实在是难得。”   李寻欢淡笑道:“郭大侠言重了。”   郭嵩阳道:“可就算夫人对你感情再怎么深,今日的比试也不能作罢!”   李寻欢凝着他,问:“你要在哪里比?”   郭嵩阳道:“时间是我定下的,地点自然要由你来选。”   李寻欢道:“这倒大可不必。”   郭嵩阳道:“好。”   说完这个字,他已转过身,慢慢的向远处走去。   孔融见他转身,突然蹲下抱住李寻欢的腿。   李寻欢:“……”   孔融道:“打不赢,提头来见,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孔融:最近听闻江湖上总有人谣传我嘴巴毒,我深刻的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其实你们看到的那都是我爱的表达!   李寻欢:咳咳!   孔融:寻欢哥!今儿个520,我们去吃大餐,你请客!   李寻欢:门外怕是出不去了。   孔融: ∑(O_O;) 为什么出不去?   李寻欢:因为你嘴巴太毒,江湖豪杰全都堵在门口,要掰开你的嘴看一看究竟是何构造。   孔融:(T▽T)那、那怎么办,我们快找机会开溜吧!我可不想被那些人抓走研究身体构造啊!   李寻欢:我知道你不想,他们也不太想,所以派我做代表。   孔融:既然是这样_(:3」∠)_那来吧!我脱光了让你检查,想看哪里看哪里!   李寻欢:……   大家520么么哒!!! 第三十二章 似乎忘了件别的事情   冷风萧瑟,树上的残叶被片片吹落。   无情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令天地间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凉意。   李寻欢跟着郭嵩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不知道郭嵩阳究竟要去往何处,但他却明白郭嵩阳停下之时便是他们的开战之时。   孔融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他知道原著里他们虽然交手,却只不过打了个平手,二人也因此成为了朋友。   他方才之所以阻止寻欢哥同他比试,不过是想趁机鼓舞一下寻欢哥的士气,再顺便拖延点时间,以此散散郭嵩阳身上的杀气。   他知道一个人若是刚杀完人,那么这个人的身上就会残留下些许杀气,杀气不灭,对战就很有可能会为自身增加特殊的buff,这对于对战的另一方来说,就该算是debuff了,所以为了欢哥,他也要做些什么,哪怕他能做的并不多,也至少让他感觉这是与寻欢哥的共同作战。   郭嵩阳还在缓缓行进,孔融在后面跟的已有些微微犯困,他打了个哈欠,眼角却不经意的瞥见身后偶尔跳跃的一团红色的火焰。   他暗自摸了摸下巴,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又放慢了脚步。   孔融一慢下来,他身后的那团火焰自然也慢了下来。   走了没几步后,孔融突然背着手转过身,对身后的人露出一个笑脸来。   龙小云知道自己的行踪已暴露,倒也不慌,他冷静的自树后走出,慢慢行至孔融的跟前,朝他绽开一抹天真的微笑,“我是来看李大叔的,我知道李大叔要和刚刚的那个人比试功夫,你也知道我娘一直挂念他,所以我才偷偷的跟着你,想要在比试结束后第一时间告诉我娘结果。”   孔融佯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他道:“小兄弟,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可有几件事,你却一定不会知道。”   龙小云眨巴着眼睛,问:“我虽不知道,可你是李大叔的朋友,你一定不会吝啬于将那几件事告诉我。”   孔融咧开嘴,“你这小孩,怪会说话的,那我就先偷偷的透露给你一件事。”   龙小云盯着他,似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   孔融凑近他几步,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听人说,在你们现在住的那个园子里一直藏着一本武林秘籍,这本秘籍虽在别人口中都是绝顶的厉害,可他真正的厉害之处却并没有人知道。”   龙小云睁大眼,问:“难道这件别人都不知道的事,你会知道?”   孔融点头,“我的确知道一些。”   龙小云又问:“那么它真正厉害的地方又是什么呢?”   孔融嘿嘿一笑,“这本秘籍虽然练了之后表象上没有什么副作用,可却在无形中绑定了一个技能。”   龙小云看着他,不言语。   孔融道:“这个技能的名字叫‘匹诺曹’是个早已失传的异族语言,翻译过来就是‘谁说谎谁就会鼻子变长’,不过后来也有人从中翻译出来了别的含义,大概是‘谁办坏事谁就会断手’,不过是真是假就无从考证了。”   龙小云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轻松道:“且不说你所言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恐怕也没有人会知道了,因为我家的园子里压根就没有什么秘籍,你听到的不过是江湖上一些闲人的谣传想象罢了。”   孔融突然抚了抚胸口,道:“原来都是假的,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学了那东西,这对你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是负担太重了,你想想看,人生在世,犯错难免,谁又能保证一丁点错都不犯呢,就连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都曾在无意间做下许多错事而不自知,哎,现在想想真是罪过。如果让我练这样的秘籍,那我宁愿去死。”   龙小云勉强笑笑,“你说的确实不错,若是我也一定会想要去死。”   孔融又背着手向远处看看,道:“也不知他们俩个比完了没有,若是比完了,哥哥请你喝酒怎么样?”   龙小云心虚道:“小哥哥说笑了,像我这样的小孩子又怎么能喝酒呢,我对于酒这个东西虽然十分好奇,但倘若真的让我喝下去,恐怕我也只有仰躺睡觉的份儿了。”   孔融哈哈笑了笑,道:“确是我唐突了,那你还要不要过去一起看看他们比试的结果?”   龙小云连忙道:“不麻烦了,李大叔功夫那么高,相比也一定不会有事,我还是先回去告诉我娘,也好让她放下心来。”   孔融道:“好说好说,你顺便还可以告诉她一声,寻欢哥本事大又有神灵庇佑,这辈子能让他死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现。”   龙小云应了一声,颠颠儿的跑走了。   孔融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话有BUG,他想告诉龙小云,能杀死寻欢哥的人并非没有,只不过那个人也同样创造了他——他亲爹古龙是绝对不会让他的主角死翘翘的,只可惜他还未说出口,龙小云已跑不见了踪影,他只好又闭了嘴,默默的顺着小路去找寻欢哥。   等他找到李寻欢的时候,郭嵩阳已不见了身影。孔融抱着手臂用肩膀拱拱他,对他挑眉,“赢了?”   李寻欢道:“至少不算输。”   孔融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不要你提头来见了。”   李寻欢也学着孔融的样子挑眉,“可你却似乎还忘了一件别的事情。”   孔融转了转眼珠,刚要问他啥东西,忽然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眼前的人已捏着自己的下巴贴上了自己的唇。   湿滑的唇舌小心的描绘着他唇形的轮廓,接着只轻轻一顶,李寻欢的长舌已顺着孔融的唇齿间溜了进去。   孔融胸腔内急速跳动,脑子似有些供氧不足,他闭着眼睛,嘴巴微张,任凭李寻欢在他的口内吸吮咬啮,却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李寻欢尝遍了他口中的美好,忽又移到他的耳边,用牙齿轻轻咬住他的耳垂。   孔融当了这么多年的小处男,头一次尝到荤腥,尤其对方还是个流连于百花丛中的风月高手,他一时受不住,脚下发软,竟一头栽进李寻欢的怀里,李寻欢连忙用手揽住他。   孔融羞愧难当,浑身发烫,可奈何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他只好紧贴寻欢哥的怀中,软着声音轻轻道:“古龙大大给你的这名字还真不是盖的……”   李寻欢虽没太听清他嘀嘀咕咕说什么,不过倒是听明白他在用自己的名字做文章,他揽着他轻笑:“我的名字究竟起的怎么样你恐怕还要过一会才会知道。”说着已一把将孔融瘫软的身体打横抱起。   孔融来不及做多反抗,已被他抱着转了个方向,只可惜李寻欢抱着他仅仅只是转了个身,却没有了下文。   正当他疑惑不解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到这个声音,孔融连睁开眼睛看一眼的力气都没了,他只希望此时能有个人用棒槌给他一棒子,让他能够一下子睡过去,最好永远不要睁开眼睛。 第三十三章 醉的人回答不出问题   李寻欢抱着装死的孔融,面对突然出现的人也觉得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对方已来了多久,更不知对方都看到了哪些。   问,他不好问,他只有干巴巴的站在原地。   对方看着他和他怀里的人,突然抱歉一笑,道:“我本想出声暗示一下我就在这里,可你们实在太过专注,我……”她说到一半,两颊已飘上两朵红云,后面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李寻欢故意岔开话题,问她:“你怎么会在这?”   对方道:“我本是得到消息,跑来观看你们的精彩一战,往后与爷爷说书也好有新的段子,却不曾想除了大战,竟还顺路看到了更为精彩的东西,依我看,爷爷后半生的酒钱怕是不用愁了。”   李寻欢只得苦笑。   孙小红忽然捂着胸口道:“不过方才的那一战确实精彩,我的心里到现在还未能完全平复。”   李寻欢道:“姑娘过奖了。”   孙小红暼了瞥“死人”,道:“若刚刚称赞你的人是他,你一定不会觉得是过奖,只可惜他根本没能见到你与郭嵩阳的那一场对决,可见他对你也不过如此。”   装死的孔融,忍不住眼皮儿跳了跳,心里暗道:老子还没真的死过去!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真的好吗!就说老子抢了你男人,那也是天意,天意难违懂不懂!   李寻欢倒没有因此而受到她的挑拨,微微一笑道:“我与嵩阳铁剑本就是随性的比划几招,也没想要让他在一旁观看。”   孔融乐极,竟忘了自己还在装死中,忽然诈尸一般的仰起头来,道:“听到没!我家寻欢哥还是疼我的。”   孙小红突然掩口娇笑,“是了,若不然,你也不会活过来。”   孔融摸摸鼻子,正想再继续死回去,不料李寻欢已双手一松,他只得下地乖乖自己站好。   孙小红看看天,“对战已结束,此时天已过了正午,我大老远的跑来,你们是不是也该请我吃顿午饭。”   李寻欢道:“我知道你此番并非为了午饭,可到底我们也是要吃的。”   孙小红笑了笑,抬手对他道了一声:“请。”   三人同行,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闲话,一边慢慢出了兴云庄,沿着小路前行。他们每个人的步子都不太快,看起来根本就不急着吃饭。   走了一会,孔融突然将身旁的李寻欢扒拉开,凑到孙小红的跟前问:“爷爷去什么地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孙小红道:“爷爷到城外接人去了。”   孔融想了想,轻声问:“上官金虹?”   孙小红只笑笑,并未说话。   说话间,他们已绕到兴云庄的后面,穿到了一条小街上。孙驼子的小店正是开在这条小街上。   午后饭点才过,店里本就冷清,此时更是见不到半个人影。孙驼子本趁着清闲的当儿,搬了把凳子坐在店外晒太阳。就在这个时候,李寻欢和孔融回来了,而且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姑娘,他实在想不到小姑娘怎么会突然回来,而且还是和他们一起回来的。   三人说着话越过门口的孙驼子,在店内的一张桌子前坐下。   孙驼子愣了愣,还是站起来移到他们桌前。   孔融道:“我姐姐来,我自然不能怠慢,孙掌柜,麻烦您把店里所有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拿出来,反正有人请客。”   孙驼子睁大眼看向李寻欢,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李寻欢道:“就依他说的办。”   孙驼子只好莫名其妙的走到后面去拿吃的喝的。   酒菜端上来,虽不丰盛,倒也可口。   孔融拿着酒壶站起来,先为二人斟满酒,接着又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去。   李寻欢立马变了脸色,一把攥住他的胳膊。   孔融:“???”   李寻欢迟疑道:“喝酒伤身,你还是别喝了。”   孔融:“哈哈哈哈哈哈!”   李寻欢:“……”   孔融指着孙小红道:“小丫头都不怕喝酒伤身,我个大老爷们会怕?”   李寻欢叹息道:“我怕。”   孙小红惊奇道:“早就听闻小李探花酒量了得,我今日本还想要同你斗一斗酒的,可你此刻却说怕酒,这倒实在令我惊讶,我竟想不出该如何是好了。”   李寻欢哭笑不得,“我怕的不是酒,是他。”   孙小红又将视线移到孔融身上,不解道:“你?”   李寻欢无奈道:“你是没有见识到过他喝酒的绝技。”   孙小红突然拍拍手,“喝酒还能有绝技,果然不愧是我的弟弟。想不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小李探花竟也有怕的人,我倒实在感觉有些好奇了。”   李寻欢将酒壶从孔融的手中抽走,放到自己手边,“世界上的事物千千万,有许多都能吸引我们的好奇心,然而只有这一件,你最好不要有半点好奇。”   孔融挑了挑眉,“我只知道自己喝醉会口无遮拦的说几句醉话,却不知自己的能耐竟有这么大,听你的意思,好像我一喝醉地球都能让我给吹飞了一样,实在是太夸张了。”   孙小红也道:“的确夸张,我长这么大,见识过许多人喝酒喝醉,却从未听说有人会像你说的那般,如果我这弟弟真的如你所言,那我若不开开眼界,实在是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李寻欢揉了揉额头,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索性捂着脑袋,将酒壶又还给了孔融。   孔融拿着酒壶喜滋滋,“瞧你们说的,好像我酒量多差一样,我酒品虽然次点,那完全可以少喝不去喝醉,来来来,你们不是要斗酒吗,你们斗你们的,我喝我的。”说着,他已将自己的酒杯倒满,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李寻欢这才扭过头来问孙小红:“你要同我斗酒?”   孙小红点头道:“我总是听到别人说你李寻欢的酒量好,好到几乎千杯不醉的程度,对此我一直不信,所以想要亲自来试试。”   李寻欢道:“你不服气并没有什么错,可是你一个小姑娘……”   孙小红打断他,“我虽然是个姑娘,也确实年龄不大,可我毕竟不是个婴儿。”   李寻欢道:“你是孔融的姐姐,自然不会是婴儿。”   孙小红道:“既如此,我与你拼酒又有什么不妥吗?”   李寻欢道:“没有什么不妥。”   孙小红满意的笑笑,突然又道:“斗酒方法千千万,你想用什么方式和我斗?”   李寻欢道:“方式?斗酒难道不是比谁喝下去的更多?”   孙小红道:“你说的那是武斗。”   李寻欢问:“有武斗,莫非还有文斗?”   孙小红道:“不错。文斗也分许多种。”   李寻欢道:“那你想要用哪一种来与我斗?”   孙小红托着下巴想了一会,道:“不如就选最简单最明了的一种。”   李寻欢道:“最简单最明了的是哪一种?”   孙小红眼含笑意,“规则很简单,我相信你一定一听就能明白。”   李寻欢道:“请讲。”   一旁的孔融几杯酒已下肚,此刻听他们叽叽歪歪还说不到点子上,不免有些捉急,“我说你们俩人这是说书呢还是唱戏呢,一搭一合的还没完了,等你们这酒斗上,估计好酒全都让我喝光了,你们就只有用兑了醋的酸酒拼,到时候看你们还喝得下去。”   孙小红道:“我们的规则只要一说完,酒就能立刻拼起来,我的这个规则也很简单,只要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答出来,这局就算你赢,你若赢了,那喝酒的自然是我。”   李寻欢道:“照你的思路想下去,若我没能答出你的问题,就算输了?”   孙小红道:“没答出你也不用马上喝酒,要直到我将这个问题答出来了你才喝酒。”   李寻欢忖了忖,又问:“如果这一轮我输了,那么下一轮就轮到我来提问了,对吗?”   孙小红摇摇头,“不,赢的人要一直将问题问下去,直到没有问题了或是输了才能停止。”   他们说话间,孔融已经又有两杯酒下肚了,此时他的脸颊已渐渐泛红,眼神也开始有些飘忽了,他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好!我先来问!”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拎起一根筷子指着李寻欢的鼻子,道:“伏地魔都教过你什么魔法!”   李寻欢已见怪不怪,他淡定如水的把筷子抽走,然后按着孔融的肩膀,将他按回原位。   孙小红眨眨眼睛,问:“他怎么了?”   李寻欢笑笑,“没什么,我们不必理他。”   孔融的屁股刚沾上凳子,忽然又跳起来,“凭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理我!怎么就不理我!你只见得新人笑,哪里看到旧人哭!你别以为你武功高我就拿你没辙,你在我面前公然调|戏妹子,你!你!我!”   李寻欢忽然又将孔融的酒杯倒满,并塞到他手里,问他:“你怎么样?”   孔融咣当一下坐回去,“我喝酒。”   他说完这句话,竟真的开始一声不吭的喝起酒来,而且一杯接一杯,这让孙小红看了也不禁张大嘴巴。   李寻欢道:“我们可以开始了。”   孙小红定了定神,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连眼里也放射出了光芒来,她道:“九月十五那日,就在此地曾聚集了一伙人,那伙人中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一封信,而且内容相同,你知不知道那封信是谁写的?”   李寻欢的眼睛闪了闪,那封信的事情他之前已经从醉酒的孔融口中得知了,他不但知道将有事情在此地发生,更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但是他却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竟然也知道,而且看她的意思,她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   因此他淡淡回道:“我不知道。”   孙小红轻笑,“写那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仙儿。”   李寻欢的眉头跳了跳,忍不住脱口道:“你怎会知道?”   孙小红忽然向后仰了仰身子,好令自己坐的舒服一些,“我的问题还未问完,我也还没有输。”   李寻欢只好将面前的酒一仰而尽。   孙小红又道:“阿飞自两年前与你分别,你可有他的消息,你可知道他此刻正和什么人在一起,情况又如何?”   李寻欢已径自又将酒杯填满,等待着她公布答案。   孙小红道:“他此刻正在和林仙儿在一起,并且过得并不太好,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李寻欢又将第二杯酒喝了下去。   孙小红接着问:“你可知道林仙儿为什么要写那样的信,又为何要将那封信交到那些人的手中?”   李寻欢默默倒酒。   孙小红道:“因为她恨你,恨不得你立刻死去,因此她只有用最吸引人的手段,广招天下人,再将你引到自己的园子里,企图杀死你。”   李寻欢举起酒杯,道:“你继续问。”   孙小红略一思索,才要开口,孔融突然举起酒杯来,大声道:“阿飞哥在哪?”   这个问题是李寻欢从刚开始就一直想问的,可是现在还未轮到他发问,对方似乎也并不急着要问出这个问题,他本已着急的要命,却仍要保持平静,这滋味当真是不好受。   然而此刻困扰着自己的问题被孔融问了出来,他虽不想耍赖,却还是快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问题虽不是你问的,但他是你弟弟,所以这并不能不算数。”   孙小红苦笑,“他是他,我是我,这问题既是他问的,你就应该让他来为你作答,而不是问我。”   孔融眯着眼睛,用手戳戳下巴,然后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倒掉,又把酒杯凑在眼前看了半天。   李寻欢道:“只可惜他已经醉了,醉了的人是回答不出问题的。”   孙小红道:“那按照规矩,就只能让他喝酒了。”   孔融突然道:“慢着!我看到了!”   孙小红问他:“你看到了什么?那空酒杯里莫非还藏着答案?”   孔融冷冷的笑了几声,忽的伸出手,指着孙小红的胸口,“酒仙子刚刚告诉我,阿飞哥就被你藏在那里!快!识相的就快交出来,不然我可要亲自上手了!” 第三十四章 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   孙小红不知道酒仙子是谁,她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拿一个棒槌将孔融揍晕。可是孔融还浑然未觉,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胸口,好似下一刻,他就真的要扑上去一样。   孙小红叹了口气,认命的从怀里取出个纸卷来,道:“这上面画的地方就是阿飞居住的地方,你只要按照上面的路线找去,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李寻欢接过纸卷,只看了一眼便小心收好,“多谢。”   孙小红表情似是有些奇怪,“你要谢的恐怕不是我,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我回答的。”   李寻欢不说话,视线已飘到了孔融的身上,而后者此刻却已趴在桌上,呼呼的睡了起来。   他忽然又问:“你爷爷出城究竟是去接谁了?”   孙小红指了指孔融,“这个问题应该问他。”   李寻欢顺着看去,回应他的只有绵长的呼吸,他忍不住笑道:“他有的时候的确很好用,但关键时候也会忽然掉链子。”   孙小红突然对他眨眨眼,“他在什么时候最好用?”   李寻欢看着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孙小红大笑道:“我爷爷其实不是去接人,而是去送人,也可以说是先接再送,只不过接送的恰好都是同一个人。”   李寻欢连忙问:“那个人是谁?”   孙小红道:“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最有可能杀死你的是什么人?”   李寻欢道:“天底下想要杀死我的人实在太多。”   孙小红道:“然而真正能杀死你的人却没有几个,这当中排在首位的就是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   听到这个名字,李寻欢一向平静的面孔上也忍不住出现了惊讶的神情。   上官金虹在江湖中是一等一的高手,就连百晓生所作兵器谱中,他也位居自己之上,这样一个人,向来眼高于顶,他又如何会因为一封信肯到此处来?   天已暗了下来,四周又开始渐渐起了风。   桌上的酒壶已经全部空了,可桌上的菜却几乎没有动几口。   邻桌上,一个小姑娘正举着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孙驼子看了一眼旁边那桌趴着的两个人,忍不住叹气。   孙小红忽然道:“吃完这个,我就带他们走,二叔,你真的不一起吗?”   孙驼子摇摇头,“我已答应别人在此处守候,就决不能走。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能离开半步。”   孙小红感叹,“家里的人全都在盼着你回去,大家每年聚在一起,总要念叨你。”   孙驼子笑笑,只不过笑容有些苦涩,“再过不久,我与别人约定之期就要满了,到时候就可以回家与大家团聚。”   孙小红展颜,“那我可要快些回去向大家通报这个消息。”   孙驼子看了一眼天,道:“走吧,快走吧,爷爷还在城外等着你。”   孙小红扔掉鸡骨头,拿起帕子来擦了擦手,道:“既如此,二叔保重,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她站起来,刚移到李寻欢和孔融的桌前,却听屋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不必回来看他,因为你今天根本就走不出这间屋子!”   话音才落,屋门突然砰的一声被大力弹开,一个人影在黑夜中如同鬼魅一般闪了进来。   孙驼子原本驼着背,此刻见到来人,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连腰板都直挺起来。   眼前的人穿着一套蓝色的衣服,她的腰很细,腿也很长,这分明就是一个令所有男人看了都不会太失望的女人,然而这个女人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却让任何人都觉得为之一凛。   孙驼子静静地看着她,道:“蓝蝎子?”   蓝蝎子对着他吃吃的笑。   她道:“你的眼力很不错,竟然可以一下子看出我的身份,但我的眼力也不会太差,因为我也已经看穿了你们的身份。”   孙驼子冷冷道:“你既知道,竟还敢来?”   蓝蝎子叹了口气,道:“我虽不想与你们为敌,可有个人我却不得不来将他带走。”   孙小红面对着她向前几步,“然而这个人却不是你想要带走就能带得走的。”   蓝蝎子用手抵住下巴,似在思索,“我自然知道这个人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带走,但我也实在不太想要与你们动手,这该怎么办呢?”   孙驼子紧紧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会耍什么花样。   蓝蝎子想了片刻,突然一拍手,欢快道:“你过来。”   孙驼子和孙小红这才注意到屋子里面还有一个人。   被蓝蝎子招手唤来的人身材魁梧,体形高大,最惹眼的当属他脸上的一把整齐黑亮的大胡子。蓝蝎子一唤他,他就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让人心中一颤。   待此人走到身边,蓝蝎子突然将软软的身体靠了过去,倚在他的身上,媚笑道:“你们可知他是谁?”   孙驼子看着他不说话。   孙小红道:“我知道,他姓楚,名叫楚项羽,是京城‘鸿运镖局’的总镖头,人称‘活霸王’。”   蓝蝎子斜睨了这位“活霸王”一眼,娇笑道:“想不到你的名气竟然这样大,就连这样一位小妹妹也听得你的名号。”   “活霸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脸上却难掩得意神色。   蓝蝎子突然伸出自己白如莲藕的纤纤玉手,在“活霸王”的脸色抚了抚,道:“你既是镖局的总镖头,武功自然不会太差,对吗?”   “活霸王”仍然只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她。   蓝蝎子又道:“我知道你那‘九九八十一手万胜连环刀’威力无穷,若是你将这招使出,自是没有什么人可以近的了你的身。然而我要是说,我仅凭一招就可轻易要了你的命,你信不信?”   “活霸王”原本正被吹得越发膨胀,哪知下一刻却突然被人撤走脚下的梯子,这无疑是在他的脸上给了重重的一巴掌,他顿时怒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蓝蝎子轻笑,似乎只是在于他闲话家常那般平淡,“你可知道这世上本有种最毒的毒虫,叫做‘蝎子’吗?”   “活霸王”道:“蝎子在我们北方最为多见。”   蓝蝎子道:“那你一定知道母蝎子通常都会在与公蝎子交配过后马上将其吃掉。”   “活霸王”突然瞪大了眼,但不过片刻,他就有哈哈大笑起来:“母蝎子的确有这种习惯,但你却并不是蝎子。”   蓝蝎子的手还在“活霸王”的脸上轻抚,嘴上却道:“谁说我不是蝎子?我明明……”   话未说完,“活霸王”忽的向后一跳,并一下子抽出自己随身的九环刀,横在胸前。   蓝蝎子掩口轻笑:“想不到你跑得这样快,却根本跑不远,倘若你能逃得再快些,再远些……”她故意把声音拉长,把语速放慢,并一步一步的向“活霸王”走近。   “活霸王”突然道:“你别过来!再走近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蓝蝎子还在向前一步一步的走着,她脸上满是笑意,柔媚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话出口的同时,“活霸王”楚项羽突然将自己手中的九环刀横扫出去,刀锋破风,呼的一声急速向蓝蝎子的头砍了过去。   这一招速度极快,力气也大得出奇,这一招出手,若在他面前的是个普通人,此刻恐怕早已被削掉了半个脑袋,脑浆横流,但不幸的是,他面前站着的非但不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可怕的人。   只见蓝蝎子面对这迎面一刀不慌不忙,就在刀锋就要压迫到自己的面门时,突然一道蓝光一闪,“活霸王”连看都未能看清就已倒在地上,变成了个“死霸王”。   蓝蝎子这时候才走到楚项羽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嘴角的笑容挑的更高,她道:“这下你总该相信,我只需一招便能取你性命了吧。”   她这句话虽看似是对地上的死人说的,但死人却听不到人说话,她说话自然是要给活人听得,而杵在原地的孙驼子、孙小红也的确将她这句话听得仔细,听得清晰。   蓝蝎子终于抬起了头,终于把视线从地上的死人移到了面前的两个活人身上,她问:“你们说,凭我这样的功夫,在兵器谱上是否可以胜过排在第九的青魔手?”   忽听一人道:“百晓生早就已经见了阎王,你若想知道自己能不能排在青魔手前面,下地狱直接问问他不就好了,何苦在这里卖弄?”   听到这声音,孙小红、孙驼子和蓝蝎子全都吃了一惊,他们顺着声音看去,发现在屋子的横梁上竟然坐了一个人。   这人原本已醉醺醺的睡倒了,可此刻却忽然又清醒了过来。   蓝蝎子在短短的时间里已回过了神,她对着横梁上的人笑道:“乖弟弟,你爬的这样高,莫非是自觉长得丑,不敢来见我?”   横梁上的孔融背靠在柱子上,抱着手臂道:“别别别,你是蝎子我是人,我们不同类的,你可别跟我套近乎。至于爬高爬低,这是我作为人类的智慧驱使着我的作为,当然了跟你说太复杂你也不懂,蝎子嘛,毕竟没有人类的智商。”   蓝蝎子道:“你这小娃娃口才倒不错,看样子应该也不算太丑,倒是深得我心。你若是肯,姐姐就破例收了你,也好令你下半辈子过得舒坦些。”   孔融顿时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想不到你还挺有眼光,不过你要带我走恐怕还得问个人,他同意了我才能跟你走,他若不同意,我就算再得你心也没用。”   蓝蝎子柳叶似得眉轻挑,道:“你倒是说说让我问的人是谁,你放心,若你真心想要和我走,就算他不同意,我也会让他立马同意。”   孔融点点头,突然抱着柱子向下喊:“听到没有寻欢哥,有人要把我抢走,你管不管?”   蓝蝎子没想到他会忽然来这么一手,更没料到他说的人竟是醉趴在桌面上呼呼大睡的李寻欢,但看他在上面喊了许久,下面趴着的人都温丝未动,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样子你让我问的人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且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想要脱离开你,将你撇到一旁了。”   孔融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一直以来我都没能发现,真是罪过,既然如此,那我就跟你走吧。”   他边说着,边在横梁上挪挪挪,待挪到一个相对好下脚的地方,他忽然双手一撑,整个人从横梁上跳了下来。   蓝蝎子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看他的双脚就要落地,她正待要冲过去,用自己袖子里面藏着的东西挖出他的心来瞧一瞧,不料就在她向前移动的一瞬间,突然银光一闪,她脑子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手腕处已忽的传来一阵剧痛。   蓝蝎子不可思议的向手腕看去,见自己刚刚还完好无缺的手腕此刻竟多了一个大窟窿。而孔融也在震惊中被一把揪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孔融喜极,仰着头向上看去,却见李寻欢摇摇头,无奈的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孙驼子和孙小红显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奇迹发生,他们双双对视,又双双把视线落在孔融和李寻欢的身上。   蓝蝎子的手已被废,她咬着牙,面上的媚态尽失。   李寻欢突然将孔融放下,令他坐到自己身旁,又对蓝蝎子道:“你走吧。”   蓝蝎子一怔,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李寻欢道:“你虽并非什么好人,但好在你没有伤到我身边的人,何况我也知道,你此行是为了伊哭而来。”   蓝蝎子的手不断向外淌着血,她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今日我未能替伊哭报仇,他日……”她顿了顿,终还是没能说完那句话。 第三十五章 我家是个世外桃源   蓝蝎子已经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孙小红忽然看着李寻欢道:“你没醉?”   李寻欢笑笑,“本来是醉了,只不过恰好刚刚又清醒了过来。”   孙小红又看向孔融,“你也恰好刚刚才醒?”   孔融摸着鼻子望天,“这世上总有太多巧合,有太多匪夷所思,太多不可思议。”   李寻欢又道:“我知道你故意想要将我灌醉,为的就是要将我带走,令我隐匿行踪,因为你知道有很多人都想要杀我。”   孙小红道:“但我也知道,你是一定不会和我一起走的,对吗?”   然而李寻欢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外,他道:“我跟你走。”   孙小红似是吃了一惊,不可置信道:“你愿意和我走?”   李寻欢侧头睨着孔融,忽然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爷爷的苦心,也知道阿飞此刻正在受苦,若我不去救他,他只怕还要受更多的苦。”   孙小红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只有阿飞。”   李寻欢笑道:“若是之前,恐怕我不并会反驳你的话,然而现在……”   孙小红苦笑,已明白他的下文想要说的是什么。   三人辞别孙驼子,一路赶往城外长亭而去。   此时天已黑透,天上却连颗星星也看不到,漫天的漆黑好似一块浓厚的黑色绒布。   孔融背着手走在李寻欢的旁边,头却微微扬起,看向这无星无月的天空。   李寻欢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却根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只好问他,“在看什么?”   孔融盯着天空,过了好一会才淡淡道:“在我们那边,晚上几乎都看不到星星,就像现在这样。”他抬手指了指天,继而又道:“不过我们那边虽看不到星星,夜生活却比这边要丰富多了,放眼望去全是高楼大厦,五彩霓虹,那夜景,简直美爆了。”   李寻欢看着他在诉说自己家乡时露出来的愉悦表情,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旁边的孙小红却好奇道:“你们那边?你们那边又是哪边?”   孔融知道自己无意间说漏嘴了,连忙找补,“其实就是个小山村,不足挂齿。”   孙小红道:“听你的叙述,这并非像是什么小山村,反倒应该是座繁华的大城市,只是我随爷爷闯荡江湖多年,却从未见过听过你说的这个地方,这莫非是个隐于世间的世外桃源?”   孔融敷衍道:“差不多那个意思,我们那的人自成一族,平时都不出山,就在自己的小围栏里生活,他们恐怕从来就不知道在那之外还有个这样一个血雨腥风的江湖存在吧。”   孙小红又问:“那你呢?你既也是他们的一份子,又怎么会偷跑出来?”   孔融道:“我个别呗,整天闷在那里多无趣,出来见见世面才是王道,而且不出来我又怎么能遇见你,遇见寻欢哥,遇见那些千奇百怪的人。”   孙小红道:“那你就不想念家人,想念父母吗?”   孔融迟疑片刻,对她挤出个勉强的笑,“我用心想就够了。”反正再怎么想,他这辈子也都见不到了,不如就把那些至亲的人放在心底,用心去感受。至少他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寻欢哥啊。   孙小红看着他的表情,心情也仿佛被他感染,她吸了吸鼻子,对他道:“至少现在,你还有爷爷,还有我,还有爱你的人。”   孔融被她说的,突然就有些心虚,本来孙小红这辈子既有爱她的男人又有爱她的爷爷,应该过的十分幸福,然而现在男人被自己抢走了,爷爷最后也会被上官金虹杀死,她这个幸福的人到最后却要变成不幸的人,但她又有什么错呢?   夜越发深沉,城外没有灯,看不到一点光亮。   四周静默一片,看不见又听不见,这让孔融这样的战五渣,顿时就有一种无形的恐慌感,还好身旁的李寻欢有所察觉,悄悄的握住了他的手,将自身的温度传递给他。   三人又走了一会,孙小红忽然指着前方道:“你们看,前方就是长亭了。”   孔融和李寻欢同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而孔融却什么都没看见。   孙小红道:“你们看到那点火光了吗?”   李寻欢:“看见了。”   孔融:“没有。”   李寻欢:“……”   孙小红又道:“你们猜那是什么,猜得出,我佩服你们。”   孔融抢道:“那是咱爷爷抽的烟!”   李寻欢问:“你不是没看到吗?”   孔融心道:可是老子看过原著啊!   孙小红一直盯着长亭中的火光,忽然喃喃道:“也不知道爷爷是否已将上官金虹送走了。”   孔融道:“我猜还没有,不信你们躲起来等着看,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上官金虹和荆无命马上就要出现了。”   果然他才刚刚说完这句话,孙小红和李寻欢便看到远处突然多了两点星光。那两点星光正是两个人一前一后提着的灯笼所发出的光芒。   他们三个立马躲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偷偷探出头来,看向那两个提灯笼的人。   等那两个人慢慢走近一些,李寻欢他们才发现那两个提灯笼的人并不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因为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这两个人虽然和前面两个人穿的都是黄色的长衫,可后面的人却更加高大挺拔,迈出的步子也更稳、更沉。   孔融趴着看了一会,忽然捅了捅李寻欢的腰眼,指指那两个人,“你看荆无命腰上的剑,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寻欢将目光投射过去,果然发现在其中一个人的腰间插|着一把出了鞘的剑,他插剑的方式也的确很眼熟。   孔融又道:“你是不是觉得他跟阿飞哥很像?但是我要告诉你,阿飞哥若还是阿飞哥,就一定要比他厉害,只不过这个荆无命在不要命的时候也的确很可怕。”   李寻欢将孔融的话听进耳中,视线却仍旧落在他腰间的剑上。   孔融道:“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你看他别剑的方式一定以为他是个左撇子,但是事实上,他的右手耍起剑来也一点不含糊。”   孙小红听着听着忽然张大嘴巴,问他:“这些情报你是打哪听来的?”   孔融脸不红心不跳,淡定道:“在我们家族内曾有一本流传下来的古籍,据传说是上古先知留给我们的遗物,在那本古籍中记载着许许多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事情。比如说盗帅楚留香你知道吧,江湖流传他风流倜傥,足智多谋,观察入微,善良多情,曾与多位美人传出佳话,但其实他心里最爱的还是胡铁花。”   孙小红惊叫:“胡铁花?那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那位……”   孔融点头,“你没听说过‘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吗,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打小就已经奠定好了的。”   孙小红脸上的震惊未退,似乎还没有消化掉这个惊人的消息。   孔融道:“像诸如此类的情报,那本古籍上还有许多,不过我没耐性,也没能全部看完,只是有些部分恰巧看到过又恰巧还记得。”   说话间,那两个提着灯笼走的人已经停了下来,他们转过身,对着后面的人躬了躬身,好似后面的人正在吩咐他们什么。   然后那两个人纷纷退后几步,为后面的人让出路来。   长亭中的光忽明忽暗,原本这么一小点的光芒很容易被人忽略,但上官金虹还是转过脸来望向长亭。   李寻欢看到这,心里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上官金虹面无表情的仰头看了许久,还是缓缓迈开腿,向着长亭走去。   长亭中,天机老人淡然端坐,手里拿着旱烟一口一口的抽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上官金虹的出现。   上官金虹就站在他的对面,身后紧跟着荆无命,就连那两个提着灯笼的人也跟了上来,站在长亭外围。   小小的长亭中一下子变得光亮而拥挤起来。   李寻欢此时的眉峰已经纠结起来,他轻声问:“我们要不要上去?”   孙小红摇摇头,但贝齿已经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仿佛要被她咬出血来。   孔融也偷偷攥住了李寻欢的袖子,道:“我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过程还是好紧张啊。”麻痹这简直比看球赛还要紧张。   长亭里多了人,可天机老人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他慢慢地从烟袋里取出一些烟丝,又慢慢的将其塞进烟斗里。然后他又取出张棉纸搓成纸棒,再拿出火石和火镰,欲将纸棒点燃。   孔融看见上官金虹忽然走上前,拿起棉纸搓成的纸棒凑近火石和火镰,他心里知道马上就该是天机老人和上官金虹的第一次正面对决了,虽然他可以肯定凭自己现在的那点本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他有寻欢哥呀!   想到这,他忍不住又用手指头捅了捅李寻欢的腰眼,对他道:“寻欢哥,别顾着自己看,快给我直播一下什么情况。”   然而李寻欢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长亭,连眼都不舍得眨一下,根本没有时间理孔融。   孔融自讨了个没趣,不由得撇撇嘴,眯着眼睛继续向长亭看去。   上官金虹还在为天机老人点烟,而天机老人也仍在借着他的手吸着烟,过了好一会,上官金虹才终于把手放了下来,与此同时,孔融也感到身旁的寻欢哥悄悄松了一口气。   长亭中的两个人相对着又说了几句话,然后上官金虹忽然转身,缓缓的自那上面走下来。   他走了,荆无命也立刻跟在他身后走了下来,那两个提着灯笼的人也自然也没有留在那里的理由。   孔融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刚打算揪着寻欢哥一起去长亭见爷爷,却忽然瞅见上官金虹扭过头来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而李寻欢一双锐利的眸子也正透过黑暗向他那边看去。   双方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孔融仿佛看到在他们之间迸射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然后上官金虹就转过身,一步一步的从来时的地方又慢慢走了回去。 第三十六章 总算知道谈钱伤感情   月已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升起,星星也悄无声息的冒出了头。   李寻欢仍望着上官金虹离去的方向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还在长亭中的人,此刻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孙小红看到他走过来,首先向他跑了过去,亲昵的抱住了他的一条手臂,孔融也跟着跑过去,学着孙小红的样子,揽住了他的另一条手臂。   然而天机老人却连看也不看他们,直接走过来对着李寻欢道:“你来了。”   李寻欢对他笑笑,并恭敬的对他拱了拱手。   天机老人又道:“久闻小李探花盛名,我早就想要与你一起坐下来喝杯酒,但却总是找不到机会。”   李寻欢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只可惜,今日晚辈还是无缘喝上前辈的这碗酒。”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可惜,实在是可惜。”他半垂下头径自摇了摇,半晌,忽又猛的抬起,“既然酒喝不上,那便陪我这老头子聊聊天吧。”   他们四人结伴前行,天机老人和李寻欢走在前头,孙小红和孔融跟在后边。   他们走得很慢,走了好一会,孔融突然拽拽孙小红的袖口,轻声问:“咱爷爷不是要跟我寻欢哥聊天吗,我怎么一个字儿都没听到,莫非,咱爷爷还懂腹语。”   孙小红掩口轻笑,“高手过招,并不一定都是舞枪弄棒,高手聊天大概也是差不多个意思吧。”   孔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挺直腰板,表情严肃。   孙小红问:“怎么了?”   孔融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对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吵,我在偷听他们说话。”   孙小红:“……”   她问:“你都听见什么了?”   孔融正经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孙小红:“……”她真是多余问。   他们顺着小路走到尽头的时候,前面的两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天机老人凝望着李寻欢的脸,对他道:“我知道阿飞是你的好朋友,他如今已失踪两年之久,你难道就不想要去看看他吗?”   李寻欢沉吟,“我的确想要去探望他,只是……”   天机老人突然伸出手,在他的肩头捏了捏,“你心里在担心什么,我都明白,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你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相反你的离开反而能让这里更加的清静和安全,我想,你一定也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寻欢会意一哂,“是,那晚辈这就告辞了。”   他才转过身,天机老人又忽然出声将他叫住,“你知道阿飞此刻身在何处?”   李寻欢道:“我知道。”   孔融也马上接腔,“嗯,我也知道,爷爷放心,寻欢哥有我跟着,一定不会有事。”   孙小红却突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打趣道:“可我怎么觉得,就是因为有你在身边跟着,才会出事呢。”   孔融眼皮儿跳了跳,不满道:“我的亲姐姐,你怎么净胳膊肘往外拐呢。”   孙小红捂着嘴儿笑的欢快,“看在小李探花的面子上,我就给你留点尊严。”   天的尽头已渐渐有了光亮,似乎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李寻欢站在路口,奔着远方极目远眺,良久才收回视线。   他忽然侧过头来看着孔融,对他伸出一只手来,“我们走吧。”   孔融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的手安心交到了他的手心里,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边的极光越发刺眼,没多一会,整个天空已被光芒映亮。   空荡荡的路口只剩下了天机老人和孙小红爷孙俩,他们二人相依而立,视线同时望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那里是光芒的源头,是否也将成为困苦的尽头?   ……   孔融跟着李寻欢,按照图纸上面所示的路线一路疾奔。他的轻功本来很差,但在李寻欢这样多日的魔鬼训练中,他的轻功就算再怎么不好,再怎么半吊子,也会突然变好许多。   现在,他虽仍旧会偶尔偏离航道,但大多时候他还是能顺利抵达目标的。   多日的劳苦奔波、不眠不休,让孔融的神情一下子颓靡不少,就连原本就不圆的小脸儿也又一下子瘦了好几圈。   李寻欢看着他好似走着走着路都几乎可以马上睡着的样子,终于还是于心不忍的叹口气。   “过了前面的村口,我们应该就快到了。”   孔融蔫头耷脑,连头都抬不起,只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李寻欢看着心疼,到底不忍,他仰头张望一下远处,随即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足下微动,人已跃到了几丈之外,待他踏入村口,再向下看时,怀里的人早已入睡沉稳。   他不禁苦笑,想来自己最近的确是太过匆忙,完全都没能顾及到他的感受,此番他不过是想去看看阿飞,若时机成熟,他也会顺便将他救出魔爪。如果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带着他一起离开,或是回去关外,或是隐姓埋名,游览大好山河。   如此,他不如先将孔融安置在此处的小酒馆内,待自己事情办完,再来接他也不迟。   打定主意,他便搂着孔融找到村子里的唯一一家小馆。   “停车爱醉枫林晚”是这家小馆的名字,李寻欢仰头凝着这个名字看了许久,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简单叮嘱几句,他又摸出块银子塞进店小二手心儿里,这才放心的欲转身离去。   然而他才刚刚转过身,眼角却忽然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这间小店走来,李寻欢不由得一惊,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时此刻现身于此。   怔愣之间,外面的人已经走至门前,李寻欢只得迅速扭身,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桌子前坐下。   那个人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又急急忙忙的在最前面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他甚至没有叫小二来送上好酒,因为他的全部精力全都集中在门外,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人,根本无暇喝酒,更无暇去做别的事。   李寻欢微微后仰着身体,想让自己完全隐蔽在黑暗的角落里,这样他就能将对方看的更仔细。   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里,他的身旁没有跟着任何一个随从,这本身就是件很令人费解的事情,何况阿飞和林仙儿住在这里的事,似乎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自己知道这件事,别人也一定有可能知道,那么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在等他们呢?他等的这个人又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呢?   天渐渐黑下来,店小二已在店中点了灯,那个坐在前面的人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紧张,焦急。   李寻欢要了一壶酒,慢慢的喝起来,只不过他平日可以喝三壶酒的时间,此刻却连一壶也未喝完。   门外有了微微响动,那人所等的人似乎已经到来,因为李寻欢看到他突然更加紧张,神经也已绷紧。他面对着门口的方向,整个人已站了起来。   李寻欢所在的角落刚好可以透过窗子看到外面的景象,他举起酒杯,侧目窗外,就见在这家优雅小店的门口,此刻正停着两顶软轿。其中一顶中已款款走下个长腿细腰的小姑娘。   小姑娘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缓缓走到门口,对里面的人道:“上官公子,久候了。”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如同山林间的百灵鸟,然而这在上官公子的耳中似乎和菜市场卖菜的大妈没什么分别。   上官飞盯着她的脸,问:“你是?”   小姑娘直视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停车爱醉枫林晚,娇靥红于二月花。”   上官飞听到这,这个人已激动起来,他绕过桌子,走到那个小姑娘的面前,问她:“你们家小姐呢?她怎么没来?”   小姑娘绽开一个笑容,稍稍侧过身,道:“公子请随我来。”   上官飞跟着小姑娘走出酒馆,坐上轿子。   轿边垂手而立的轿夫们待他走上轿子,纷纷抬起软轿离开。   他们前脚离开,李寻欢后脚就跟了出来。   因为他发现那两顶轿子在被抬起的一瞬间突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同样的轿子,同样的轿夫,然而前面那顶轿子的轿夫们气定神闲,步子也更加稳当;而后面那顶轿子的轿夫却略显吃力,就连脚底下的步子都沉重了许多。   李寻欢的直觉告诉他,这轿子一定有问题。   但直觉能告诉他的只有基本的怀疑本能,两顶轿子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他却丁点的思路都没有,他想,现在如果孔融在他身边,一定可以为他解答这个问题,然而又一想,自己似乎又有些太过依赖于他,从前的自己是绝不会还未付出努力就首先去想捷径的。   轿子已经渐行渐远,如果他还站在这里等着别人来给他答案,那他就一定会永远的错过答案。   他忍不住苦笑的摇摇头,随即略一提气,足尖一点,身子已与夜色融为一体。   冰盘似得冷月渐上夜空,星斗错落璀璨,醉爱枫林,人自醉。   ……   一觉醒来,外面早已艳阳高照,孔融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他仔细算了一下,好像自己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舒爽的他简直想要放声高唱,不过他的嘴还没能唱出声来,肚子却已经先一步打起鼓来。   摸摸自己空瘪的肚皮,孔融觉得是时候也该犒劳犒劳他的肚子兄了。   穿鞋下地,孔融抻抻身上的懒筋,一个猛子从屋子的窗口处翻了出去,也不顾自己住的是小楼的二层,更不顾楼外的其他人看到他猴一样窜下来时的怪异表情,反正他现在浑身有劲儿,不用白不用。   一个伸展运动做毕,孔大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踱进小酒馆,一个侧身就歪在了掌柜的柜台处,挑着眉毛问:“老板,我男人呢?”   店掌柜本正在噼里啪啦的打算盘算账,猛然听到孔融这么一说,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他,嘴巴张的几乎能塞进去个鸡蛋。   孔融用手撩了下前额碎发,摆了个更销魂的POSS,“就是同我一道来的那位英俊潇洒帅到没边武功高强的美男子,他,去哪了?”   店掌柜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刻意想要同眼前这人保持些距离,“你说的是那位出手阔绰的李大爷?”   孔融点点头,“就是你大爷,他在哪?”   掌柜赔笑,“客官您真爱说笑,那位大爷昨日把你交给我就走了。”   擦!孔融暗自爆了句粗,什么叫“把你交给我就走了”,这尼玛是把自己直接卖了吗!   孔融很不高兴,“多少银子?”他想知道自己在寻欢哥眼中到底值多少钱,或者说自己的身价值多少钱。   掌柜翻着白眼想了想,忽然乐呵道:“五十两!”   卧!槽!孔融顿时沉下脸来,五十两就把自己卖了!爱情呢亲情呢友情呢!   他现在总算是知道,谈钱多么伤感情了。 第三十七章 理想和现实距离很大   孔融花了半天时间才从掌柜那弄明白,自己原来不是被卖了,而是被暂时寄托给店掌柜。索性寻欢哥已经花了大笔“寄存费”,他就当是舒舒服服的住一次托儿所了。   坐在桌前满足的用过了可口的饭菜,孔融摸着滚圆的肚皮,眯着眼睛又犯起了困。他只好又走出门去,施展轻功一下子跃回到房里。   屋子里显然已经有人来打扫过了,乱糟糟的床铺此刻已经变得平整、干净。孔融从窗子跳进来,连鞋子都懒得脱就一下跳到床铺上,以手为枕,将两只手垫在脑后。   原本的困倦因为他的这么一动,突然消散了不少,他本来是困到不行,如今躺下去反而又睡不着了。   算起来自己与寻欢哥分离也有大半天了,如果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他此刻应该已经见到了阿飞,并且今晚还要在阿飞他们的小屋中过夜,从而发现了林仙儿的秘密。那么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他今晚就能与寻欢哥重逢了。   孔融美滋滋的在小床上躺了好一会,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和寻欢哥出来郊一次游——虽然是借着来找阿飞哥郊的游,如果把大好的时间全都浪费在床上和房间里,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路上疾行吃的那些土,所以孔小融没多一会又起了身,跑到外面去赏风景。   如今已是深秋,天地万物都透着些秋意悲凉的味道。孔融上蹿下跳的玩累了,找了块大石头歇脚,猛然扭头看到酒馆的招牌,忍不住心下微动,停车爱醉枫林晚,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已将四下里的雅致全部归纳。   他想,未来他如果能同寻欢哥隐居,也一定要找个清净秀雅的地方,盖一栋小楼,酿几壶好酒,依山傍水,吟诗作对,再偶尔动动拳脚练练筋骨。当然了,盖楼他不会,酿酒他也不会,至于吟诗作对和动拳脚……呵呵哒!   所以说,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而另一边,李寻欢与阿飞重逢虽满心喜悦,却也因为他的种种改变而震惊不止。他实在想不到当初那个脚步稳健,身法灵动,挥剑斩仇恶的少年,如今已变得大不一样。若不是他还记得他的模样,他是绝对不会承认此刻和自己坐在一起的人就是阿飞的。   他看着阿飞已明显不再精神的眼睛和不在硬挺的肩膀,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想,如果当初自己能够稍微挽留他,不去放任他深陷林仙儿的泥潭,现在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李寻欢暗暗叹了口气,他虽不知阻止他们在一起,阿飞是否会与现在有不同,但他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即便他这两年没有和林仙儿在一起,他的心也早已飘远,自己若真的那么做了,或许非但不能救他,反而还会害了他。   饭菜已经摆上桌,菜品十分丰盛,有菜有肉也有汤,而且让李寻欢感到惊讶的是,这些饭菜全部都出自林仙儿之手。   菜香味美,香气扑鼻,但李寻欢的心底到底不在这上面,因此当阿飞已经提起筷子来开始享用饭菜的时候,李寻欢却连动也没有动。   林仙儿坐下来,见李寻欢并没有吃饭的打算,忍不住道:“家中简陋,粗茶淡饭,毕竟比不上外面的山珍海味。”   李寻欢自然不是嫌弃饭菜不好,因此他只好也提起竹筷,就近随意夹了一筷子,连是什么都没能看清就将其塞进口里,意外的是,这菜不光看着好看,闻着好闻,连味道也不错。   林仙儿见他动筷,终于露出笑意,“李大哥能不嫌弃便是最好,你是小飞的朋友,我们总不好怠慢的。”   李寻欢也笑道:“林姑娘言重了,这饭菜美味可口,又何来嫌弃一说呢。”   林仙儿笑的更开了,“若非嫌弃,李大哥又怎会一别两年,期间连看都不来看看我们呢。”   李寻欢又想起了上官飞和那两顶神秘的轿子,昨夜他一直尾随在那两顶轿子后面,直到轿子停在一座小楼前。   轿子停了,李寻欢自然也要停下来。   他躲在一颗枫树后远远的盯着那个小楼的方向,就见两顶轿子才刚停下来,后面的轿子里就忽然走出来个人,这人正是上官飞,然而就在上官飞走下来之后,紧接着又走下来个人,这人生的一双白白的手臂,才刚探出轿子,就被上官飞一把拽进了怀里。她窝在上官飞的怀里不停的娇笑,笑声甜美,简直要甜酥人的骨头。   上官飞抱着她,眼睛几乎挪不开位置,然后他就和她一起走进了小楼。   待到上官飞再从小楼里出来,已经是后半夜。   李寻欢在上官飞离去后,也试探的敲了敲小楼的门,然而小楼内却只有一个老太太和一位小姑娘。   那么林仙儿呢?   小楼没有后门,林仙儿也没再从楼里出来,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李寻欢抬抬眼皮,看着面前犹自笑的风情万种的女人,忽然道:“并非是我不想来,只是就算来了恐怕林姑娘也无暇相顾。”   林仙儿眼波流转,“李大哥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与小飞每日在此并无什么事情,如何被李大哥一说倒成了个大忙人。”   李寻欢道:“哦?可我昨夜明明看到你……”   他话未说完,林仙儿已经掩着嘴儿,笑道:“李大哥又说笑了,我和小飞自从来了这里,一向睡得很早,你又怎么会在夜里看到我?”   阿飞也忽然放下筷子,对李寻欢道:“仙儿并没有说谎,她每日天才黑就睡了,直到第二日天明才会起来。”   李寻欢盯着他,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阿飞不会说谎,更不会对自己说谎。   那么他昨晚在小楼前看到的女人又是谁呢? 第三十八章 故人·小楼·醉言欢   夜色渐晚。   李寻欢躺在阿飞的小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印象里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早就躺下过了。   此刻外面才刚黑不久,整片天空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可另一间屋子中的阿飞却已经睡熟。   李寻欢又躺了一会,终于熬不住的坐起来。   四下里十分安静,听不到一点动静。他推开薄被,穿上鞋子站起来,轻轻走出屋子。   夜幕虽然刚刚降临,可外面已经有了风,李寻欢被风一吹,脑子顿时轻松了许多,他又想起昨晚看到的上官飞和小楼前的女人。   他虽然没能看清那女人的正脸,可从她的身材、动作和声音上来看,都无一不在证明她就是林仙儿,但阿飞却说她晚上根本不曾离开过。   李寻欢缓缓踱步在屋外的小院子里,他身后的屋子就是阿飞的房间,旁边则是林仙儿居住的地方,此刻那里自然黑着灯,屋门紧锁。   他对着那扇门沉思了许久,终于还是走过去,抬手在门板上拍了拍。回应他的当然只有一片寂静无声。   李寻欢又加重了力道敲击门板,里面仍旧没有半点声响。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了疑,是她睡得太死,根本就听不到敲门声,还是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在?   李寻欢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阿飞今日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自己自打来到这里,总是天一黑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死,恐怕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不会轻易醒来。   一个习武之人,尤其像阿飞这样曾经对周遭一切都十分警觉的人,怎么会睡觉睡得这么死?难道真的是因为在这个毫无人烟的穷乡僻壤中可以放下一切,渐渐就连那份警惕的本能都忘却吗?   李寻欢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忽然又想起来在今天的晚饭中似乎有一大锅汤,而且阿飞还喝了好几碗,他睡得死究竟和那锅汤有没有关系呢?   种种疑问在头脑中接连不断的闪现,每增加一个疑问,他的眉头都要皱的更深一些,想到最后,他的眉峰已纠结成了一道丑陋的沟壑。   与此同时,他也突然抬起脚,重重的踹向林仙儿的门板。   屋子里果然是空的。   李寻欢跃进屋子,一下子跑到林仙儿的床前,那上面不仅空空如也,还很平整,好似根本就不曾有人碰过。   林仙儿不在屋子里睡觉,那么她在哪?   李寻欢自然知道要去哪里可以找到她。   穿过一片火红的枫叶林,果然又见那栋小楼。   李寻欢仍在昨日所在的地方等待,待到夜深过半,小楼的门才终于被缓缓打开。   一个男子从小楼内走出,这个人走路很慢。李寻欢首先看到他的一只脚迈了出来,接着是他的腿,然后才是他的身子,他的头,然而当他看到对方的脸时,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小楼内走出的人竟是嵩阳铁剑,郭嵩阳!   郭嵩阳一步一步走出小楼,浑身散发着不可抑制的舒爽气息,他走了几步,忽然顿住步子,对着空气道:“谁躲在那里!”   他虽是对着空气说的这句话,但两只眼睛已锐利的仿佛已透过空气看到了躲藏的人。   李寻欢只好现身。   郭嵩阳想遍千万个有可能会走出来的人,却唯独没有料想到这人会是李寻欢。他双目凝望着李寻欢,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还是李寻欢首先开了口,他说:“此时虽已入夜,可喝酒的地方却一向很晚关门。”   二人彼此无言,并肩走到了“停车爱醉枫林晚”。   这家铺子果然还没有关门,但里面却看不到一个人。李寻欢取了酒,和郭嵩阳一起跳上屋顶,坐在屋脊上吹风、饮酒。   酒已过半,这期间二人并未有什么交流,直到酒又下去不少,郭嵩阳才忽然开口,他问:“这里地处偏僻,你如何会找来这里?”   李寻欢道:“我来看个朋友。”   郭嵩阳又问:“你的朋友莫非就是那楼上的……”   李寻欢轻笑,“我的朋友叫阿飞。”   郭嵩阳叹息一声,“阿飞,对,我也曾听过他的名字。”   李寻欢提起酒坛又径自喝了一大口。   郭嵩阳又道:“那楼上的是谁,你应该也知道。”   李寻欢不否认,“我知道。”   郭嵩阳的眼睛忽然不知道该看向哪里,“那我到那楼上去做什么,你也知道。”   李寻欢道:“我也知道。”   郭嵩阳突然一把抢过李寻欢手中的酒坛,灌了自己一大口,好一会后,他才道:“我并不经常去那楼里,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李寻欢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郭嵩阳忽的大笑起来,“你知道?你全都知道,那么你可知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吗?”   这次李寻欢说不出知道了,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郭嵩阳道:“我虽认识许许多多个女人,但最能让我愉快的就只有她,她仿佛天生就知道该如何去取悦男人,好似所有男人的弱点在何处她都清清楚楚,你说这怪不怪。”   李寻欢笑了笑,没说话。   郭嵩阳接着道:“然而我心里也明白,她只不过是在利用我,可我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呢,我们彼此为了彼此的需要而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交易看起来也好像并不太糟。”   李寻欢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可你们的交易虽公平,但若是侵害到别了人,你也觉得不太糟吗?”   郭嵩阳问:“别人?谁?”   李寻欢道:“爱她的人。”   郭嵩阳突然苦笑,“世界上的女人好像总是会忍不住去伤害爱她的人。”   李寻欢也苦笑,“大概正是因为有爱,他才会被伤到。”   郭嵩阳点头微笑,“对于情爱之事,我总是不如你懂得多。”   李寻欢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也忍不住笑笑。   郭嵩阳问:“此次为何没有见到夫人?我还以为他会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李寻欢含笑,“他一路跟着我风餐露宿,到底身体吃不消,我已将他安顿在了这家馆子里,想要待事情办完再带他走。”   郭嵩阳道:“哦?你要办什么事?”   李寻欢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有些事情阿飞还不知情。”   郭嵩阳感到十分意外,“他不知道?”   李寻欢道:“他不知道。事实上,他虽一直与她住在一起,可与她却还没有你们亲密。”   郭嵩阳已吃惊的微微张开嘴巴。   李寻欢接着道:“他在心中尊敬她,一直把她当做圣女,他从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情。”   郭嵩阳问:“她所做的一切,阿飞一点也不知道?”   李寻欢道:“一点也不知道。”   郭嵩阳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将一切告诉他?”   李寻欢忽然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一个男人若深爱一个女人,那么就算我对他说再多,他也不会相信。”   郭嵩阳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告诉他?”   李寻欢垂下眼睫,“我知道让你来做这样的事的确不妥,但他是我的朋友,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深陷下去,并且越陷越深。”   郭嵩阳忽然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了,我可以帮你。”   李寻欢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但在我们出发之前,我还要再办一件事。”   郭嵩阳本想问是什么事,但在看到李寻欢的眼睛时,他突然就明白了,他对李寻欢笑笑,道:“代我向夫人问好。”   李寻欢一个闪身已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转眼间人就已经从窗口窜进到屋子里,他原本以为那个家伙此刻一定熟睡到流口水,如果睡美了,兴许还会说一两句梦话,然而当他双脚落到小床跟前时,眼前的情况却让他不受控制的愣在了原地。 第三十九章 信是你的相好送来的   李寻欢从小馆中走出来的时候,郭嵩阳正等在门外。看到李寻欢走出来,郭嵩阳本欲笑着上前询问,然而当他察觉到李寻欢明显不对劲的脸色时,到嘴边的话又忽然顿住了。   风穿过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良久,李寻欢才抬起头来,对郭嵩阳道:“我们走吧。”   郭嵩阳看了看他身后的小馆,迟疑道:“夫人他……”   李寻欢的眉头又再度皱起,“他不在屋子里。”   郭嵩阳惊道:“他走了?”   李寻欢摇摇头,“屋里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床铺是凉的,说明已离开多时,我问过店掌柜,他说自下午开始便没有再见到他。”   郭嵩阳猜测道:“莫非是被什么人捉去了?”   李寻欢道:“我知道江湖中人自打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后,都在商议着要将他掳走,从而逼我出面,但若真的目的在我,总不会不留下一点讯息。”   郭嵩阳突然沉默下来,半晌之后才淡淡道:“或许,这里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讯息。”   李寻欢的眼睛忽然亮了。   夜色凄迷。   火红的枫叶林中,恰有两抹身影一前一后一闪而过。下一刻,空气中又恢复了原本的沉寂。   李寻欢和郭嵩阳抵达阿飞他们居住的小屋时,里面竟然没有人。屋子里的一切还保持着李寻欢离开时的模样,甚至就连他们晚上吃剩下的饭菜还都整齐的摆放在厨房中。李寻欢和郭嵩阳将几间屋子一一做了检查,发现屋子的主人似乎走的很匆忙,就连一些名贵的物品和常用的随身物也没有拿。   李寻欢凝视着阿飞睡过的屋子,怔愣的出神。   郭嵩阳道:“深更半夜,他们会去哪?”   李寻欢慢慢地摇了摇头。   郭嵩阳又道:“这地方,他们已经住了多久?”   李寻欢道:“两年。”   郭嵩阳道:“可是两年前,她就已经约我在小楼里见过面,可见这里应该是她的老窝。”   李寻欢沉思道:“但她很有可能并非只有这一个窝。”   郭嵩阳叹气,“只可惜,我却只知道这一个。”   李寻欢已经走进了林仙儿的屋子,这里与方才并没有什么两样。床铺依然平整,桌子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首饰盒,柜子里的衣服不过三两件极为朴素的,并不似她在小楼外穿的那样花哨。   郭嵩阳也在李寻欢之后跟了进来,他忽然感到琢磨不透,“我离开小楼时,她还在楼上,然而现在却已经回来带走了阿飞,可是路途中又完全没有回来过的踪迹。”   李寻欢已又走回到她的床铺跟前,双眸紧紧的盯着那张床,突然,他伸出手,一把掀开床板。床板下面另有密道,果然如他所料。   郭嵩阳看着密道惊叹,“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二人跳下密道,顺着黑暗狭窄的小道摸索前行。这条密道并不长,他们走了没多会就走到了尽头。   密道的终点在什么地方,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但当他们爬出去的时候,还是不免为眼前景象所震惊。   这条密道通向的自然是那座小楼,他们出来的地方正好是小楼上的床下。   这张床自然要比木屋的床要精致许多,也舒服许多。   小楼的房间里当然不会有林仙儿,不过却有另外一个小姑娘,这个小姑娘自然就是李寻欢第一次来到这个小楼时所见到过的。   小姑娘原本正坐在窗边绣着花,见到他们两个大男人从床底下爬出来竟然没有吃惊,就好似她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他们会来,更好像她坐在这就是为了等他们来一样。   郭嵩阳看到这个小姑娘,忍不住高声问她:“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姑娘暧昧的看着他,道:“怎么,我在这里你不满意,你难道还想找她,还想对她……”   郭嵩阳已变了脸色,不再说话。   小姑娘又将视线移到李寻欢身上,问:“你就是小李探花?”   李寻欢没有否认。   小姑娘道:“我听过你的名字,知道你不但武功高,而且学问也高,甚至还曾中过皇帝的探花,只不过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来这里,我实在是想不通。”   李寻欢道:“我……”   小姑娘打断他,“你不必说,我心里自然明白你会出现在此的目的。”   李寻欢道:“那好,我问你,你是否一直都在这里?”   小姑娘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要在这里。”   李寻欢又问:“那你可否看见有人从这里进出?”   小姑娘道:“我没有看到有人出去,却看到有个人进来。”   李寻欢道:“哦?”   小姑娘道:“那人长的又凶又丑,就算是在人群中我也可以一眼就将他认出来。”   李寻欢道:“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小姑娘道:“他什么都没干,只不过问了我两句话。”   李寻欢问:“什么话?”   小姑娘道:“他问我,认不认识李寻欢?李寻欢会不会来?”   李寻欢道:“你又是怎么回答他的?”   小姑娘道:“我告诉他,我认识李寻欢,而且李寻欢马上就会来。然后那个又丑又凶的人就交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李寻欢。”   李寻欢看着她微笑,然后就见那个小姑娘已取出一封信来,交到了他的手里。   信是封着的,上面只写了李寻欢的名字。李寻欢拿着信,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这封信究竟是谁写来的,心中的内容会不会和孔融有关?又会不会和阿飞有关?   信已被拆开,信上的内容并不多,但短短几个字却已清楚的表达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   信上写着:寻欢先生足下,久慕英名,极盼一晤,十月初一当候教于此山中飞泉之下,足下君子,必不致令我失望。   落款竟是上官金虹!   李寻欢看完信,慢慢的又将信折好,收入怀中。   小姑娘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看完信后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收起了信,忍不住好奇道:“信是谁写来的?上面说了什么?”   李寻欢微笑,“这样一封信,会写着什么。”   小姑娘摸摸下巴,在屋子里踱步,猜测道:“莫非……信是你的相好送来的?”   李寻欢道:“我的相好?”   小姑娘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既然听说过你的名字,当然也知道你有相好。”   李寻欢问:“那么你又是从哪听说过我的名字,又是谁告诉你我有相好的?”   小姑娘道:“小李探花的名字,满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至于你相好的事情,在江湖中也算是热议的话题之一了。”   她顿了顿,忽然又问:“这封信是不是你相好送来的?”   李寻欢哭笑不得,道:“是。”   小姑娘顿时撅起嘴巴,“我就知道是这样,那她一定是想要约你见面了?”   李寻欢道:“你猜的不错。”   小姑娘突然十分懊恼,“我若早知道信是她送的,就一定不会将它交到你手上。”   李寻欢道:“哦?”   小姑娘道:“你要知道,李寻欢虽然已经有了相好,可他在江湖中还是很受女孩子的欢迎。”   李寻欢问:“是吗?”   小姑娘忽的又笑开了,“不过我还是很好奇,能入得了李寻欢之眼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李寻欢在心里苦笑,女子?这话若是被孔融听到,恐怕又要大吵大闹了。   小姑娘见他不说话,就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不由得更加好奇,“她美吗?”   李寻欢回过神来,“美?”他不自觉又想到孔融那张清秀的脸,尖尖的下巴,秀气的五官,皮肤也算白,嗯,就算是美吧。   小姑娘又问:“那,她的身材怎么样?”   李寻欢想了想,个头不高,没什么赘肉,只是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齐全,若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也只有,“瘦。”   小姑娘不死心的接着问:“那她今年有多大年龄?”   李寻欢这一次回答的很快,“只有二十出头。”   小姑娘顿时瞪大眼睛,“二十出头!那她岂非已是个老姑娘了!”   李寻欢忍笑,“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何况我的年纪也不小了。”   小姑娘惋惜道:“可是你还有很多人喜欢,她却是除了你就嫁不出去了。”   李寻欢淡淡一笑,没有反驳。   小姑娘却突然板起脸来,“既然她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赖在我这,为什么还不去找她?”   李寻欢抚了抚胸口——那里面放着刚刚的那封信,他道:“约定的时间还未到,我现在就是去了,也无法见到他。”   小姑娘眼珠转了转,“那你是打算要留下来?”   李寻欢问:“我不可以留下来?”   小姑娘立马绽开笑容,“能,能,你若肯留下来,我便肯招待你,你若留下来一天,我就招待你一天,你若肯留下来一个月,我就招待你一个月,你若肯留下来一辈子……那也是可以的。”   李寻欢故意忽略他话中之话,只淡笑着道:“多谢。”   李寻欢和郭嵩阳已在这小楼上住了下来。   在这里,他每天都能喝到喝不尽的酒,酒虽不美,倒也不酸。   没事的时候,小姑娘总会跑来李寻欢的房里,她总会拿着刺绣,一边绣着花,一边偷偷打量他。而李寻欢则又找来了一些木头,拿起小刀雕起来,只不过这次,他雕的不是人,而是……梨。   小姑娘突然自刺绣中抬首,她望着李寻欢手里的木梨,奇怪道:“你每天都在用木头雕东西,究竟在雕什么?”   李寻欢把木梨平放在桌上,眼睛却并未从那上面离开,他问:“你看不出这是什么?”   小姑娘道:“我看像梨,可你为什么要雕那么多梨?难道你喜欢吃梨?”   李寻欢笑笑,“你有没有听过‘孔融让梨’的故事?”   小姑娘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费解道:“小时候倒似乎是听人讲过……但,这又和你雕梨有什么关系?”   李寻欢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又将那颗木梨拿起来,在心中道:孔融啊孔融,你此刻究竟身在何处,又是否安然无恙? 第四十章 衣柜中的人又是谁   李寻欢还在发着呆想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姑娘已经出去了又回来,她的手上此刻忽然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酒壶和酒杯。   小姑娘慢慢走过来,将托盘放在李寻欢面前的桌子上。   听见声音,李寻欢才回过神来,他看看桌上的酒,又抬头看看小姑娘,忽然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小姑娘道:“九月三十,明儿个就是初一了。”   李寻欢点点头。   小姑娘突然端起桌上的酒壶,在两个酒杯里分别斟满酒,道:“明日你就要去会见你的相好了,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李寻欢端起其中一只酒杯,却没有喝。   小姑娘仰起头,一下子将酒杯中的酒喝干,然后问他:“我知道你叫李寻欢,可你是否知道我叫什么?”   李寻欢道:“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小姑娘又在自己的酒杯中倒满酒,道:“你又没有问我,我为何要说?”她说着,已又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李寻欢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酒,忍不住蹙蹙眉头。   小姑娘却不以为意,继续倒酒,对他道:“没关系,今日就算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我自幼没爹没娘,是小姐把我捡了回来,她还给了我姓给了我名。从被小姐捡回来的那天起,我就跟着她姓林,小姐喜欢叫我铃铃,所以我就叫林铃铃。”   李寻欢端起酒杯,缓缓喝尽里面的酒。   铃铃还在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在这里吗,其实小姐是让我来这看着你的,她让我每天都给你送来酒喝,她知道你只要酒一喝多,手就会抖,而一个人若总是手抖,那他就活不了多久了。”   李寻欢喝完一杯酒,又去倒了第二杯。   铃铃忽然一把拍掉他手中的酒杯,高声道:“你难道没有听见我的话?你难道是聋子吗!”   李寻欢弯下腰去捡地上的酒杯,只是手还未碰到杯子,自己先忍不住咳嗽起来。   铃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性的蹲下,捡起杯子放回桌子上,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我不明白,你明明是个好人,为什么小姐总想让你去死。”   李寻欢直起腰来,道:“世上总会遇到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有些人明明很坏,可别人往往觉得他是好人,有些人明明很好,但别人却觉得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千方百计想要将他杀死。不过我却知道,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别人去死的人,往往自己的下场也不怎么样。”   铃铃托住下巴看他,问:“那你呢,你究竟是被人认作是坏人的好人,还是被认作是好人的坏人?”   李寻欢反问:“你觉得呢?”   铃铃道:“我觉得你是好人,至少你若死掉了我会伤心,会难过,若是其他人在我眼前死掉,我是万万不会流一滴眼泪的。”   李寻欢道:“那是因为我们已经熟识,也或许因为我们已是朋友了。”   铃铃忽然把小脑袋一偏,道:“可是我和那位郭先生也熟识,甚至比你还要熟识,可若是他,我也一样不会伤心,不会难过。”   李寻欢只好苦笑,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小姑娘接触。   ……   天黑了又亮,时间往往就像是只磨人的妖精,你越是希望她过得慢些,她就偏偏过得飞快,而当你希望她走得快些的时候,她却又突然慢了下来。   李寻欢一夜未眠,天还未亮的时候,他已经下床径自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待他将自己收拾妥当,外面的天也亮了。   李寻欢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门口,门开了,然而他却没有马上走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人,铃铃微垂着头站在门口,眼睛微微泛红。   李寻欢对她微笑。   铃铃小声问:“你要走了?”   李寻欢道:“是。”   铃铃咬着下唇,“我虽不想放你就这么离开,但我也知道你一定是非走不可。”   李寻欢没有否认。   铃铃突然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你若走了,还会在回来吗?”   李寻欢在心中叹息,此去一别,不管是否可以获得孔融的信息,他都不可能再回来,他知道她的心里一定也明白,那又何须多问呢?   他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铃铃的身后就突然走来一个人。   郭嵩阳手持酒壶,对他道:“我才刚来,你就要走了吗,你我相交一场,无论如何你也要陪我喝完这壶酒。”   他一边说着身子已经踉跄的向这边倾倒而来,李寻欢连忙将铃铃推开,自己用手扶住他。   郭嵩阳靠着他,伸出手对他道:“来!喝酒!”   李寻欢哭笑不得,他眼睛追随着郭嵩阳手里的酒壶,才刚要将酒壶夺过,身体却忽然一动不动的僵住。   郭嵩阳慢慢的站直身体,微醺的表情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铃铃看看李寻欢,又看看郭嵩阳,道:“你……”   郭嵩阳面无表情道:“我知道能与上官金虹比试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李寻欢被他点住穴道,只得僵直着身体,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   屋子里本是有窗户的,然而此刻的光线却并不十分明亮。   李寻欢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仰面躺在不软也不硬的床铺上,直愣愣的看着屋子上面的横梁。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李寻欢只觉得屋中的光线越来越暗。   猛然间,外面的楼梯处忽然发出吱呀的声响,紧接着门板被人有节奏的敲击。   李寻欢的心忽的一紧,然而坐在他跟前的铃铃更为紧张。   敲门声还在持续,铃铃站起来,在屋子里环视一周,忽然将视线落在角落中的衣柜上,然后她手脚并用,用最快的速度将李寻欢搬进了衣柜,再小心的掩好门。   门外的敲门声更重了,仿佛透露出些许的不耐烦。   铃铃抚了抚额角碎发,又随手整了整衣服,道:“来了。”   门被打开,敲门声就停止了。   铃铃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个女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勉强挤出个笑脸来,对她们道:“两位找谁呀?莫不是找错了地方?”   其中一人向前走了几步,道:“我们来找你家小姐。”   铃铃随着她的前进而慢慢后退,她道:“我家小姐不在,这里只有我。”   另一个人道:“不在?我们不来的时候她每天都在这里,怎么我们一来她反而不在了?莫不是知道我们要来,故意躲起来了?”   铃铃笑道:“怎么可能呢,小姐不过是这两天刚好有要事在身,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第一个人道:“用不了多久是多久?”   铃铃转了转眼珠,道:“小姐没说,我怎么好问,如果二位有急事,告诉我也是一样。”   第一个人冷哼,“告诉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第二个人道:“莫不是你家小姐并没有出门,而是偷偷的躲在了房间里。”   铃铃依然带着笑,“二位真是说笑了,这间屋子这么小,就算她想要躲,也没有地方可以躲呀。”   第一个人又向前走了几大步,她此刻已经走进了屋子,正站在屋子的中央,她道:“这里屋子虽小,可若是硬要将人藏起,也说不定可以找到地方。”   铃铃道:“若硬要将人藏起,或许也只有这个衣柜可以了,然而这个衣柜既狭窄又憋闷,我若是她,定然不会想要藏在这种地方。”   第一个人道:“你说的不错,不光是你,恐怕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不会想要藏身在这里面,只因躲在这种地方,实在是让人感到难受。”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大笑了起来,铃铃也跟着她一起笑,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然而笑过之后,第一个人忽然严肃的板起脸来,问她:“可既然你家小姐没有躲进衣柜,那么衣柜中的人又是谁呢?”   铃铃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慌乱道:“什么……什么人?”   第二个人轻轻笑道:“若没有人,你又为什么要一直挡在衣柜跟前?”   铃铃强自镇定,“我没有……”   她的话还未说话,李寻欢便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衣柜的门被打开,而他自己当然也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外。   两个女人似乎并未发现躲在衣柜中的竟会是个男人,她们望着他,沉默了半晌才忽然道:“这人是谁?”   铃铃不敢去看李寻欢,支支吾吾道:“这……这……”   第一个人看她为难的样子,仿佛觉得十分有趣,“我现在看到你,忽然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想到在我小的时候,也曾在我的衣柜里藏了人,也曾被人发现,那个时候,我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铃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笑的却比哭还要难看。   第二个人瞟了一眼衣柜中的人,忽然开口道:“既然林仙儿并不在这里,那我们就走吧。”   第一个人道:“急什么!林仙儿虽不在,可这个人却比林仙儿要强百倍。”她边说着已探身过去将衣柜中的李寻欢抱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蝎尾·男人·至尊宝   李寻欢仰在衣柜里,原本被里面许许多多又软又香的衣服阻碍了视线,然而当他被人抱起的一瞬间,阻挡着视线的东西不见了,他自然也就看清了闯进来的两个是何人。   他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简直要了他的命。   只见抱住他的这个人虽然年纪并不大,长得也还算看得过眼,甚至一笑起来,脸颊上还会出现两个可爱的笑涡,然而这样一个本该是很受男人喜欢的姑娘,却长了三个下巴,她的腰几乎比他的两个还要多一些,她的臂膀粗壮有力,每次发笑的时候,她身上的肉都好似在一齐颤抖。   李寻欢此刻就被这样一个比熊还要结实的女人抱在怀里,他的心中忍不住要暗暗埋怨郭嵩阳:他走前,为什么不干脆将他打昏,就算打死了也比现在要舒服的多。   不过让李寻欢更加吃惊的还要数另外一个女人。   她随便往那里一站就可以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妖媚姿态,她的腰很细,身材凹凸有致,身上穿着一件十分惹眼的蓝衣服,而且更重要的是,李寻欢在前不久还曾见过她,她甚至还说过要将孔融带走。   他实在想不明白,蓝蝎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想的比谁都要清楚,那就是他今天恐怕要载到这两个女人的手里了。   肥女人把李寻欢紧紧的抱在怀里,低垂着头看着他,她一看到他的脸,两只眼睛就好像突然放起了光,李寻欢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和表情,他实在很想立马就昏死过去。   铃铃当然也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她见胖女人对着李寻欢几乎要流出口水来了,急忙上前,道:“姑娘可莫要用手去抱他。”   肥女人笑到肉颤,道:“不用手抱,难道要用脚抱?”   铃铃道:“当然不是,我不让姑娘去抱他,只因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酒鬼,他不但嗜酒如命,还不喜欢洗澡,这样一个人若是姑娘用手去碰,恐怕他身上的臭虫、跳蚤也会跑到你的身上去的。”   肥女人道:“我这人向来不惧怕那些小昆虫,非但不怕,反倒觉得它们十分可爱,若它们跑到我的身上,我也可以好好的对待它们,将它们养起来。”   她顿了顿,接着道:“至于酒,我一直认为酒量好的男人才更有男人味,所以就算他不是个酒鬼,我也会慢慢把他培养成酒鬼。”   铃铃这下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她跺跺脚,道:“可就算他再怎么趁你心意,你也应该要先弄清楚他的身份再去碰他!”   这一回,她果然成功的吸引住了肥女人的主意,因为她已不在色眯眯的对着李寻欢流口水,而是慢慢的抬起头,将视线缓缓的移到了铃铃的身上。   她一字一句道:“那么你倒是说说,他究竟是何身份。我倒要看看,凭借我的身份,这个人我究竟是碰得,还是碰不得。”   铃铃道:“哦?你的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肥女人显然十分得意别人问她的身份,她挺直腰板,鼻子几乎要仰到天上,她道:“你可听过‘大欢喜女菩萨’这个名字?我便是女菩萨座下的‘至尊宝’,但凡是个男人,不论他有妻没妻,也不管他是好男人还是臭男人,只要是我看上的,那便统统跑不了。”   铃铃自然不会被她的名号吓到,她轻声笑笑,道:“只可惜,就算你能把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握在手里,这个男人你也动不得。”   至尊宝扬了扬眉毛,问:“我为什么动不得?你以为你一个小丫头,随便碰碰上下嘴皮儿说我动不得我就真的动不得了?”   铃铃道:“就算我不说,等你知道了他的身份后,自然也会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动。”   至尊宝突然对着蓝蝎子大笑,道:“你听见了吗!这简直是我这一生中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这若是在平时,蓝蝎子当然会帮她说话,只不过今天,她却一反常态道:“这个男人,我也要。”   至尊宝顿时就像是生吞了一整颗梨子,惊叫道:“你说什么!”   蓝蝎子仿佛没有看见至尊宝已变得明显不善的脸色,仍旧一字不差的重复道:“这个男人,我也要。”   至尊宝的脸立马涨得通红,她厉声道:“我看上的男人你也要抢?”   蓝蝎子收起媚态,眼神已变得锋利,道:“一定要抢,而且我要抢的并非他的人,而是他的命。”   至尊宝听到这,脸色才稍稍有了缓和,她道:“这好办,你只要等到我要过他的人,他的命随你处置。”   蓝蝎子却不肯退让一步,道:“我若偏要先要他的命呢?”   至尊宝强忍怒意,道:“我虽喜欢男人,但对死人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蓝蝎子道:“他现在动也不能动,岂非和死人也没什么分别。”   至尊宝笑着用手在李寻欢的脸上摸了摸,道:“他不能动,不过因为他被人点住了穴道,待我将他的穴道解开,你就知道他和死人是否有区别了。”   她一边说就要探过手去欲为他解开穴道。   蓝蝎子却冷哼道:“蠢货!等他能动的时候,你以为你还能动吗!”   至尊宝探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中,疑惑道:“什么意思?”   蓝蝎子连看也懒得看她,道:“你还不明白吗?他就是小李飞刀李寻欢!”   至尊宝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子,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怀里的人,好半天后才忽然爆发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你说这是小李飞刀?他若是小李飞刀,那我就是林诗音了。”   蓝蝎子道:“只可惜,你并不是林诗音,而他确确实实是李寻欢,并且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至尊宝道:“什么事?”   蓝蝎子道:“李寻欢喜欢的是男人,你就算对他用强,他也不会对你产生半点兴趣。非但对你没兴趣,而且还会对你感到十分的恶心。”   至尊宝再次震惊,“喜欢男人?你跟我说风流天下的李寻欢喜欢的是男人?!你在骗鬼?”   蓝蝎子道:“是与不是,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不过……”   至尊宝道:“不过什么?”   蓝蝎子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要他的一只手。”   至尊宝忖了忖,终是叹气道:“好吧,那你动作快一些,切莫拖泥带水,弄得血腥不堪。”   蓝蝎子向前挪动两步,勾了勾嘴角,道:“你放心,我的动作一向很快,保准让你看也看不清。”   她说话的同时,袖子里已飞出一道耀眼的蓝光,只一瞬间,那蓝光就直奔李寻欢的手臂。   铃铃已经看不下去,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就差尖叫出声,然而尖叫声还是在小屋中突起,回荡。   铃铃不敢置信的拿下挡在眼前的双手,睁大眼睛盯着地上正不断扭曲、痉挛的至尊宝——刚刚那一声惨烈的尖叫就是出自她之口。铃铃就算是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倒下的人竟会是她。   不过至尊宝毕竟是大欢喜女菩萨的座下之人,她的武功自然不会太差。她虽已着了蓝蝎子的一招,但这一招却不致死。   尖利的尖叫声后,至尊宝已丢下怀里的李寻欢,整个人如同疯了一样猛扑向蓝蝎子,蓝蝎子细腰微扭,轻巧的夺过了她的攻击。   至尊宝忽然又“呼”的一下跳窜过来。她的身子虽然胖,但身法却并不迟钝,她身上的肉虽然多到流油,可这并没有阻断她前进的步伐。   蓝蝎子的腰即便再细,可面对至尊宝,她也不知不觉落到下风。   几个回合间,至尊宝已钳住了蓝蝎子的手腕。   蓝蝎子脸色瞬变,她望着至尊宝那张已经变得狰狞的脸孔,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至尊宝咬牙切齿,“你竟敢暗算我!”说着,手上微用力,咔吧一声,仿佛有什么裂开又仿佛什么被折断。   蓝蝎子趁机用另一只手在她眼前飞速闪过,并借着这个空档逃离她的魔爪。她人才一离开,就突然得意的笑起来,对她道:“你以为凭你也能伤的了我?你看看你手上的究竟是什么。”   至尊宝缓缓抬起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狠狠的捏在手心里的不是蓝蝎子的手,而是她惯以用来杀人的武器“蝎尾”。   蓝蝎子道:“你虽厉害,可到底也是普通人,任何人中了我的蝎毒,结果都免不了一死。若是普通人,此刻恐怕早已趴下,就算是你,也抵不过再迈出三步。”   至尊宝一用力,蝎尾便像是个烂纸片被她捏个粉碎,随即咆哮一声,人已再度扑过来。只不过她冲的快,倒下的也很快,脚步还未能跑出几米,人已直直拍倒在地。 第四十二章 加更·加更·是加更   至尊宝会倒下,这自然是在蓝蝎子的意料之中。因此她见到至尊宝再度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既没有躲,也没有防备。   此刻她倒下,蓝蝎子却连一眼也不愿意再看她,她只是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柔媚姿态,笑着望向地上的李寻欢,道:“我今日本就是来找林仙儿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铃铃突然插嘴道:“你若是想同他说话,为何不索性解开他的穴道。”   蓝蝎子无视她,继续道:“当日你伤我一只手,我曾狠狠地想,若是再有机会相见,我一定要在你的手上也捅个窟窿出来。如今你我果然又再度重逢,你说,我该不该从你的身上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说话的时候,原本咬牙切齿,满载着恨意,但当她说完这句话,见到地上原本连小指头都无法动的人,突然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臂时,她还是无可抑制的惊在了原地。   铃铃显然也未料到他竟已可以自由活动,尖叫道:“你不是被点住了穴道!”   李寻欢缓缓坐起来,对着两幅震惊的面孔叹了口气,道:“我本就在运功解穴,只可惜到了最后一关始终无法冲破,这还要多谢至尊宝方才的那一摔,不知不觉就助我冲开了穴道。”   铃铃道:“原来你早就已经解开了穴道,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用飞刀将她们全部杀死!”   李寻欢别有深意的睨着蓝蝎子,道:“我不杀她,一方面因为我没有杀她的理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知道她一定还有话要对我说。”   蓝蝎子唇角微勾,悠悠道:“想不到李寻欢年纪虽然大了,眼睛倒一点也没花。”   李寻欢也扬起嘴角,“我非但眼睛没花,脑子也好用的很,我猜你想要对我说的话一定与孔融有关,我猜的对吗?”   蓝蝎子笑容绽开的更多,“小李探花,风流天下,你心里惦记的永远都只是你的情人。”   李寻欢道:“只可惜你不是我的情人,不然我也一定会惦记你的。”   蓝蝎子敛住笑,微愠道:“李寻欢!你少拿我寻开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消失,让你永远也找不到你那心爱的情人。”   李寻欢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十分放松的笑起来,他突然自怀中取出一把飞刀,放在面前的地上,道:“那就请便吧。”   蓝蝎子咬咬嘴唇,气急之下跺了跺脚,“他在大欢喜女菩萨的手上。”说罢纤细的腰肢一扭,人已顺着窗子飞了出去,良久之后才有声音远远传来,道:“至尊宝的尸体莫动,我会来亲自安排。”这句话说完,她的人也彻底离去。   李寻欢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气息完全不见,才突然换上了一副担忧的面孔。   孔融在大欢喜女菩萨的手里?他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这个问题实在叫他费解。   然而更加令他为难的是,郭嵩阳和孔融,他究竟应该先去找谁?   ……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内,满眼望去,好似每一处地方都在闪着光。   这样一个金灿灿的宫殿,该是每一个人都梦想要见一见,甚至在里面睡上一觉的地方,然而真正住在这里的人却仿佛并不知足。   孔融就是这众多不知足人的其中之一。   几日前,他本还在停车爱醉枫林晚等待与寻欢哥激动人心的汇合,却没料到会被人意外掳走,更没料到自己会被人掳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   他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后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浑身满是肥肉,一走三步颤的肥婆对着自己露出满口黄牙来的诡异的场面,他也始终无法忘记自己被人强行摁着在脸上抹粉上妆的可怕经历,他更是因为自己被逼着去服侍那个比好几头熊和好几头猪加在一起还要丑陋、还要令人作呕的肥婆而夜夜噩梦不断。   他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熟知剧情,知道这个大欢喜女菩萨只不过是个炮灰,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撞在这群肉上死了算了。   孔融抹了把脸上不断掉渣的白粉,站在金殿外面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微凉的小风呼呼的吹,让他的大脑可以稍稍清醒。   掰着手指头算算时间,那个肥婆至尊宝现在应该已经嗝屁了,再接下来只要等着消息传到女菩萨的耳朵里,他就可以跟着愤怒的女菩萨去找寻欢哥报仇了,当然在那之前他得想办法在女菩萨跟前混个脸熟,不然他恐怕连这金殿的门都迈不出去。   孔融站在小溪边摸着下巴原地打转,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既让女菩萨把自己带在身边,又不至于失了贞洁给他家寻欢哥戴绿帽子呢……   他正苦苦思索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突然有人走近,所以当那个人突然张口说话的时候,他也就顺理成章被吓得蹦进了水里。   水流不急,水温却很低,尤其是在这样阴冷的气候里,浑身湿透更是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人道:“原来是你?”   孔融用力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来人,道:“原来是你!”   那人喜道:“你认得我!”   孔融打了个哆嗦,道:“不认识。”   他原本以为对方又要被他噎到无语了,想不到那人却走过来将他从水中拽起,对他道:“天寒水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去我那换件衣裳喝杯暖茶。”   孔融没说话,只安静的跟在这个人的身后,不过他表面虽安静如鸡,心中却早已被一连串的问号填满。   这人谁?认识自己?是敌是友?接近自己是何目的?莫非是沉迷于自己的美色?还是说知道自己和寻欢哥的关系,想要利用自己接近寻欢哥?这人也住在这里,岂非也是大肥猪菩萨的男宠?他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难道他有什么悄悄话想要对自己说?是要说什么呢?   许许多多的问题在他的脑内闪现,他心里虽然好奇,可奈何现在什么都问不了,他只好从后侧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他想要透过那人厚厚的妆分,看清他的真实面目,只可惜这特码的白.粉实在糊的太厚太严实,而且那帮肥婆撸妆的手艺也的确够呛,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和对方的身高、身材、体型全都不同,他们站在一块简直就像是一个娘生的双胞胎。   然而那肥猪菩萨有那么多男宠在怀,每一张脸都几乎长得一毛一样,他真的怀疑她不会审美疲劳导致神经错乱吗!   这可真是尼玛简直卧槽了! 第四十三章 藏剑·机会·想静静   孔融跟着那个看不出是谁的人拐进一个不知是哪的小房子里,刚一进屋,那个不知是谁的人就立马将屋门上了栓。   孔融:“!!!”   他连忙抓紧自己的衣襟,后退到墙角,指着他颤抖着问:“你、你干嘛!老子告诉你,老子可是有男人的人,你别想打老子的主意!”   那人哭笑不得的从自己的衣柜里取出件干净衣服,再小心的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对他道:“我去为你准备热茶,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他语气虽还算温柔,可孔融却仍旧不肯卸下防备,直到对方出去关好房门,他才麻利的脱下身上的衣服,又将干净的胡乱套在自己身上,等了一小会,见对方并没有再回来,他才不紧不慢的将衣裳整理整齐,然后背着手迈着四方步穿到另一间屋子去。   而刚刚的那个人此刻正端坐在屋子里,手握茶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孔融走过去,一边望天一边故意清了清嗓,果然就唤回了对方的注意力。   那人指指身边的座位,道:“孔兄请坐。”   孔融揉揉鼻子,在他旁边落座,疑惑道:“你认得我?”   那人道:“曾经在兴云庄有幸见过兄台一面。”   孔融想:兴云庄?他这辈子应该就去过兴云庄两次,一次是在梅花盗剧情中,寻欢哥被人冤枉,他去搅局,还有一次就是金钱帮剧情的开端,郭嵩阳和寻欢哥打架那次,可是这两次无论怎么想他也都不记得曾经有和谁有过太多接触,唯一可以和两次事件重叠的人……好像就只有一个。   孔融试探道:“你是游……”   游龙生立马抬手打断他,“不要说出来!”   孔融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扁了扁嘴道:“好吧。”   游龙生痛苦道:“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不过是……”   孔融拍拍他的肩,“哥们都懂!不过我很好奇,你当初怎么就一脚迈进这个神坑了呢。”   游龙生摇摇头,“往事还是莫要再提了。”   孔融道:“那我们换个话题……你这里说话方便吗?”   游龙生道:“这是女菩萨赏赐给我的单人小间,孔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孔融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事实上我们面前正有一个可以跳坑的机会,它能让我们从此脱离魔爪,当上武林至尊,迎娶高富帅,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就算机会来了,我恐怕也没法从这出去,不过你不一样,你是藏剑小王子,只要你肩背重剑,手握轻剑,随便一个风来吴山,对方就重伤了呀!”   游龙生听得满脸迷茫,道:“我想,孔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在其中?在下……为何有些听不懂孔兄的话。”   孔融摆摆手,“不懂没事,我教你呀!我还可以教你如何能够在女肥猪面前更受宠,只要你足够得宠,她就离不开你,她越离不开你,你逃走的机会就越大,到时候还怕不能脱离魔爪,当上武林至尊,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吗!”   游龙生却蹙着眉摇头,“孔兄没有与那女魔头正面接触过,恐怕还无法体会她究竟有多么可怕。”   孔融神秘一笑,道:“再牛比的人也绝壁会有弱点和软肋,我知道那死胖子武功高,而且浑身的肉盾可以达到刀枪不入的效果,不过我们也一样可以制服她,只要我们找到一个人。”   游龙生仍旧眉峰紧锁,问:“谁?”   孔融娇羞扭捏,“当然是我家寻欢哥了!”   游龙生:……   他道:“只可惜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也出不去,就算报信也没有办法送出去。”   孔融道:“莫慌,我刚刚不是说了有机会吗。”   游龙生问:“什么机会?”   孔融道:“我昨晚夜观天象,发现星轨发生偏差,某某星和某某星偏离原本的轨道跑去了另外一条轨道上,但是原本的轨道上还存在着一颗星,于是那某某星就想去撞击原住星,可是后来不知不觉某某星和某某星又撞到了一起,把某某星撞碎了……”   游龙生捂着头,“孔兄可否长话短说?”   孔融:“说完了。”   游龙生:……   他道:“可是,在下并未听明白你从这天象上看到了什么。”   孔融道:“急什么,接下来就要给你解释了,我从这诡异的天象上看到有两个女人去找林仙儿算账,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死胖子手底下的至尊宝,另一个是江湖中最毒的毒女蓝蝎子,她们找去了林仙儿避风头的小楼,可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不过她们却在那里遇见了我家寻欢哥。后来俩疯女人自己谈崩内讧自己打了起来,她们的武功虽然都很好,但到底还是蓝蝎子技高一筹,最后把至尊宝给弄死了。”   游龙生听罢沉默片刻,缓缓道:“她们二人在仙儿的小楼里发现了李寻欢……”   孔融急道:“卧槽!你能不能听重点!重点!老子说了这么一大堆,难道重点就是我家寻欢哥在那小妖精的小楼里?”顿了顿,他忽然小声道:“这尼玛的确是听起来有点奸|情,擦!顿时心情就不好了。”   游龙生干咳两声,道:“孔兄方才所说,是想告诉我至尊宝死了,女菩萨就一定会想要去找李寻欢去报仇?这样一来,我们岂非就有了可以见到李寻欢的机会,然后,我们只要能够想办法给他暗示,让他知道我们的计划……”   孔融突然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双臂之中,闷闷道:“别理我,我想静静。”   游龙生道:“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李探花虽然风流成性,可对你当真不一般,你又怎么能这样乱想他,误会他呢。”   孔融抬起头,大声道:“还不都是你说的!你勾|引我乱想再把一切责任都推开,简直心机表!”   游龙生哭笑不得,他实在有些好奇,江湖上的美女千千万,可大名鼎鼎的李寻欢却连看也不去看她们,偏偏会看上他,这个孔融,究竟是有何种的魔力,可以连风流天下的李寻欢的心都牢牢抓在手心儿里呢。 第四十四章 计划·传唤·女菩萨   孔融通过这次与游龙生的私下密谈,心中感到舒畅无比。他觉得,游龙生这人虽然之前在原著里看觉得挺劲儿劲儿的,不过此番深聊倒还比较欢快,这大概也跟他们的终极目标相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们相互约定好,具体要如何实施逃跑计划还有待进一步研究,所以为了不引人怀疑,孔融只得先回去住处,而游龙生也还要回女菩萨那里去侍候。   孔融出了门,一路顺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往外溜达,边走边打开脑洞,YY着自己和寻欢哥重逢的场面。   几日不见,的确是怪想的,他想这一定就是爱!   他忍不住窃笑出声,然而笑声才刚脱口,眼前却忽的一黑,孔融笑容僵在脸上,机械的抬头望去,就见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座肉山。   肉山立在孔融跟前,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孔融抬头时,肉山也恰好低下了头。   孔融一下子咧开一个虚伪的笑容,对她道:“姑娘好。”   肉山凝着他的眼睛忽然眯起,尖声道:“你就是孔融?”   孔融吞吞口水,后退一步,对她点头哈腰,“姑娘有什么吩咐?”   肉山从鼻孔里呼出两团气,不情不愿道:“跟我走。”   孔融叹了口气,只得又跟在这座肉山后面。   他原本以为,肉山叫他跟着走,不过是又有什么粗活累活要交给他去做,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肉山这次非但没有交给他粗活累活,反而拿了件漂亮的衣服让他换上,又找人为他将头发束整齐。   孔融一开始被各种消极对待,如今对方却忽然一反常态,他忍不住起疑,小心问道:“大姐?”   肉山突然板起脸,浑身的肉都在颤动。   孔融清咳两声,两只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我是说,姑娘。”   肉山尖声道:“做什么?”   孔融笑呵呵:“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把我整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肉山轻笑一声,对他道:“你的好命就要来了,女菩萨点名要见你。”   孔融心中暗自卧槽了一下,这尼玛是要翻自己的绿头牌呀!不过……细想之下,这也正是自己接近死胖子,让她带自己见寻欢哥的一个大好机会。于是他笑的更开,笑容更甜,这样的笑容,就算是一个没有心的人看了,也会忍不住要多看他一眼。   他故意将自己的语速放慢,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柔和,他道:“小的能有今日,多亏了姐姐的提拔,他日若能有出息,定不忘姐姐恩惠。”   肉山听见孔融这样对自己说话,不由得也挺直了腰板,仰起了头,觉得十分得意。   梳妆完毕,孔融身着盛装跟着肉山进入金殿,此刻的他,就犹如古代那些进宫等待临幸的妃子,面上毕恭毕敬,心中惶恐不安。只不过与她们不同的是,他的惶恐,是害怕那肥猪真的把自己给临了,那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肉山将孔融带到金殿正中,自己就躬身告退了。   孔融立在空荡荡的金殿之上,眼睛四处寻望,想要在与肥婆正式对决之前首先找好退路。   金殿上方的纯金卧榻上,女菩萨犹如一堆烂肉摊在上面,她见殿上此时除了孔融已无他人,笑着道:“你就是孔融?”   孔融立马低下头,不敢乱看。   女菩萨道:“你过来。”   孔融吞了吞口水,努力闭住气,希望自己一会可以不至于吐出来,然后他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   女菩萨道:“再近一些。”   孔融又向前蹭了两步。   女菩萨拍了拍自己的卧榻,“到这来。”   孔融忽然一阵风似得跑到卧榻前,啪叽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女菩萨欢喜道:“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孔融猛地仰头,用鼻孔对着天。   女菩萨道:“不错,就是这张脸。”   孔融心道:这是尼玛何等卧槽!鼻孔对天你都能看清我的脸?   女菩萨道:“原来李寻欢喜欢的就是这张脸。”   孔融心虚,好好的干嘛突然提寻欢哥啊!弄得我好像是在出轨一样。   女菩萨道:“李寻欢杀了我的爱徒,那么我就要毁了他爱的这张脸!”   孔融急忙伸手捂住脸,“别冲动别冲动啊!冲动是小妖精,认真你就输了!”   女菩萨大笑道:“你倒是有趣,我倒突然有点好奇,李寻欢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孔融将手从从脸上放下来,揉揉鼻子道:“其实我跟寻欢哥已经是过去时了,新的情报你可能还没听到。”   女菩萨道:“哦?你跟李寻欢难道已经分手了?”   孔融大大的叹了口气,“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总是没法满足于我。”   女菩萨一听,突然来了兴趣,“你说,风流天下的李寻欢……没法满足你?”   孔融无奈道:“可不是!你不知道,他年纪已经大了,很多方面都已经不行了。”   女菩萨含笑:“他的哪些方面不行了?”   孔融小声道:“哎呀,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   女菩萨道:“你若不说,我就割下你这张脸。”   孔融在心里把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骂了一溜够,又在心里对寻欢哥暗自忏悔,说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完全都是剧情需要,所以就算他将来知道了也一定不要怪他乱说。   忏悔完毕,他才又重新对女菩萨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道:“你不知道,我刚跟他在一块的时候,他简直威武雄壮,不但夜夜向我求欢,而且每天都能达到一夜十六次的超高水平!那时候我这心里美的呀,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就算他马上让我为他死,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考虑考虑的!”   女菩萨问:“后来呢?”   孔融扁扁嘴,“后来,他就不行了,我想要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敷衍了事,一个月能应我五回那就是不错的,若是应了我十回那简直就是天降的恩赐,那段时间我的日子过得生不如死,每天一睁眼那就得生死时速的往菜市场狂奔啊。”   女菩萨不解道:“菜市场?”   孔融耸肩,“买黄瓜呗!生理需要大于天啊!为了我那鸡摸娇弱的小菊|花,我也只能造福菜市场买黄瓜的吴老王了。”   女菩萨忍不住大笑,“可是你买了这么多的黄瓜……”   孔融道:“哦,用完我都把它们很好的埋起来了。怎么着也都服侍过我,与我并肩作战过,扔了实在太冷血,我可不会像他一样,用完爽完就把我丢到一边,冷酷无情高贵冷艳还面瘫,心里永远都只想着他前女友,房子都过户给了前女友了,他给我留什么了,没车没房也就算了,关键是连钱都没有,饭都要吃不起了,老子每天买黄瓜都要精打细算,都特么的快要变成讨价还价的黄脸婆了,日子过得艰辛不说,还要每天指责我这指责我那!我就擦了!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的,他搞死你徒弟?你是不是特别恨他,真巧我也是,你是不是想要找他报仇?对此我只想说,请加我一个!” 第四十五章 飞泉·冷尸·欲言说   残阳未落,天色尚明。   漫山的枫叶鲜红欲滴。   李寻欢望着远处的枫叶林,心中满是不安。他每向前迈出一步,心中都要忍不住颤一颤。   此时距离与上官金虹约定好的对决时间已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他毫不知情,但不管发生什么,他只求郭嵩阳还能活下来,只要他能活着,其他一切都好说。   然而当他走上约定的地方时,他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四下里死一般的沉寂,唯有泉水的流逝可以提示他此刻并非在梦里,而是现实。   李寻欢望着那片泉水,心下不安加剧,他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随着步伐变得急骤,他又控制不住的开始咳嗽。   泉水的尽头就在眼前,水流之声也听得更加清晰、巨大。   李寻欢猛地抬头,竟见在飞流直下的山泉中倒挂着一个人。   他的眼眸暗了暗,急忙飞身掠起,从百丈飞泉中将那个倒挂之人解救下来。只不过人虽救下,可他却全身湿透,早已成了具冰冷的尸体。   李寻欢将他平放在地,双拳紧握,口中喃喃:“郭兄……”   没有人回应他。   李寻欢闭上眼,努力的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忽听一人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挂到那里去?难道他认为死在水流中要比死在地上会更容易被找到?当真是个怪人。”   李寻欢自然听出了这是铃铃的声音,他轻叹一声,睁开眼睛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己挂上去的?”   铃铃已走到了李寻欢的面前,她蹲下来,指着郭嵩阳紧握嵩阳铁剑的手,道:“因为他人是挂在这把剑上的,而这把剑仍被他紧握在手里,这就不可能是别人把他挂上去的,即便是别人故意做出自己把自己挂上去的样子也不行,因为他握的实在太紧了。”   李寻欢道:“不错,那么我问你,如果你是他,你会不会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自己挂到那么个地方。”   铃铃道:“当然不会,如果我快死了,我肯定要珍惜剩下的每一口气,怎么还会为了将自己挂到一个又冷又高又不好找的地方而浪费气力。”   李寻欢点头,“你说的对,如果我是他,我也绝对不会这样做,但是他却这样做了,说明……”   铃铃抢道:“说明他还有话要对你说。”   李寻欢沉默着,郭嵩阳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是他想告诉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铃铃围着郭嵩阳的尸体看了半天,道:“只不过,我虽猜测他有话说,却根本看不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李寻欢道:“你自然不会明白,因为他的这句话是要留着对我说的。”   铃铃眨眨眼睛道:“那么你已经明白了吗?”   李寻欢道:“嗯。”   铃铃问:“他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李寻欢抬手指了指郭嵩阳的尸体。   铃铃皱眉,仔细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半晌才道:“你让我看他的伤口?他想说的难道就是这个?”   李寻欢淡淡道:“从他的伤口上,你看到了什么?”   铃铃道:“看出……他受的是剑伤,而且伤的很重,他的身上一共被留下了十九处伤痕。”   李寻欢问:“还有呢?”   铃铃凑近看了看,托着下巴道:“他的剑伤不同于普通的剑伤,看起来要比普通剑伤短一些,浅一些,薄一些,我猜对方的兵器一定是把很快很锋利的宝剑,而且他在刺伤别人的时候都是用的剑尖部位,所以他的伤口才会看起来比较短、浅、薄。”   李寻欢微微一笑,“看来他要告诉我的事情,你也已经知道了。”   铃铃站起来,两只眼睛盯着李寻欢,道:“我还知道,这个用利剑攻击郭先生的人一定就是荆无命。因为上官金虹用的武器是龙凤环,而荆无命总是于他寸步不离,他用的就是剑。”   李寻欢忽然又道:“我刚刚看他的伤口时,还发现他的剑伤有些倾斜。”   铃铃接道:“上面浅一些,下面深一些,好像对方在发招的时候,总是要从下面反撩上去的。”   李寻欢道:“因此可以见得,这个荆无命的剑法实在是又快又诡异。”   铃铃道:“江湖的确有传言道他剑法诡异,这也难怪郭先生会不敌于他。”   李寻欢却摇摇头,“你说错了。”   铃铃奇怪道:“我说错了?我哪一句说错了?”   李寻欢道:“荆无命的剑法的确不错,江湖中也的确少有人是他的对手,然而郭兄却并非是不敌于他。”   铃铃突然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李寻欢道:“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招之间,然而他的身上却留下了这么多的伤口,这些伤,他难道不可避免吗?并不是。嵩阳铁剑在江湖之上也是赫赫有名,他又怎么会在一场对决中被对方连续刺中那么多次呢?”   铃铃迟疑道:“他难道……难道……”   李寻欢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内疚,“因为他想让我看清荆无命的剑法,想让我知道他是如何发招,又是如何置敌的。”   铃铃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个人只为了要让另一个人看清对方的剑法,就不惜要用自己的身体付出代价,让自己成为对方的活靶子,这做法也未免太傻了些,但是当她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并且这个人就是她身边的人,就是她面前的人时,她又忍不住发自内心对他感到敬佩和感动。   日落西山,暮色已至。   凄冷的枫叶林中忽然起了一座新坟,坟包上没有碑也没有字,唯有一把通体漆黑的乌鞘长剑迎风而立。   铃铃站在坟前,忍不住问:“你真要将他葬在这里?”   李寻欢缓缓道:“死在哪里,就葬在那里,这本就是江湖中人的最终归宿。”   铃铃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也未能说出。   暮色以至。   周围的一切景色全都变得模糊起来。   晚风吹拂着林间的树叶,细细的沙沙声,伴着面前这座孤坟显得犹外凄凉。   铃铃忽然抱住手臂,打了个哆嗦。   李寻欢道:“我们回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往回走,他们的步伐全都很慢、很沉,就好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一样。   过了许久,后面的铃铃才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寻欢问:“怎么了?”   铃铃垂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道:“我知道你马上就要走了,而且一定不会再让我跟着你,我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李寻欢无奈,“孔融被人抓走,至今生死未卜,我总不能弃他于不顾,他毕竟是我的……”   铃铃快速打断他:“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李寻欢摇摇头,道:“我虽不能再让你跟着,可毕竟还要先送你回去,我只有看着你安全了,才能心安的离开。”   铃铃咬着唇,仿佛满心都是不服气,过了好一会,她才沉吟道:“那个蓝蝎子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你真的喜欢、喜欢……”   李寻欢点点头:“嗯。”   铃铃道:“那,你随我回去,总要先陪我吃顿饭,人是铁饭是钢,你总要先填饱肚子,才能去救你的那位……”   李寻欢道:“人总都是要吃饭的,无论是谁,饿着肚子都不太方便去做事。”   铃铃笑眯眯道:“有饭不吃,那人一定是傻子,有大厨的饭不吃,那人一定是最大的大傻子。”   她话音才落,忽然已闻到一股饭菜的鲜香。   李寻欢自然也闻到了,他静静的站了片刻,道:“若是这位大厨所做的饭,不吃的确是个傻子。”   可铃铃却已收起了笑,惊诧道:“不对,这不是我说的……”   李寻欢道:“哦?”   铃铃道:“这里地方小,又偏僻,周围的几家住民我几乎全都认识,可他们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样香的饭菜,就算能做出,也都不肯做。”   李寻欢道:“兴许是谁家来了客人,主人门做顿丰盛的菜肴招待客人,这本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铃铃脸色难看的摇摇头:“不会……绝不会……这里做饭手艺最好的就是我了,不可能会有人超过我。”   李寻欢又闻了闻菜香,道:“是不是你家小姐回来了?”   铃铃肯定道:“我家小姐绝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李寻欢道:“可这菜香,却好像是从你那小楼里传出的。” 第四十六章 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   匆匆穿过枫叶林,李寻欢和铃铃此时已又回到了小楼下,他们发现屋子里不光有菜香传出,竟还有许多男男女女的欢笑嬉闹之声,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铃铃小声问:“我岂非是走错了地方?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声响。”   李寻欢道:“莫不是你的朋友,或是你家小姐的朋友。”   铃铃转转眼珠,“还是让我先上去看看。”   李寻欢拦住她,“还是我先上去吧。”   铃铃不依,“不然,我们一起上去!”   他们两个走上台阶,走至门前,然后一起推开门。   然而门里的景象却让他们惊呆了!   李寻欢发誓,他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胖的女人。   那些胖女人听见门响,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和屋子里的男人嬉闹。   而那些男子更是奇怪,他们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脸上擦着粉,有的甚至还涂着胭脂。   他们每三两个就围聚在一个胖女人身边,与胖女人嬉戏,而中间那个最胖的女人身边竟然围了八个男人。   李寻欢实在是无法理解,他已经慢慢的走进屋子,走到那些肥女人之中,就在这时候,所有人都像是哑了一样突然噤了声,他们齐刷刷的扭过头,一起盯着他。   铃铃也跟在李寻欢的身后走进来,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害怕的挽住李寻欢的手臂。   李寻欢行至中间的女人跟前,对她微笑:“大欢喜女菩萨?”   女菩萨眯了眯眼——尽管她的眼睛已被满脸横肉推挤到几乎看不见,她问:“你认得我?”   李寻欢道:“久仰大名。”   大欢喜女菩萨大笑着点点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此番来的目的。”   李寻欢道轻笑:“我知道。”   女菩萨道:“你一定觉得我是来为至尊宝寻仇的,对不对?”   李寻欢面上依然带着笑,道:“或许你还为另一件事而来。”   女菩萨又笑了起来,并且她还招手叫来了一个正在为她捶腿的男子,“融融,你过来。”   “融融”停下手里的动作,一步三拧巴的扭了过来,阴阳怪气道:“女神大大,有什么吩咐?”   女菩萨扬了扬肥嘟嘟的下巴,道:“你看看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融融羞答答的扭过头,扑簌着大眼睛眨呀眨,然后对女菩萨道:“回女神大大,认识。”   女菩萨挑了挑眉,“他是谁?”   融融毕恭毕敬的回道:“他叫李寻欢,江湖人称小李探花、小李飞刀。”   女菩萨假装惊奇道:“哦?他可就是那位闻名江湖的小李风流?你的前夫?”   融融低下头,恶狠狠:“就是那个拔屌无情的负心汉。”   李寻欢:……   大欢喜女菩萨看着孔融,问道:“他之前是否对你十分宠爱?”   孔融点点头,“有求必应。”   女菩萨又问:“他是否满足你想要的一切,甚至与你夜夜承欢?”   孔融想也不想的点头,“一夜十六次!”   女菩萨道:“可是他后来又对你怎么样呢?”   孔融吞了吞口水,含糊小声道:“后来也还挺好的……”   女菩萨笑容咧到耳根,对孔融道:“你让我带你来,不就是想要我当面为你报仇?你若不说清楚,我又怎么为你报仇?”   孔融清了清嗓子,道:“后来……我的生命里只有瓜兄相依为命,我的需要也全都拜托了瓜兄的满足,我这辈子就算和瓜兄在一起,也不要在和那个无情冷血的人在一起了。”   女菩萨道:“除却这些,你还有什么苦衷。”   融融默默向后看了一眼,幽怨道:“新欢都带来了,还需要我这个旧爱多说什么吗?”   铃铃:……   她默默的放下了挽住李寻欢的手臂。   李寻欢早就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看出他是孔融,可他却不明白,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孔融扁了扁嘴,突然蹲下身,一把抱住女菩萨的大腿,哭丧着脸:“女神大大!你要为我做主!他个负心汉不能满足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偷跑出去私会妹子,私会妹子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跟人回家,跟人回家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我的命,真是好苦。”   女菩萨欢快的将孔融像小鸡子一样拽起来,放在身后,然后直面李寻欢,道:“李寻欢,想不到你一世风流,在那些方面竟然不行,这种话若是传到了江湖上……”   李寻欢眼皮儿跳了跳,心知这一切一定又是孔融搞的鬼。他原本就知道孔融虽被大欢喜女菩萨捉了去,但一定会有办法逃出来。但可惜他只猜对了故事的结果,却没能猜对事情的经过。   他定了定神,忽然抬起左手在鼻子上揉了揉,道:“我行或不行,你座下的至尊宝当然比谁都要清楚。”   孔融忍不住卧槽了一下,这也有点太重口了吧……   女菩萨道:“只不过至尊宝已被你和蓝蝎子联手谋害了,你就算再行,恐怕她也无法为你作证。”   李寻欢又用左手揉了揉鼻子,道:“至尊宝虽不在,你还可以去问蓝蝎子,她总不吝啬于为我作证。”   女菩萨轻哼一声,“她害死至尊宝,你以为我还会留她独活?”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样的话,这天底下恐怕就只有一个人可以为我证明了,如果他也死了,那我就真的是死无对证了。”   女菩萨问:“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呢?”   李寻欢道:“她当然就是我身后的这位……”   他话未说完,孔融已不知从哪摸出把匕首,叫嚷着直奔李寻欢冲来,“负心汉!没良心!不是人!渣攻!老子今天就要在这跟你同归于尽!”   李寻欢不慌不忙,在孔融迈出第一步时早已摸出了把飞刀。   孔融边跑边掉粉,掉的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着实有些吓人。   大欢喜女菩萨微微后仰,整个人舒服的摊成一坨,仿佛很欣赏眼前的这一场闹剧。   孔融举着明晃晃的匕首,眼看就要奔至李寻欢跟前,就在这时,只见银光一闪,李寻欢手中的飞刀已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又是何时收手的。   孔融定在原地打了打晃,忽然双腿一软,直直歪向李寻欢的怀中,而他手中紧握的匕首也倏然落地。   落地却无声。   原来那竟是把纸做的匕首。   孔融脸靠在他胸口,松了口气,“总算特码的会师成功了。”   李寻欢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粉都蹭到衣服上了。”   孔融:“……”   李寻欢:“记得洗干净。”   孔融:“…………”   欢哥你变了!!!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第四十七章 巨人·逃命·任惩罚   孔融和寻欢哥几经磨难终于得以重逢,可二人还未来得及述说心中思念,屋中已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   这声响犹如巨兽狂吼,使得整个小楼都在颤抖、震动。   孔融此刻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软绵绵的靠着李寻欢,连回头的气力都没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乖乖待在寻欢哥的身边,那就什么危险都不会有,除非古龙大大性情大变,突然复活写了自己的同人。   狂吼还在继续,孔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觉得自己忽然身子凌空,双脚离地,然后就有一股风吹乱了他本就不整齐的头发。   孔融旋身在空中飘了一阵,余光中仿佛看到女菩萨正一脸血的向他们扑来,他吓得忍不住惊叫:“卧槽!”这被糊了一脸的姨妈是在闹哪样!拍鬼片走错片场了喂!   大欢喜女菩萨看似蠢笨,但拖着这样的一副身子,她却比想象中的更加灵活、迅捷。   李寻欢方才那把飞刀脱手,并未直取女菩萨的喉咙,而是直接插入了她的左眼,这并非是他的飞刀失了准头,而是孔融暗中留给他的信号。   鲜血不断从女菩萨的眼中泊泊涌出,看起来诡异又吓人,但这还不是最让人觉得恐怖的。   李寻欢一手揽着孔融的腰,一手揪着铃铃的衣领将他们顺着窗子带出小楼。身后,女菩萨紧追不舍,竟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停下。   女菩萨忽然大笑起来,对李寻欢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你是否也可以将我一刀毙命于你的刀下?”她边说着竟已将眼睛上插着的飞刀拔下,并一下子塞进嘴里。   当当几声,好好的一柄飞刀只在瞬间就变成了一堆铁片。   李寻欢已看的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肥婆竟然这么难对付。   孔融又往李寻欢怀里拱了拱,道:“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射她喉咙了吧?那踏马的就是个怪物,绝壁不能用对付正常人的手段去对付她。”   李寻欢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孔融道:“我这么机智,就不要怪我说了那些话忽悠她了吧。”   李寻欢睨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那你也不要让我保护,自己逃命去吧。”   擦!融哥顿时不高兴,“你偏心!果然有了新欢就把旧爱忘到了脑后,唉,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人生的冷酷寂寞也不过如此了。”   李寻欢哭笑不得。   女菩萨见他二人打情骂俏的没个完,忽然用力将那堆烂铁片掷过来,怒道:“李寻欢!现在可不是你卿卿我我的时候。”她说着,身子已飞旋着迎面扑来。   李寻欢顺势揽住孔融往旁边一闪。   女菩萨又道:“李寻欢,你为什么不拿出你的飞刀呢?你敢直面与我较量,不就仗着你手中的飞刀吗!你觉得你的飞刀能杀的了我吗?”   李寻欢抓住孔融的后腰连连躲闪,苦笑道:“杀不了。”   女菩萨道:“既然杀不了,那还不快快放下手中的人,过来受死!”   孔融用力抱住李寻欢的脖子,扭着头对女菩萨道:“老妖婆,你还是先把脸上的姨妈擦干净再出来吓人吧!这深更半夜的,若是忽然有个小老百姓经过,非要被你现在的鬼样子给吓死,到时候江湖上再传出什么‘大欢喜女妖婆样貌丑陋,森然骇人,吓死常人无数’的流言可就不太好了。你看你好歹武功这么好,模样虽肥到流油也不至于太丑太难看,若是沾上这样的传言恐怕你在阴曹地府都不能好过,得不偿失啊!”   大欢喜女菩萨暴怒的一声大吼,那只完好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凶光直视李寻欢怀里的孔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活吞下去。   孔融把两只脚也缠到李寻欢的腰上,苦着脸对他道:“惨了欢哥,她好像要变身了,你快点跑,可千万别被她追上,追上了我就要和你那把飞刀一个待遇了。”   李寻欢径自叹了口气,道:“恐怕要委屈你一下了。”   “啥?”孔融瞪着眼睛还没将内心中的疑问全部表现出来,身子已再度凌空,只不过这次是直线向下……   我擦擦擦擦擦!孔融这回连惊叫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啪的一声拍到了地上。   孔融捂着后腰,一脸痛苦,心中暗道:果然越帅的老男人心越毒,这尼玛老子的腰都要摔断了!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再度爆发一阵惊天的狂吼,孔融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望去,就见女菩萨整个人已瘫倒在地,她的身前身后各站了一个人,每个人的身上都飞溅着无数血花。   女菩萨倒地的那一瞬间,前面的李寻欢见到了后面持剑的人,后面的人也见到了李寻欢。李寻欢忽然把目光从对方的脸移向他的剑,喃喃道:“夺情剑。”   游龙生听到这三个,犹如触电一般立马放开手,转过身去,道:“告辞了。”   李寻欢皱眉,“阁下莫非是游……”   游龙生脸色瞬间一变。   恰好孔融适时赶过来,“游啥呀游,你现在最好应该马上去洗个澡,沾上了那肥婆的血,你就不怕染上病毒也变肥婆?”   李寻欢默默的看着他,忽然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孔融扯扯身上的衣服,感叹:“好像我也应该去洗个澡去去病毒。”   说完,他也向着李寻欢离去的方向快步跟了过去,直到他走出好远,站在原地的游龙生才慢慢的回过头,看向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久久出神。   孔融追上李寻欢,从后面拽拽他的袖子,李寻欢立马放慢了脚步。   孔融道:“你刚刚没看错,那个就是游龙生,藏剑山庄的小王子。”   李寻欢道:“嗯。”   孔融快走几步,突然仰起脸来看他,“寻欢哥,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李寻欢不理他。   孔融撇撇嘴,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别不理我呀,你也知道我在女肥婆面前说的那些也都是为了保命乱说的,你当然不可能不行,非但不是不行而且还是很行特别行,别说一夜十六次,就算是一夜二十次三十次也完全没有问题……哎呀总之你就是很行的就对了,所以欢哥别不理我啊!我在和你分别这些日子里可是度秒如年,天天想你念你爱你么么哒,不要气我了,你跟妹子约会我都没生气,所以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   李寻欢依然自己走自己的。   孔融没招了,忽然一下趴在地上,抱住李寻欢的大腿。   李寻欢:……   孔融哭丧着脸:“让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别抛弃我啊!我一声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没爹没妈人生地不熟,我只有你了。”   李寻欢叹口气,“起来吧。”   孔融暗喜:“你原谅我啦?”   李寻欢:“真的做牛做马都行?”   孔融:…………   妈个鸡,为了男人,老子忍了!!!就算是做猪做狗做炸药包我都认了!!! 第四十八章 搓澡·宽衣·入水底   孔融死都没有想到,寻欢哥所谓的让他“做牛做马”的事会是让他为欢哥搓澡。   搓!澡!   这个如此优美又和谐的字眼是多么的使人热血奔腾又血脉喷张。   孔融忍不住在内心窃笑不已:偷看偷摸偷意.淫.自家欢哥那完美的胴体是一件多么美好又幸福的事情,于是在李寻欢刚一提出这个要求的瞬间,孔融就想也不想的立马答应了下来。   他们二人回到小楼上,那些老妖婆带来的女胖子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些被女胖子玩弄的男人们也早就逃之夭夭,若非屋子里还乱七八糟的躺着被女菩萨吃剩下的鲜酥炸鸡和金杯美酒,他们简直要以为刚刚那是一个梦——噩梦。   消失已久的铃铃似乎听到了他们二人的脚步声,竟又忽然从屋外探进头来,微笑着对二人道:“你二人此刻必定会很想要舒舒服服的洗个澡,这个小楼的后面就有一座很大的浴池,你们可以到那里尽情的洗,就算是洗掉一层皮也没有关系,等你们洗过了澡,我一定就能将这里收拾整齐,并且做出一大桌美味的饭菜,好让你们填饱肚子。”   李寻欢看着她微笑,“我猜你想要说的并不只有这些,你一定还有别的话想要对我们说,对吗?”   孔融抱着手臂挑眉笑:“这还用说吗,一定是想要跪下来对你说她离不开你,就算没名没分跟着你也无所谓,求你别抛弃她呗,小三儿专用台词,不要太懂哟。”   铃铃被戳中了心事,脸上微微有些尴尬。   李寻欢凝着她,缓缓道:“我本来就想要将你送回来后离开,如今孔融我已找到,也就更没有什么要牵连你的地方了。你有你自己的生活,本也不该跟着我们一起受苦。”   铃铃咬着下唇,许久之后才小声道:“可你们……还是会回来吃完我做的饭菜再走,对吗?你、你已经答应我的了!”   李寻欢沉默。   孔融耸耸肩,对寻欢哥道:“自己做的孽,就算跪着也要做完。”   李寻欢:……   他叹口气,淡淡应了一声:“好。”   浴池不算大,但是设施很完善,甚至还有新鲜的花瓣。   孔融瞅着花瓣转了转眼珠,对李寻欢嘿嘿一笑:“寻欢哥,洗香香啊!”   李寻欢顺着看了一眼,微笑:“不必了。”   孔融道:“哦。”   然后他就一脚把装着花瓣的木桶踹进了浴池。   李寻欢:……   孔融看着满池飘散的花瓣,满意的点点头,这才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道:“脚滑!”   李寻欢对于他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一笑置之,随即缓缓走到他面前,对他张开手臂。   孔融顺势抱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蹭。   李寻欢:“……宽衣。”   孔融吞了吞口水,一上来就让人脱衣服神马的,也太饥渴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自己的衣服。   李寻欢看着眼前脱得光溜溜的人,有点微微的无力,“……给我宽衣。”   孔融有点囧,“寻欢哥,说话一定要说全,偷懒说半句那是不乖的。”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想要重新套回到自己身上。   李寻欢凝着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不必穿了,省的一会还要脱,麻烦。”   孔融想了想,给寻欢哥搓澡势必要弄得满身是水,再脱的确有点麻烦,于是他点点头,乖乖的把衣服团成一团,直接用脚踹飞到远处。   李寻欢还伸展着双臂站在他面前,等着他来宽衣伺候。   孔融忽然咧开嘴,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的衣服飞了,我先去捡衣服,你再坚持坚持啊。”   等孔融捡了衣服再回来的时候,李寻欢已经宽好衣坐在了水池里。   孔融蹑手蹑脚的把长裤往身上套准备开溜,却见李寻欢头也不回的命令道:“过来。”   孔融揉了揉鼻子,只好丢掉衣服慢慢蹭过去。   李寻欢听到他走近,依然不看他,径自指指自己的头发,指挥道:“发带,解开。”   孔融道了一声:“哦。”随后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为他解头上的发带。   李寻欢侧着脸,余光瞥见他认真的模样,忽的一阵心痒,出手一扫便将他扫进水里,又一闪身,他的人已被自己圈在浴池边缘。   孔融背后紧靠着池壁,浑身的神经都已绷紧。他望着李寻欢,结巴道:“寻、寻欢哥……”   李寻欢睨着他,慢慢靠近,直到二人肌肤相亲,他才停下来,凑到他耳边,道:“之前,我不碰你,本是想要等到所有麻烦都解决,再带你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隐居,只不过……”   孔融向后仰了仰头,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李寻欢抬起手,扶住他的侧腰,“只不过我似乎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一直以为自己备受冷落,还要借助外力解决内需,所以,从今天起……”   孔融心里发慌,脑子一犯抽就伸出手来一下捂住他的嘴,同时膝盖一弯就沉到水下喝了好几口洗澡水,喝完才猛然醒悟……尼玛的老子还不会游泳!!   李寻欢看着在水中不断扑腾的人,无奈的叹口气,随即也将头没入水底。   孔融本就被寻欢哥吓得脑子发懵,此时又连连喝了好几口水,整个人已几近崩溃,只觉得无限绝望不断自头脑中蔓延,然而下一刻他的指尖就好像触碰到了一个结实又光滑的物体,紧接着他的双唇被堵住,氧气渐渐回归大脑,他的绝望也逐渐被希望所代替。   李寻欢慢慢为他渡气,直到他的意识重新回归,只不过……他忽然有点喜欢现在的这种感觉,好像还不怎么想要将他拉上来,于是在为他渡气的同时,李寻欢又悄悄的把他的双臂禁锢在自己的腰间,并不知不觉的将双唇下移。   下巴,锁骨,胸口,肚皮……所经之处全部晕染上一抹浅淡的绯红,到最后,孔融的身子竟已不受控制的战栗起来。   “唔……”略带痛苦的呻|吟声自头顶处传来,李寻欢知他已是极限,手臂夹住他的侧腰,只轻轻一托便使他浮出水面。   孔融出水的一瞬间,只觉得天地万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紧接着他就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李寻欢轻拍他的背,顺势吻去他睫毛上滴落的水珠,咬住他的耳垂,问他:“水下的滋味怎么样?”   孔融甩着头发哀嚎:“咳咳咳……太糟糕了……”   李寻欢满意的点点头,抱着他跃出水面,“那我们还是到上岸去吧。”   孔融:嗷嗷嗷!救命!!! 第四十九章 加了个更呀加了个更   三个时辰后,孔融一瘸一拐的回到小楼,模样看起来好像比去之前还要憔悴。   铃铃站起来,向他身后望了望,问:“李大哥呢?”   孔融脸色瞬间一变,一字一句道:“憋!给!老!子!提!他!”   铃铃不明所以,道:“出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孔融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心道:你踏马的让他摁在那鬼地方摧残几个小时试试!要是还能说好老子立马跪下让你叫爷爷!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若要让别人来试,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带了绿帽子?擦!这尼玛也太SB了!   铃铃见孔融面露凶相,浑身燃烧着暴躁之气,也不敢再同他说话,只颠颠儿的跑到屋子门口,却正好撞上了刚上得楼来的李寻欢。   “李大哥……”铃铃偷偷觑了一眼屋子里面,有些犹豫道:“你跟他,吵架了吗?”   李寻欢微微一笑,“不打紧,他只是在闹小孩子脾气,用不了多久就会好。”   铃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拖进屋子,“李大哥,快来尝尝我做的饭菜。”   李寻欢随着她走进去,眼睛却直直投射在孔融的身上,见他撅着嘴巴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他忍不住轻笑,随后坐在他的身旁,讨好一般的为他舀了一碗汤。   孔融看也不看他,直接扭过身子,用后脑勺对着他。   李寻欢见他不领情,暗自扬了扬嘴角,然后把汤碗递给铃铃。   铃铃心中一喜,接过汤碗,眉开眼笑,“谢谢李大哥!”   李寻欢睨着孔融的后脑,又径自盛了一碗。   孔融翻着眼皮,心里小傲娇了一下,心想:你就算再给老子盛多少次,老子都不会给你这个面子!   可是他没想到,李寻欢盛的这第二碗汤压根就没打算再给他。   孔小融更加不高兴了,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用完就扔掉的可怜小黄瓜……呸!还不如小黄瓜!所以他在盛怒之下就霸气的离了席,决定眼不见为净,不去看那对狗男女!   反正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他们一时半会也没法去哪,孔融累了一整天,又被摧残了那么久,他现在只想好好的躺一会,睡个觉,再在心里把那个负心汉诅咒一个遍!   嗯……当然也不能诅咒太狠了,毕竟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夫,他一辈子都要靠他吃饭的人。   孔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已艰难的爬上了床,又可怜巴巴的趴在了床铺上。他现在的整个人就好像是被人拆了骨又抽了筋一般的痛苦,妈个鸡,以前他听身边的腐女妹子们讨论书里的啪啪啪情节的时候还觉得他们各种扯,如今自己亲身体验才真的明白什么叫做车碾一般的痛楚。   哀叹一声,孔小融趴在自己的胳膊上愁眉苦脸。   劳累一天,他原本是累到要死,可躺下了却又死活都睡不着,想到寻欢哥刚刚对自己做的可耻之事……他虽怪他弄疼自己,可到底自己也不是全然反感,反而……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享受呢。   想到方才的事情,他禁不住脸上又晕开两抹奇异的绯红,然后他就将脸埋进臂弯里,想要暂时充当一下鸵鸟。只是鸵鸟还未当多久,他的肚子已先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孔融抬起脑袋,觉得人生悲哀莫过于此。   忽的屋门一响,孔融听到动静瞬间又将脑袋埋起来,假装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李寻欢慢慢走进来,将手中端着的碗碟放在床前的小案几上,又走过来坐在床沿,用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后腰上轻轻按揉。好一会后,他才俯下身去,凑到他耳边问:“睡了吗?”   孔融沉闷的声音自他的臂弯中传出,“睡了。”   李寻欢哭笑不得,“那现在是谁在同我说话?”   孔融道:“梦游。”   李寻欢苦笑一声,忽然轻柔的将他抱起来,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大腿。   黑暗中,孔融的一双瞳仁黑的发亮,李寻欢盯着他的一双好看的眼睛,心里一动,不由得又凑上去亲了亲他柔软的唇瓣。   孔融手抵在他的胸口上奋力一推,道:“我都睡着了,你怎么偷袭!简直可耻。”   李寻欢捏捏他的鼻子,关心询问:“还疼吗?”   孔融别扭道:“看在你专程给我揉揉的份儿上,就不那么疼了吧。”   李寻欢眼底含笑,端起案几上的小碗,对他道:“起来吃点东西吧。”   孔融得寸进尺的张开嘴巴,“喂我!”   李寻欢也不反驳,就真的舀起一勺碗中的清粥,凑在嘴边吹凉,再耐心的喂到他的嘴里。   孔融吧唧着嘴将口中的清粥咽下,忽然皱起眉头,质疑道:“等等,粥是你新欢做的?我不要吃了。”   李寻欢又舀了一勺,吹凉给他,“是我做的。”   孔融眯了眯眼,满是怀疑,“你会煮粥?”   李寻欢一边喂他,一边淡淡道:“嗯,在关外的时候多少学了些。”   孔融听他说的云淡风轻,心里知道他的那段日子一定很是辛苦,于是对他的所有小埋怨小抱怨也就顿时云消雾散。   他忽然抓住寻欢哥的手,艰难的坐起来,倚在他怀里,道:“过去的全都过去了,你现在还有我,反正你已经对我那个啥了,你、你可要对我负责,不许赖账!不然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我要变成厉鬼,每天跟在你后边,大夜里吓唬你,大白天就抢你的粥吃,还要在你把妹的时候用超能力把你妹子变走,再让你在每一个妹子面前出洋相,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忽然就发现寻欢哥一直在静静的凝着自己,他被盯的有点心虚,笑到最后也笑不下去了,只能将笑凝在脸上,清咳两声,揉揉鼻子问:“怎、怎么了。”   李寻欢重新舀起一勺粥,试了试温度,直接喂到他嘴里,道:“等这边的事情都办完,我们就找个地方隐居吧。”   孔融一下子坐直身子,牵动着他的那个啥也跟着有点疼,但即便疼,也拦不住他呲牙咧嘴的问话:“……你,干嘛突然这么正经的说这么正经的话题。”   李寻欢喂粥的手顿了顿,“我平时不正经吗”   孔融摇头,“我只是一时没能接受,不过现在接受了。我一定帮你快点走完剧情,然后与你一起比翼双|飞。”   李寻欢端着粥碗沉思,片刻后才问他:“什么剧情?”   孔融咧开笑脸问:“想知道?”   李寻欢睨着他:“嗯。”   孔融道:“就不告诉你!”   李寻欢微笑,心中却暗暗盘算,一会就去找铃铃再要几坛陈年佳酿来。 第五十章 这是个拼演技的时代   为了能够早日与寻欢哥修成正果、双宿双|飞,孔融第二天一醒来就开始努力的回忆起接下来的剧情,并将寻欢哥唤至身边,好为他剧透接下来的内容。   “上一次我们回到李园去好像并没有看到龙啸云,你知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又去做了什么事情?”孔融意思性的拿了一只毛笔抵在下巴上,却没有蘸墨。   李寻欢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浅笑,“我虽不知道,却也可以猜到一二。我猜他一定是跑去找帮手,为的是来对付我,对吗?”   孔融惊讶的“咦”了一声,道:“想不到你已经得到我的真传,成为一名神算子了!那你能猜到他找来对付你的人是谁吗?”   李寻欢偷偷睨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酒坛,佯装深思了片刻,道:“我猜这个人一定是个疯子,是胡疯子,胡不归?”   孔融:“……”欢哥你这样抢了我的活儿干是不对的!!!   喧嚣吵闹的街道上,孔融和铃铃一人一边揪着李寻欢的袍角,此时虽还未过正午,但街道两旁却早已支起了摊子,放眼望去尽是满目琳琅,还有各种数不尽的零食铺子,他们两个早就已经看花了眼,还没走多会儿就再也不肯前行半步。   李寻欢拗不过他们,只好轻叹一口气,择了处小店,带他们进去,又为二人点了些特产小吃,满足他们肚子里的馋虫。   小吃刚被端上来,李寻欢的视线却忽然被一个人吸走。   那人走在街上,弓身驼背,脚步不快也不慢。他身上只披了个破麻袋,脚上踩着一双破烂的草鞋,头上还顶着一顶不知已经被多少人带过的破旧毡帽。   这样的人走在这样繁华的街道上原本并不怎么能引起别人的主意,但是他却长着一副健壮、魁梧的身体,这样一个身材的人就算他穿的再怎么不引人注意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住别人的目光。   李寻欢此刻就一直在盯着他,并且已经盯了许久。   就在这时,李寻欢突然发现盯上这个人的不止自己一个,就在这个邋遢大汉的身后还悄悄的尾随着一个人,这个人比起那个邋遢大汉来简直要瘦上许久,但他的个子也不算矮,并且脚步很轻、很矮,看起来他的身上也有功夫,并且一点也不弱。   这样一个懂武功,并且功夫还不弱的人为何也会盯上那个大汉?那大汉究竟是什么身份?   孔融埋着头吃了一大口的酒酿小圆子,忽然咂咂嘴,对李寻欢道:“我要吃糖葫芦,你给我买。”   李寻欢凝着他,忽然一哂,随即站起来,二话不说就翩然离去。   等到他走出老远,铃铃才奇怪的问他:“刚刚我们明明路过了那么多卖糖葫芦的小商贩你都不吃,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想要吃糖葫芦?”   孔融嘴里塞得满满的酒酿小圆子,含糊不清道:“你要知道,一个人买东西就好像谈恋爱一样,若没有眼缘,那是根本无法在一起的,就算硬在一起也绝对不会幸福。但是有的时候,光有眼缘也不行,还要看时机,比如我对你和对我家寻欢哥同时有了眼缘,但是我先认识的是寻欢哥,那么也就只能跟你说拜拜了。当然这只是个例子,你可不要误会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也不要随随便便对我家寻欢哥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你跟他不是同类人,我们,才是同类。”   铃铃不知道自己随便的一句问话能爆出他这么多的废话来,不过她倒是对另一件事感到无比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说服李大哥带上我的?他之前明明死都不肯带我一起。”   孔融咽下嘴里的东西,用手背抹抹嘴儿,道:“这很简单,因为我家欢哥和我是真爱,所以我说的他肯定要听。”   铃铃歪着脑袋,一脸的“我不相信”的表情看着他。   孔融耸耸肩,“好吧,因为我曾经学过一点占卜之术,能够看透未来,所以我就跟寻欢哥说,若要找到阿飞就一定要找到林仙儿,而要找林仙儿,最方便快捷的办法就是你,只要把你带在身边当人质,林小妖精总会想办法和你保持联络的。”   铃铃用手卷着自己的长发,得意道:“算你聪明。”   孔融点点头,当仁不让,“我若不聪明,又怎能把寻欢哥搞到手,所以你最好还是赶快放弃吧,凭你的智商,就算是没有我这个对手,你也一样不能虏获他的心,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铃铃忽然板起脸来,道:“难道你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孔融道:“我自然知道。”   铃铃问:“那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孔融大笑两声,用手点点自己的鼻子,“他想要的当然是我啊!”   铃铃面对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人,实在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孔融吃饱喝足,摸了摸滚圆的肚皮,忽然站了起来。   铃铃急忙拽住他,问:“你做什么去?李大哥还没有回来。”   孔融眯着眼睛看看天,道:“他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担心他迷路,要不你先在这等等,我去附近找找他。”   铃铃一听,连忙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孔融抬起手来阻止她,“我们若都走了万一他又找回来怎么办,不如你就等在原地,万一我走后他又回来,你也好告诉他我的去向。”   铃铃还是有点不太放心,道:“可若是……你们都不回来了怎么办?”   孔融拍拍胸脯,“放心,我们不会把你丢在这里不管的。”就算丢在这里也会有人管!   铃铃虽然百般不愿意,可到底自己也担心李寻欢的安危,思来想去也只好退一步的点点头,“那,你只要找到了他就一定要快些带他回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们,就算你们想要把我丢在这里也不行!”   好不容易把这个难缠的小丫头安抚好,孔融总算得以逃脱。   按照原著中的剧情发展,寻欢哥现在应该已经追赶上那个酷似铁传甲的邋遢大汉了,然后他就会被他们合伙设计陷害,送去龙啸云的老窝,之后龙啸云会把寻欢哥转移,藏匿到一个绝对安全、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再派龙小云跑去上官金虹那里,要求以寻欢哥的性命来换取和上官金虹结拜的机会。   在等待上官金虹的回复和荆无命的这段时间,龙小云必定会窝在如云客栈里,而且每天翻来覆去的换女人来玩弄,直到最后林仙儿出现,为了套取寻欢哥下落而与之来了一发。   妈个鸡,每次一想到这一段,孔融的浑身就各种发麻,林仙儿的年纪都快能当龙小云他妈了,这俩人来一发是要有多重口,简直要比大欢喜女菩萨还要重口。   孔融边走边想边吐槽,想到自己若要找到寻欢哥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找到胡疯子胡不归,然后抱紧他大腿,骗取他的同情,让他带自己去找寻欢哥。可是这个方法又实在有些风险,自己见到胡不归,不知道在被他一巴掌糊死前能不能有机会开口说出话来,若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命丧他之手了那一切也就全都玩完了。   二是直接跑去如云客栈,想办法从龙小云的身上下手,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告诉自己寻欢哥的藏身之地。这个办法虽然比第一个要稍微减轻了些难易度,可却大大增加了冒险度,那个龙小崽子从小就不学好,嘴巴毒不说还尼玛是个影帝,演技好的一比那啥,但凡是个不知晓剧情走向的人遇到他,绝壁会被他天真无邪的伪装所欺骗,不过好在自己是穿过来的,戳穿他的把戏倒不在话下,只是办法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孔融摸摸下巴,黑亮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挑着眉毛暗暗发笑:龙小云会演,自己未必就不会演,这回他倒是要试一试,究竟是他这个小屁孩演技到位,还是自己这个被穿越大神选中的人的演技更胜一筹。 第五十一章 变装·唱曲·来喝酒   这座城虽不及京城大,但繁华程度却绝不比京城差。   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打听地方本就不难,更何况这个地方还是这座城中最大的客栈。   此刻,孔融就站在这个神奇的客栈门前,抬头望着上面的招牌。   如云客栈。   这个只要有钱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享受一切极好之物的人间天堂。   或许也是肮脏的地狱——对于那些无福消受的苦难人来说,这里的夜夜奢靡就如同地狱一般可憎,可怖。   孔融立在客栈的门前,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到底,他该怎么样才能混进这个客栈,再从容的走进龙小云的屋子呢……   他正愁苦的思索办法,忽的,他的眼角瞅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立在不远处,也在抬头看着头顶的招牌。   小姑娘的眼睛很大,也很亮,孔融一看到她,就立马可以断定她未来必定会是一位很美的美女,这样一个美姑娘,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落得要凭借取悦别人而过活总是很可怜的。   于是就在对方还看着牌匾用手指绞动衣角的时候,孔融已慢慢的绕到了那个小姑娘的身后,对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小妹妹,来找人?”   小姑娘显然被孔融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在看到他一张善良的笑脸时,又稍稍放开了紧绷的神经,弱弱道:“是……鸨妈妈,让我来找这里的龙小爷。”   孔融笑眯眯的点点头,温柔道:“龙小爷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他让我来在这等你并将你接进去,你跟我过来吧。”   小姑娘揪着衣角,轻轻的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却又忽然顿住,问:“龙小爷不在里面吗?”   孔融道:“龙小爷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所以只好拜托我带你绕个弯路,从另一个小门进去。”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也不再继续发问,就只跟着孔融一起绕到了客栈的后门。   孔融指着后门对小姑娘道:“你看,就在那里了,你顺着这个门进去,一直沿着走廊往里走,见到第三个房间后右转,走到尽头再向左转,然后你就会看到一个紧闭着的房门,那个就是龙小爷的房间了。”   小姑娘用心将路线记录了一遍,随后辞别孔融,头也不回的奔着客栈后的小门而去,哪知还没走出两步,只觉后脑一阵生疼,人就彻底失了知觉。   孔融挪过去,将两指凑近她鼻子下面探了探,而后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出手不太重没把人给打死。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经过和注意,连忙手脚并用的褪下自己的衣衫,又胡乱的套上那个小姑娘的裙子。   穿好后,他将那小姑娘抱到角落里,用一方席子将人盖住遮掩。才要离去,突然想到自己的头发还是老爷们的束发,连忙解开发带,随便整了整,捣鼓捣鼓,又编了好几个小辫。   略一思忖,竟又从小姑娘身上翻出了点应急的胭脂水粉,胡乱涂在脸上。   好一通折腾过后,孔小融倒还真的变得有那么点姑娘样了,他本就长得秀气,皮肤白,个子也不算太高,如今穿上了女装,故意矫揉造作,搔首弄姿,不细看的还真能让人眼前一亮。   唯一欠缺的就只有一点……   孔融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部,这尼玛的虽然不是巨|乳,但也有点太平了,万一被龙小云嫌弃直接踢出来可就糟糕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闪身摸进了客栈的后厨,在大厨忙乎的空档随手摸出了两个豆包,揣进怀里,继而直接奔向了龙小云的房间。   龙小云所住的房间并不难找,再加上他之前已经偷偷在房顶上探查清楚了,此时更是胸有成竹。   立于房间门口,孔融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把浑身的行头整理了一番,这才微垂下头,轻轻叩击门扉。   门里面立马传来了声音:“门没有锁。”   孔融径自翻了个白眼,随后娇笑着推门走进去。   龙小云是背对着大门口坐着的,孔融一走进去,龙小云就立刻道:“带你来的人是否已经对你说了我的要求。”   孔融捏着嗓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龙小云道:“很好,你现在可以脱衣服了。”   孔融忍不住卧槽了一下,心里骂道:这尼玛的小屁孩子,好的不学,这些闲七杂八的学的倒真快,也难怪了,谁让他是不学无术的龙啸云的儿子呢,那林诗音有了这样的老公孩子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龙小云等了一会,见对方还傻愣着站在原地,不由得眉头一皱,冷冷道:“你站在那里,难道还在等着我为你脱?”   孔融立马扯开一个笑脸,小碎步挪过去,用手在龙小云的肩膀上揉捏起来,边揉边道:“龙小爷身子太过紧绷了,在办正经事之前,还是先让我来为你舒缓舒缓神经,也好让我们待会办起事儿来更加愉悦,你说对吗?”   龙小云原本紧握着拳头,可在对方开始为自己按揉时,又突然将拳头松开了。   孔融在上辈子曾一直充当他老妈的御用按摩师,对于按摩还是比较讲究的,不过令他不开心的是,他在这边的“初摸”竟然不是寻欢哥!真是便宜了这小崽子了。   龙小云被孔融的手法按的十分舒服,不知不觉就将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叫你大爷!孔融在心里对他竖了个中指,随即尖声尖气道:“我叫融融。”   龙小云忽然扬起一抹笑,手一伸就捏住了孔融的手。   孔融心中一紧,这死崽子该不会是识破自己的身份了吧?   却见龙小云就只是捏了捏他的手,随即又松开,对他道:“你的声音真好听,会不会唱曲儿?”   这尼玛老子强项啊!孔融强忍着想要拍巴掌的冲动,柔媚道:“小女不才,只随妈妈学过一首。”   龙小云顺势把他拉过来,让他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道:“唱。”   孔融清了清嗓子,唱:“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他一边唱一边猛向龙小云抛媚眼,并伸出手来摸摸他的鬓发,“伸手摸哥儿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伸手摸哥儿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他又摸摸龙小云的额头。   “伸手摸哥儿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哥儿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他将手掌蒙上龙小云的眼,龙小云顺意的合上了眼。   孔融趁此机会从他的大腿上跳起来躲远。   龙小云睁开眼睛凝着他,眼中似有一撮若隐若现的火光,“为什么要躲?”   孔融心道:再不躲老子就尼麻痹要给寻欢哥戴绿帽子了!   他掩着嘴儿咯咯的笑。   龙小云站起来,慢慢向他靠近,道:“刚刚的曲儿还没有唱完,怎么不唱了。”   孔融向后退了退,娇羞道:“忘词儿了。”   龙小云又向前凑了凑,道:“忘词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提醒。我老告诉你,摸完了嘴接下来要摸什么地方。”   卧了个大槽,这尼玛简直羞耻!孔融眼见着龙小云就要展开双臂抱了过来,连忙一矮身躲过去。   他道:“我们不唱曲儿了,喝酒好不好?”   龙小云眼睛一亮,勾着嘴角道:“好啊。”   酒端上桌,孔融抱着酒坛为龙小云斟满一大碗,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小小杯,道:“小女不胜酒力,只能坐陪了。”   龙小云举起面前的海碗,咕咚咕咚的几口喝干,孔融立马又为他倒满。   三坛酒下肚后,龙小云的面上已染上一抹潮红,他忽然一把抓住孔融的手,用力将他拽到身边,酒气冲天的对他道:“美人儿,如今曲儿也唱了,酒也喝了,我们总该开始来办正事了吧?”   孔融用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死相,你的脑袋里怎么就只知道那些个.淫.秽的东西,我们还有许多事没有办,你怎么都忘了?”   龙小云迷迷糊糊的眨眨眼,问他:“我们还有什么事没办?我们就只有最最重要的事还没有办!”   孔融笑成一朵花,“没错,我们当然只剩下最重要的事没办,别急,哥哥我现在就帮你办。”   他一边说着,手上已捏住了龙小云的手腕子,并向外那么一拧,只听龙小云吃痛的一声闷哼,孔融已迅速的将他的两只手折到后面,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三下两下就将他绑在了床榻上。   龙小云眼红脸也红,整个脑子还混沌着不太清醒。   孔融笑着凑过去,伏在他的耳边道:“我猜这种新鲜玩法你一定还没有尝试过,今天我就陪你好好玩一玩,好不好?”   龙小云睨着他,眼中似有水雾,他迷茫了一会,突然大着舌头道:“你长得,怎么有点眼熟……” 第五十二章 不成功,便成仁!   孔融笑靥如花,捏着兰花指戳着他的头,“龙小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龙小云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他,似乎在努力回想他的身份,“你是……”   孔融点头打断他,“你猜得没错,我就是书中仙。”   龙小云皱眉头,“书中仙?”   孔融道:“你难道忘了,你有一本绝世宝典,我,就是那本宝典中的仙子,大家都喜欢叫我书中仙。”   龙小云突然板起脸来,“你既是书中仙,为何不好好待在你的书里,却偏偏要跑到这里来。”   孔融对对手指,撅着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谁让你日日宣淫,总是给我添麻烦,我的上司自从知道你好事不做尽,坏事准没跑后,把我狠狠地大骂了一通,还命令我提前结束休假,现身来找你好好谈一谈人生。”   龙小云道:“谈什么?”   孔融突然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来,在他面前晃晃,“说吧,你是想要当压人的男人还是想要当被压的男人?或许……你两个都想?”   龙小云定了定,忽然咧开笑脸,装出一副纯真无邪的样子来,“仙子姐姐可真会开玩笑。”   孔融拿着匕首在自己的手掌上拍了拍,严肃道:“你不要跟我说,你还是个孩子,我是不会信的。既然你自己不想选,那就由我来帮你选好了。”他边说着已动手开始去解他的腰带。   龙小云面色一变,连忙道:“等等!”   孔融挑挑眉,“怎么,你还有临别遗言要对你的兄弟说?不必了不必了,你的小小云早就已经厌烦你了,巴不得赶紧跟你说拜拜呢。”   龙小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可以商量了吗!”   孔融扔掉他的腰带,直起腰来,“算你聪明,早点问不就好了吗,非要老子这么大费周章。”   龙小云睨着他,吞了吞口水。   孔融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跟前,道:“我要你给我画张图,只要你这张图画的够清楚够仔细,我兴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龙小云道:“什么图?”   孔融道:“能找到李寻欢的图。”   龙小云面色一僵,顿了顿忽然狠狠道:“你是李寻欢的人?”   孔融优雅的翘起二郎腿,对着龙小云抛了个媚眼,“我既是书中仙,就一定是那书主人的人,你现在虽为宝典的主人,可到底不是正当继承者。不过你放心,我这次找李寻欢不过是奉了上司的命令,寻他问些事情罢了,你还是这本书的现主人。”   龙小云垂下眼睑,暗自咬了咬牙,沉思了好一会才问:“只要我告诉你他在何处,你就放过我?”   孔融对他灿烂一笑,“我是个仙子,又何苦骗你、为难你,况且宝典现在在你身上,我就更不会伤害你。”才怪!   龙小云道:“好!那你松开我的绳子,我来为你画地图。”   孔融忖了忖,道:“还是你来口述,我来画比较妥当。”   龙小云急于脱身,也没太在意他画还是自己画,当下就把李寻欢的藏匿地点向他口述说明,他心想:反正那个地方有他爹把守,李寻欢又已被点了穴道,扔进柴房饿了许多天,就算眼前这个什么烂仙子再有能耐也无法把他怎么样。   孔融画好了地图,将那张纸小心对折藏于怀中,这才笑眯眯的对龙小云道:“乖孩子,来,我给你松绑。”   龙小云侧过身子,等待着双手的束缚被释放,只可惜他没想到这位所谓的“仙子”却突然出尔反尔,非但没能给自己解绑,反而还举着匕首,用匕首的后端重重的砸向了自己的后脑。   在失去意识之前,龙小云的头脑终于顿悟了“最毒妇人心”这个道理,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女人的话,尤其是像融融这样的“女人”,可惜他直至昏迷也未能顿悟“男人的话一样也不可信”这个道理。   孔融低头看着昏倒在床榻上的龙小云,满心的愉悦无处述说,他心道:这死崽子总算是栽在自己手里一回,就算下回再无机会扳倒他,有这一回他也满足了,只是这一回他一定要做足做过瘾,不然实在愧对父老乡亲。   他摸摸下巴,暗自坏笑了一下,随即摸遍龙小云的全身,将他所带的所有银子全部揣进了自己的荷包,然后又偷偷溜到后厨,将大厨刚刚找来准备做菜用的羊奶和分离好的蛋清兑在一起搅拌。   待颜色可观了,他又蹑手蹑脚的钻回屋子,手脚麻利的扒了龙小云的裤子,将一大碗.乳.白色的液体全部倒在了他的屁股上,做出了某种羞耻事故的事后现场。   孔融掏出胸里的两个豆包,全部扔在龙小云的面前,又把身上的裙装脱掉,随手甩在地上。他内心爽到爆的仰天狂笑,随后捂着胸口内的地图从窗口跃出,扬长而去。   地图上所示的地点并不十分复杂,只可惜孔融是个路痴,他按照图示的路线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找到那条幽僻的长街。   此时他已用龙小云的钱买了两身崭新的衣裳,一身自己换上,另一身仔细包好,准备留给寻欢哥。他又拿出一部分钱来买了烤鸡和点心,甚至还有一小壶醇香的烈酒。   他将所有东西都装进小包里,别在腰上,而后几个起落,人已稳稳的落在了一户宅院的柴房后面。   那里有扇很小的气窗,孔融扒在气窗外朝里面瞧了瞧,然后解开腰上的布包,将里面的烤鸡首先送了进去,气窗里面立刻传出了一阵咳嗽声。   孔融心中一喜,轻声道:“欢哥欢哥,我来给你送酒啦。”   李寻欢忍不住苦笑,道:“你又何苦要找来。”   孔融笑嘻嘻的把酒和点心也顺着气窗送进去,道:“我来自然是为了救你。”   李寻欢叹气道:“但你知道我还不能走。”   孔融眨眨眼,道:“我知道,但我不忍心看你吃苦挨饿受欺负。”   李寻欢心里有点暖意,但还是道:“这点苦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   孔融心中酸酸的,只希望现在受苦的是别人,他虽明白就算是再大的苦寻欢哥也一样可以挺过去,但是知道归知道,真实面对的时候,他还是会心疼。   李寻欢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他虽也想快些从这鬼地方出去,但他还有未能办完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道:“你走吧。”他实在不想他为自己冒险。   孔融点点头,“那我明天再来给你送好吃的。”   李寻欢想要出声叫住他,张嘴却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孔融翻身跃上屋顶,他坐在上面听着李寻欢撕心裂肺的咳嗽,心痛至极,恨不得自己马上变成一颗梨来给欢哥吃。   擦!怎么这么没节操呢!被吃神马的,想想就很羞耻!何况就算被吃,也要等寻欢哥从里面出来了……呸呸呸!孔小融暗自鄙视了一下自己没出息的糜烂思想,随即在心中握紧双拳,穿越一世,不能只是甘愿跪下被压,好歹也要反攻一回涨涨志气!   他在心中立誓,这辈子,无论如何他也要反攻一次,哪怕就只有一次!   不成功,便成仁! 第五十三章 金枪不倒,例不虚发   孔融本还在屋顶意淫着自己的美事,院子里已突然传出几个人的脚步声。   走在前面的人,一眼就瞅见了屋顶上的孔融,怒喝一声:“什么人!”   孔融此时再溜已是来不及,索性放弃了逃跑,竟一屁股坐在了屋脊之上,还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   他看着来人,扬唇一哂,道:“我是什么人,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你儿子可认得我,他不仅认得,还曾嫖过我。”   龙啸云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紧跟的龙小云,仿佛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证实。   孔融又道:“你莫要惊慌,我还没有说完。你儿子他虽想要嫖我,却很可惜的没有嫖成。”   龙啸云暗暗松了一口气。   孔融接着道:“他虽没能嫖成我,最后却被我给嫖了。”   龙啸云霎时又蹙起眉头,怒视龙小云。   龙小云低垂着头,简直都快要把脑袋贴到胸口上了。他愤恨的咬着牙,想起那日之事就觉得满心屈辱无处发泄。   孔融从屋顶上望着他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却又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他道:“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干柴遇烈火,那些个事谁也无法保证,况且那火还是你惹起来的,再怎么样你也不该怪我,你也知道,老子是有男人的人,对你负责这种事你就不用想了,顶多我可以给你十两银子作补偿费,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龙小云愤恨的握紧双拳,他虽心中恨极,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将他的嘴撕碎,可奈何当下的情况却并不允许,他只得收起怒容,转而换上一副无辜受害脸,对龙啸云道:“爹,那日便是他要挟孩儿,逼孩儿交出李寻欢所在的地图,他和李寻欢是一伙的,我们不妨也将他一并抓获,与李寻欢一起交予荆先生。”   站在最后面久久未有发声的荆无命忽然冷冷一哼,道:“我只要李寻欢,李寻欢身在何处。”   龙啸云展开笑脸,道:“就在前面的柴房里。”   荆无命已不再说话,甚至连屋顶上的人都没能看上一眼。然后他大步走过去,走到柴房门口,只轻轻那么一踹,门便开了。   孔融见门已开,顺势从屋顶上翻了个跟头,随后抢在荆无命之前滑进了屋子。   龙啸云父子连忙跟上来,指着孔融道:“荆先生,他……”   荆无命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瘫软在废柴堆上的李寻欢,道:“这就是李寻欢?”   龙啸云陪笑,“这就是。”   荆无命又静静的看了一会,道:“解开他的穴道。”   龙啸云脸色僵了僵,道:“可是……”   荆无命打断他,“我叫你解开他的穴道,你听不懂吗?”   龙啸云勉强挤出笑,道:“懂,懂。”   他一边笑着挪过去为李寻欢解穴,一边在他耳边道:“兄弟,你可莫要怪罪大哥,你要知道,大哥也有大哥的苦衷。”   荆无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孔融却是看的扎眼异常,觉得这世间能有像龙啸云这般不要脸的人简直就是国家的耻辱。只可惜他只是个武力值为负的战五渣,而且眼前的高手又实在太多了些,如若自己也是个武林高手,那定然是连半分都不会放过他的。   李寻欢身上的穴道已然被解开,可他却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孔融见状,连忙走过去扶住他,李寻欢在暗中悄悄握了握孔融的手指,以此来向他传递自己尚安好的讯息。   荆无命忽然又问:“他的刀呢?”   龙啸云立马点头哈腰的奉上从李寻欢那里缴获的全部飞刀。   荆无命接过,仔细地端详着那把又薄又轻的飞刀。   龙啸云道:“这也不过是把普通的刀,它甚至还不如一般的暗器。”   荆无命冷笑道:“就凭你,也配来评价那些暗器的好坏?”   龙啸云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几下,索性站到一旁,闭了嘴。   荆无命将飞刀一甩,那薄如柳叶的飞刀便破风而出,转瞬已落在了李寻欢的脚下。   他道:“这是你的刀,我现在把它还给你。”   李寻欢才刚要往下腰,却忽的咳嗽起来。   孔融代替他将飞刀拾起,又轻轻抚顺他的胸口,顺势还没好气的瞪了荆无命一眼。   荆无命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温度,“我若要杀人,必先要给人一个机会,这样才算公平。”   龙小云扬着唇,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这一次你是否也同样能够不虚发,不失手?”   孔融心里本就堵着一口气,别人他没本事对付,这小崽子他可不怕,当下就不顾场合应道:“人家还都说你龙小爷金枪不倒,例不虚发,也不知这一次你的金枪还能不能再立起来,子弹还能不能再发的出来。啧啧,我看是悬了,可惜呀可惜,挺好的一个小伙子,就这么废了,你们老龙家也要绝种了吧,我看你下辈子还是多做点善事多积些德吧。”   “你!”龙小云从未被人当众羞辱过,此刻听孔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故意恶心他,他内心的火气也就抑制不住的瞬间烧了起来。   龙啸云侧眼睨着他,道:“云儿!”   龙小云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看他。   孔融微微仰起脸来,满脸嘚瑟。   李寻欢又弯下腰开始咳嗽起来,顺便还在所有人都没能注意到的情况下掐了一把他的后腰。   孔融吃痛的闷哼,却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还好此时外面又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全都被这个突然而来的人所吸引。   荆无命本以为自己方才在外面已经同他说的很清楚了,他显然没有料到他还会再跟来,“想不到你竟还未死心,你难道也不顾她了吗?”   阿飞的眼中蓄满了痛苦,可他还是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朋友死,就算拼上我的命,我也……”   话才说了半句,剑光已飞速闪过。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所有的人都未能看清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两柄利剑相交的刹那,竟还有一道光芒比剑光更快。   顷刻间,所有的光芒全都暗下。   所有的声音也全部静止。 第五十四章 我是今天的第一更   屋子里静默一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屋子中间的两个人。   阿飞的肩膀已被荆无命的快剑刺入,而荆无命的咽喉距离阿飞的剑尖也不及半寸。原本胜负已分,可在荆无命的左臂上却插着一把刀。   一把可怕的刀。   小李飞刀!   龙啸云父子盯着这把刀已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他在受尽了他们的折磨后,如何还能发得出刀来,这个李寻欢,莫不是个怪物?   李寻欢已将身子站直,此刻的他精神焕发的仿佛已经换了人。   荆无命缓缓的将视线自肩膀上移开,道:“刀法果然过人。”   李寻欢轻笑,“过奖了。”   荆无命又道:“只可惜刀法虽过人,你却已经使不出力气了。”   李寻欢道:“哦?”   荆无命道:“若非你使不出力气,你又为何没有要我的命?”   李寻欢微笑,“因为你也并没有要杀我的朋友,我自然也没有杀你的理由。”   荆无命道:“可我本想废了他一条手臂。”   李寻欢道:“但他的手臂此刻还好好的长在他的身上。”   荆无命不再说话,好一会后才幽幽道:“你果然是个怪人。”而后他又将目光转向孔融,道:“你也是。”   躺枪的孔融一脸不可思议的指指自己的鼻子。   这是尼玛何等的卧槽!老子什么都没做好吗!老子已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了好吗!老子就是个路人甲好吗!什么世道!路人也要被无辜绑定了!   李寻欢凝着荆无命,忽然道:“你走吧。”   孔融想也未想的伸出手,“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老子到底哪里怪了!你给我说清楚!不然老子就跟你火拼,同!归!于!尽!”   荆无命眯起眼睛望着他,忽然道:“我这一生,从未欠下什么人的人情,这一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话音才落,他忽然抬起自己的右手,狠狠拍向自己的左臂,那插在手臂上的飞刀噗的一声瞬间没入他的血肉,又瞬间从后方穿出。   “当”的一声,刀已落地。   他竟自己将自己的手臂戳了个对穿!   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涌出,但他的脸仍旧没有半分表情,仿佛他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感觉。   他岂非是个死人?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紧张的盯着他,甚至忘了该如何呼吸。   荆无命没有再说一句话,便已迈开长腿,消失在了柴房的大门后。   直到他走了很久,阿飞才叹了一口气,对李寻欢道:“他的手臂,恐怕永远也无法用剑了。”   孔融摇摇头,“你难道没看到他还有右手吗?有些人他虽用左手持剑,但他的右手并非就是个摆设,兴许有一天,当你看到他右手持剑时,你会为之而震惊。”   阿飞仔细想了想孔融的话,道:“你的意思是说……”   孔融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刚刚那是梦游。”   阿飞:……   孔融道:“但我现在要说了。”   李寻欢对着他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在说你想要说的话之前,是否可以先请你解释一下,‘龙小爷被你嫖’的事。”   孔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心虚道:“刚刚那是剧情需要,我乱说的。”   李寻欢道:“是不是乱说,我们不妨一起去问问龙小爷,若当真有此事,我倒不介意将你留下来。”   擦!怎么这么没人性!老子为了来找你费劲千辛万苦,老命都要豁出去了,现在我裤子都脱了,你竟跟我说这个!   孔融不满道:“那你就把我留下来吧!老子的确把他给嫖了,我只不过在他面前随便的一亮我的胯.下大雕,他就彻底折服在我的高大威猛之下了。”   李寻欢顺着他的小身板一路看下去,两眼只在他的某处瞄了一眼,随即微微一笑,道:“呵呵!”   卧槽!呵呵是个什么鬼!   孔融瞬间就暴怒了,“你嘲笑我!”   李寻欢不疾不徐,缓缓道:“不,是嘲讽。”   孔融捏着拳头,“你是不是想打架!”   李寻欢对着他挑眉。   孔融顿时就萎|了:“哦,当我什么都没说。”   日落黄昏,夕阳西下。   沿着街道的围墙,有三个人缓步前行。   前两个人,因为对每跨出的一步都很珍惜;后一个人,因为双腿酸软,后腰几近折断,无力快步疾行。   擦!孔融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前挪,嘴里哼唧,心里嘀嘀咕咕早就把对自己使用酷刑的烂渣攻里里外外骂了一溜够。   老子不就变装PLAY色|诱一下龙小崽子吗!那还不都是为了要套取地图所在!那渣攻竟然让自己换上女装服侍他洗澡!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洗澡就洗澡!动手动脚的到底闹哪样!如果光是动手动脚也就算了,那老子的衣服最后又都跑去了哪里!禽兽!毫无节制!不是人!渣攻!   孔融恨不得将背后写着他大名的小人扔地上狠命的踩踩踩!   前面的阿飞本就走的慢,这会索性顿住步子,停了下来,道:“我要走了。”   李寻欢也在他身后停下,问:“你要回到她身边?她在等你?”   阿飞淡淡道:“是。”   李寻欢道:“到现在,你还一直觉得她是个圣女?”   阿飞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缓了缓,才道:“无论如何,她在我心中的地位都是无可取代的。”   李寻欢不由得苦笑。   阿飞又道:“这次也是她让我来救你,我手上的这把剑,也是她托人连夜为我赶制的。”   李寻欢睨着他手上的利剑,张了张口,始终没能说什么。   阿飞沉默片刻,道:“我的一生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我只希望你们莫要争斗,我只希望你莫要去伤害她。”   秋风已至,残叶起舞。   夕阳已经彻底落下,连余晖也已看不清晰。街上的铺子渐渐燃起了灯,将昏暗的小路照得通亮。   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了之前来过的长街。   李寻欢望着街道两旁各家燃起的红灯笼,忽然扭过头去看孔融。   孔融自他的眼睛中读出了他想要说的话,随后撇撇嘴,又对他耸耸肩。   李寻欢忽的叹气,他竟已把铃铃的事彻底忘在了脑后,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否已经回去了。 第五十五章 我是今天的第二更   阿飞望着眼前的长街,眼眸闪了闪,道:“我们已有多久没有坐下一起喝两杯了?”   孔融道:“喝喝喝!前面不远就有一家铺子,我肚子里的酒虫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李寻欢意味深长的凝住他。   孔融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小菊|花。   此刻天才擦黑,正是用饭的时候,可那家铺子的客人却并不多。   他们三人前后走进去,一眼就被其中一桌的白衣人吸引住了视线。   所有走进这家铺子的人,都要首先被这个人的气场所吸引。   此人一身雪白,片尘不染,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这家简陋的小店铺里,明显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李寻欢三人一走进店里,那个白衣人的目光也在他的身上落定,他举至唇边的酒杯也顿在了那里。   在这个白衣人的对面,还坐着一个人,她察觉到了白衣人的目光,也回过头来好奇张望,待看到来人是李寻欢后,立马雀跃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跑到他跟前拽住他的袖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孔融看不过去,一把拍掉她的手,将寻欢哥的两只手臂全都抱在自己怀里。   铃铃看着他,撅起嘴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找到李大哥便回来吗!”   孔融道:“老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铃铃又转向李寻欢,“你怎么来的这样迟,我……我还以为你们走了,不会回来了。”   李寻欢道:“想不到这么多天,你竟一直等在这里。”   铃铃道:“我既已说了要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一旁的阿飞突然道:“你真的是在等他?”   铃铃这才看到在李寻欢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竟然是阿飞!   她自然是认识他的,但阿飞却并不认识她。   铃铃道:“我当然是在等他,一等就是许多天,而且从未离开过。”   阿飞道:“可是据我所知,一个人若要等一个人,他必定是要面对着门口而坐的,可你却是背对着门口。”   铃铃微微垂下头,眼圈似已红了,“你若也像我一样,在同一个地方等上这么多天,你也不会再想要面对着门口的。”   阿飞道:“哦?”   铃铃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如果每一次的希望都成为了失望,那么最后就一定会变成绝望。”   阿飞忽然不说话了,李寻欢却听明白了她的话中之话。   铃铃道:“幸好,在我的失望变成绝望之前,我遇到了吕大哥,我想,若不是有他陪我一起等,我定然是要疯掉的。”   李寻欢这才又将视线抬起来,却刚好与那位白衣人的视线相撞。   李寻欢道:“多谢。”   白衣人微微一哂,道:“你本不必谢我,因为我在此,并非是为了陪她,而是在等你。”   李寻欢道:“等我?”   白衣人道:“不错。”   李寻欢道:“阁下等我,又是为了何事呢?”   白衣人道:“我此番来,本是想要找到六个人,可如今却发现其实应该只有四个。”   李寻欢道:“为什么是四个?”   白衣人道:“因为郭嵩阳的人已经死了,而另一个……”   李寻欢道:“另一个也死了?”   白衣人道:“他虽未死,却也已同死没什么两样了。”   李寻欢道:“死就是死,未死就是未死,你为何说未死和死没有两样?”   白衣人道:“只因他的人虽还活着,剑却已经钝了。一个剑客,若是剑钝了,那他又和死有什么区别?”   李寻欢不禁也沉默了。   阿飞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他忽然越过李寻欢,择了处位置坐下,对小二道:“酒,上酒。”   李寻欢也缓缓在白衣人的跟前坐下,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白衣人道:“吕凤先。”   孔融也跟在李寻欢的身边落座,道:“银戟温侯吕凤先,兵器谱中排行第五。久仰久仰。”   吕凤先挑了挑眼皮,看向孔融,“这位是……”   铃铃立马接腔道:“就是那个让菊的孔融。”   吕凤先眉头跳了跳,“菊?”   孔融露胳膊挽袖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铃铃笑笑,“孔大侠真是好出息啊,你那点能耐,也就能打打女人了吧?”   擦!融哥表示不服,老子还能打龙小云!   李寻欢故意忽略一旁的吵闹,微笑道:“这是贱内。”   吕凤先表情平淡:“小李探花,果真眼光独到。”   孔融偷偷在心中竖中指。   吕凤先道:“只可惜,银戟温侯早已不在了。”   孔融道:“嗯,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吕凤先:……   他道:“银戟温侯虽不在了,吕凤先却还在!他死了十年,如今终于又复活了。”   吕凤先说话的时候,已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手,因为李寻欢已看出,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的肤色与其他手指不同,质地也更加光滑。   这三根手指竟是金属制成的,但这三根金属手指却又好好的长在他的手上,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吕凤先道:“让我重新复活的,就是这只手!我只恨百晓生已死,他若未死,我倒是想要好好问一问他,我的这只手又可以在兵器谱上排第几。”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那三根金属所制的手指突然插|入到面前的桌子里,就好像是在切豆腐一样的轻松。   孔融歪着脑袋看看他桌子下面的手,摇摇头,道:“你这,不太好说。”   吕凤先道:“为什么?”   孔融撇撇嘴,“桌子又不是人,你揍它,它又不会喊疼,你就算是把它揍死了,它也不过是散了架,只要木匠还在,它就还能再复活。人却不同。”   吕凤先道:“你说的不错。”   孔融不好意思道:“总不能一直给我家寻欢哥丢人。”   吕凤先又道:“但在我看来,人本就和这张桌子没什么两样。”   孔融道:“这其中当然不包括我……和我家欢哥。”   吕凤先道:“除了小李探花,还有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我此番要来找他们的目的。”   孔融道:“所以你来,其实是为了要跟我欢哥打架?”   吕凤先道:“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在兵器谱上排得上位。”   李寻欢道:“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吕凤先道:“我必须要知道。”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口,道:“我在外面等你。”   李寻欢叹了口气,也慢慢的站了起来。   铃铃忽然一把拽住他,恳求道:“别去……”   李寻欢瞟了瞟阿飞的背影,淡淡道:“世上总有一些事,你虽不愿去做,却根本无可奈何。”   吕凤先已走到了门口,他身上的白衣被钻进来的晚风一吹,肆舞飘荡。   就在他的一条腿已迈出,马上就要跨出大门的时候,阿飞突然站起,手里紧握住他的剑,道:“慢着!” 第五十六章 不知有没有二更的一更   吕凤先顿住脚步,背对着他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说?”   阿飞将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捏碎,酒水掺杂着血水顺着他的手臂缓缓流淌,他道:“我也有件事想要知道。”   吕凤先道:“你想知道什么事?”   阿飞道:“我想知道,我究竟是死着还是活着。”   夜风阵阵,冷月如钩。   墓地之中本就凄凉、阴森,此刻在幽幽惨光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可怖。   铃铃孤立在空旷死寂的空场下,瑟瑟发抖,也不知究竟是冷,还是怕——亦或两者都有。   阵风刮过之后,天上就渐渐起了雾。   铃铃站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挪到孔融的身边,那里,孔融比她抖的还要厉害。   铃铃看见他,忽然就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怕了,她道:“想不到,你的胆子这么小,竟还不如女人。”   孔融抱着手臂,瞥她,“你胆子倒大,都可以胜过老爷们了。”   铃铃挺胸,颇有些自豪神色。   孔融道:“胆子这么大,你干嘛不自己站着,跑来我这求什么组团。”   铃铃道:“我还不是担心你自己害怕,过来陪你。”   孔融道:“千万别!我本没觉得可怕,你一过来,我就觉得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简直要吓尿我了。”   “你!”铃铃愠怒的跺脚,“简直无耻。”   孔融不满,“吓尿就可耻了?就跟你不尿一样……”   雾渐渐浓了,阻碍了他们的视线。   远处的三个身影已经被大雾所吞没。   铃铃看着远处,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听。”   孔融道:“不让听的是你,不是我,现在我要过去看看他们是怎么个情况了,你最好就站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否则……这荒郊野外的指不定会有什么孤魂野鬼来找你索命。”   铃铃缩了缩脖子,道:“我就不能同你一道过去吗?为什么你能过去,我却不能?”   孔融道:“你有小JJ吗?没有就不能。这是老爷们之间的聚会,你个小丫头凑什么热闹!”   铃铃被他的污言秽语说得面颊一红,她怒骂一声流氓,转身跑走。   孔融望着她的背影,揉揉鼻子,随即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远处,吕凤先一身白衣胜雪,他静立于一片黑漆漆的夜色中,一股傲然之气油然而生。   孔融走过来的时候,阿飞刚刚同李寻欢说完话,此时他已慢慢的走到了吕凤先的面前,他身上的袍子已经被他扯了下去,鲜红的血痕在他精瘦的身体上显得格外刺眼——为了能让自己的精神保持高度集中,他竟用方才酒杯的碎片将自身划破,用疼痛和血腥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警觉。   吕凤先一动不动的望着阿飞逐渐走进,忽然就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危险气息。这种气息不同于杀气,却更胜杀气。他就像是原野中的一匹孤狼,一匹受伤的孤狼。   野兽在受伤的时候,往往是最可怕的。   吕凤先在看到阿飞的突然转变后,心中也不由得为之一惊,他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竟能在短短的时间里作出这样天差地别的变化。   李寻欢站在远处,心中满是担忧。   孔融走上前,悄悄握住了李寻欢的手。   李寻欢也反握住他的,二人虽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心却仿佛已读懂了彼此要表达的意思。   夜已深沉。   荒墓四周更显可怖。   浓雾之下,忽然好想有什么飞扑掠过吕凤先的眼睫,吕凤先一直睁着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就在他眼睛眨动的一瞬间,阿飞突然有了动作。   银光一闪,剑气如虹。   胜与败,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跨过去是胜,跨过来是败,那么阿飞又是否可以顺利跨出这一步?   阿飞虽然动作极快,吕凤先到底也还是江湖中的前辈。他虽利用了对方的破绽,对方的反应却可大大的弥补这份破绽。   沉寂的夜空中,忽的“当”的一声响。   阿飞手中的利剑已断成了两截,而断剑的另一端却稳稳的被吕凤先夹在手指之中。   是胜?还是败?   阿飞咬紧牙,他几乎已认为自己落败了。   但许多事情往往都能在震惊中出现转机。   吕凤先的确凭借着自己的反应夹住了阿飞的剑,但他的剑尖却已没入了他的肩头。   鲜血此刻才缓缓自他的伤口处淌下,猩红的血迹染红了吕凤先雪白的衣衫。   即便是在这样的黑夜里,那抹鲜红也显得异常刺眼。   阿飞看到这里,眼中已闪耀出一抹奇异的光芒。   吕凤先仍旧站在原地,面上看不出丝毫表情,断剑犹插在他的肩上,他也并没有急着将它拔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忽然道:“好!”   能从江湖前辈的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阿飞眼中的光芒更为闪耀。   吕凤先突然拔掉断剑,一步一步的走到李寻欢的面前。   李寻欢也在注视着他。   吕凤先拍拍他的肩膀,“你果然没有说错。”   李寻欢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牵动了唇角。   吕凤先绕过李寻欢,继续一步一步的前行,终于融于夜色里。   阿飞一直静静的望着吕凤先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他才发现李寻欢已经走至了自己跟前。   李寻欢对着他微笑,可阿飞却皱紧眉头。   李寻欢道:“吕凤先的武功在江湖上已鲜有对手,如今你的剑能快过他,想必将来已没有什么人可以再快过你。”   阿飞的眉头仍旧紧锁,他道:“我今日虽然得手,可我却总觉得今日胜得有些太过勉强。”   李寻欢道:“哦?”   阿飞慢慢举起自己的手,眼睛盯着手中的那把断剑,道:“我的剑已没有以前那般快了。”   李寻欢道:“可你到底是胜了。”   阿飞的表情还很沉重,“我本不该胜的,以他的速度,他本不该比我慢,可是他却慢了。”   李寻欢道:“这岂非正是因为你把握了最佳时机。”   阿飞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可仍旧有些事情想不通。   李寻欢道:“一个剑客,就算他的武功再高,如果无法把握出手的最佳时机,他也不能算是高手。吕凤先武功虽高,但却被你把握了先机,所以他输得并无不服,连他这样的人都已承认了你的能力,你自己又为何不肯承认?”   阿飞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   李寻欢也忍不住绽开笑容,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这事算不算得喜事?”   阿飞展颜,“当然算。”   李寻欢道:“既是喜事,就必然少不了要庆祝,你想要如何来庆祝?”   被晾在一边看好戏的孔融突然摸出一锭银子举到二人跟前,“要庆祝,自然要有酒,还有肉,要有这些东西,自然少不了银子!今晚,你们狂欢,我出钱!”   活了两辈子,老子也尝尝做土豪包养别人的滋味! 第五十七章 慌张·追踪·螳螂捕蝉   酒宴一直持续到很晚,直到阿飞再也喝不进一滴酒,直到他醉倒而卧,昏迷不醒。   阿飞才刚睡着,李寻欢就出了门。   孔融心里自然明白他是去找吕凤先,并拜托他去除掉林小贱人。   夜风微凉,他独自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被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许多。   天上无星也无月,原有的一丝月光此刻也已被厚厚的云层遮挡。   孔融拖着腮帮子,本是在等寻欢哥归来,等着等着,自己竟先睡着了,然后他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突然掉进了一个超大的花园里,园子里到处都是梨树,每棵梨树上都结满了奇形怪状的梨,梨树下是踩在巨大菊花花瓣上的寻欢哥,他正手持小皮鞭不断抽打在他的身上,催促他快些将树上的梨子摘下,然而当他忍着疼痛去摘梨时,那些奇形怪状的梨子却好像突然成了精,全都变成了李寻欢的脸,并且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就将他的整只手吞进了口里……   孔融吓得一哆嗦,他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正被某人锁在怀里。   看到眼前这张被放大的脸,孔融的脑子瞬间清醒,他下意识的脱口,“你干嘛!”   李寻欢垂头睨了他一眼,脚下已踏入一间客房之中。   孔融还在挣扎,“放我下来!”   李寻欢当即顺从的松了手。   孔融:……   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听话啊喂!   宽敞舒适的床铺已被铺好,孔融趴在上面,任由自家男人为他揉按摔疼的屁屁。印象里,他们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悠闲的坐下来说说话,搞搞基了。   他忽然有点怀念最一开始和寻欢哥相遇的时候,还有无限为他剧透的日子,以及抱紧他大腿,跟他一起逃命的日子。   李寻欢按着按着,手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道:“平日里就属你话多,今日怎么突然没了说辞?”   孔融用后脑勺对着他,道:“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多少有些感怀。”   李寻欢苦笑,以前的事……   孔融忽然道:“如果当初你没有走进那个酒馆,或者我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会不会到现在仍旧只想着你的表妹一个人,亦或是,就算有我,你也是……”   李寻欢用力在孔融的屁股上掐了一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人生在世,总要学着向前看,你却偏偏要胡思乱想些别的,这岂非是自己折磨自己,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孔融道:“我不过是深夜有感,有感就顺势发出来了而已。不过现在想想,幸好我能来到这边的世界……嗯,我是说远离家乡,踏上这片土地,这边的日子虽然辛苦,但我所收获的却绝对要比以前要多许多。比如说,你就是我最大的收获。”   李寻欢忽然也在他的身侧躺下,并顺手将他揽入怀里,“睡吧。”   孔融在他怀里翻个身,又甜甜的往里拱了拱,心里美滋滋的不成样。   李寻欢亲了亲他的额头,终于合上了双眼,好一会后才轻轻道:“你的事情,我都已知道了。”   只不过回应他的只有沉沉的呼吸和孔融在睡梦中也翘起的嘴角。   清早,雀鸟晨啼。   阿飞醒来的时候,隔壁的屋子门尚紧闭,李寻欢和孔融还在沉睡。   他虽想要同他们道声别,却实在不忍惊动他们的好眠,于是他悄悄起身,又悄悄离去。   天色尚早,街上的铺子都还没有出摊,只有极少数的小店内坐着零零散散的散客,阿飞慢慢的走过去,择了处位子坐下,又随意叫了几样早点,慢慢的咀嚼,慢慢的咽下。   他吃饭一向不快,因为因为他要最大限度的将吃下去的东西转化为自身的能量。只有浑身充满能量,他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赶最多的路。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一直在等待着他的人,他的心跳就在加速,脸上的表情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   天渐渐明亮,天空却忽然起了风。   阵风卷起街上的尘土落叶,将整个街道都染成了一片灰蒙。   阿飞抬起头来,眼睛无意间瞥见门外走过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脚步虽还稳妥,神色却十分慌张,但吸引住阿飞视线的并非他们的神色,而是他们的身份——阿飞已经认出,这两位就是两年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说书先生和他的孙女。   他本还在猜测这两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显露出这样的神色,忽然间,他又看到了一个人。   这人身着黄袍,头戴斗笠,身材十分高大,并且在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剑。   他在不久前还曾见过他,并与之交手。   这人竟是荆无命!   阿飞一看到荆无命,整个人的神经就已绷紧,他捧着豆浆的手也已在不知不觉中移向了自己的剑。   然而荆无命却并没有看到他,他只是双眼紧盯前方,脚下不紧不慢的交替着步子,仿佛正在追踪什么人。   阿飞已握着自己的剑站了起来,他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门外,但是荆无命也很快从门前走过。   这时候,他的视线里突然又闯进了一个人。   这人身上穿的衣服竟和荆无命很像,同样也是黄袍,同样也带着斗笠,他的双眼也紧紧地盯着前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于他无关。   阿飞虽不认识他,但见他身上的穿着,却可以判断出此人定然和荆无命相识,并且很有可能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因为他此刻显然也是在追踪着什么人。   是荆无命?   短短时间里,竟同时有这么多的人上演着螳螂捕蝉的戏码,阿飞持剑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随即摸出一块碎银扔在桌上,脚步已然向门外走去。 第五十八章 少年你脑洞清奇   风尘越来越大,阿飞追出去的时候,说书先生和他的孙女已被漫天灰黄掩去了身形。荆无命也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黄点。   阿飞发现,追在最后面的那个人似乎很懂得追踪的技巧,那人虽走的不快,却刚好可以保证不会将人跟丢。   路至前方忽然开始上行,阿飞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待那个黄衣人走上土坡,他立刻催动步子跟了上去。   他有预感,就在那个土坡的上面,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土坡的上面,荆无命已驻足止步,他的手始终握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上,但却并非是他惯用的左手。   阿飞这才看到,他的左手已被一条布带紧紧地吊起,他也直到此刻才忽然想起他的左手已被废。   黄衣人见到荆无命停下,自然也停下了步伐。他忽然冷笑,道:“你已不必再演戏,我知道你故意装作跟踪孙老头的样子,但其实不过是为了我。”   荆无命面无表情的微微侧过头,斜着眼睛睨他,道:“你觉得我是为你?”   黄衣人道:“你当然是为我,因为你已知道我想要杀你!”   荆无命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但他却没有笑,他的脸上向来不会出现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缓缓道:“你实在太天真了。”   黄衣人道:“我想杀你,早在十年前就想要将你杀死,但那个时候我却不能,我每天看着你,对你隐忍,足足等了十年!十年!如今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总算等到了机会。”   荆无命仍旧直直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语,仿佛他说的一切全都与自己无关。   黄衣人还在说:“你一定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你,如果你未出现,我定然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是你却出现了,你的突然出现,不但抢走了我的地位,还抢走了我的父亲!你,就像是个强盗!将我的一切全都捣毁!将我所有的幸福全部占为己有!”   荆无命冷言道:“失去一切,那也只能怪你自己无能,自己的东西守不住,你还想要全部推到别人的身上吗。”   黄衣人的情绪已激动,表情已狰狞,他咬牙道:“你一定以为自己背后的那些肮脏事情没有一个人知晓,你一定认为它们被密不透风的埋在最为昏暗的地方就永远不会见光!可惜,你错了,你越是不想见光的事情,我就越要将它昭告天下!让每一个人都知道你不过是我爹生下的杂种!你荆无命,根本就不配和我上官飞平起平坐。”   荆无命的眉头微微一动,这动作原本细小到几乎看不到,可他的面容实在太过僵硬,太过冷淡,以至于稍微有一丁点的变化,也会显得格外清晰。   上官飞道:“你莫要以为有我父亲为你撑腰,为你隐瞒,我就不会知道!我自打第一天见到你就已全都明白,自从那一刻,我就无时不刻都在等待着杀你的机会。”   荆无命道:“你已等了十年。”   上官飞道:“这十年里,我并非一次下手的机会也找不到,只是那时候,你对我父亲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可现今却是大不同了,你如今已成了残废!对我父亲而言,你就是块破铜烂铁,是个垃圾!你是死是活,他已不会关注半分。”   荆无命沉默许久才缓缓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的这条命本就没有什么价值,别说是他,就连我自己也根本从未在意过。”   上官飞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你的这些鬼话别以为我会相信!我当然知道你本是想要去逃命的。”   荆无命道:“哦?”   上官飞道:“你逃命,因为此刻的你已没了最快最恨的剑法,你现在根本就是个废物、残废!一个残废,自然会十分怕死。”   荆无命道:“怕死?”   上官飞忽然举起自己的龙凤双环,道:“你怕死,因为你已不是荆无命,而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任何人杀害的懦夫!”   话音才落,龙凤双环已出手,然而荆无命仍旧扶着自己的剑柄立在原地。   他道:“你好像的确知道许多事,但有件事你却未必知道。”   上官飞旋拧着身子,恶狠狠道:“我不知道什么事?”   荆无命道:“这件事无论是谁知道都会死,如果我告诉了你,你也会死。”   上官飞哼道:“故弄玄虚!”   说着,他的身子已掠至荆无命的跟前,就在他挥动手中武器,马上就要将他治于手下之际,忽的寒光一闪,龙凤双环当即脱手。   上官飞的喉咙间此刻正有一柄寒入骨髓的利剑插入,他盯着双眼,仿佛不敢相信。   荆无命没有看他,表情依旧平淡无味,“我的右手,比左手更快,更稳,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   剑倏然拔出,猩红的血迹四下飞溅。   上官飞眼珠爆睁,喉咙咯咯作响,终究是没能说出一句话。   每一个知道秘密的人,都会死!这就是荆无命的秘密。   荆无命没有在低头看向尸体一眼,他的表情平淡到不能再平淡,仿佛方才的事情并未发生。   他忽然转身,一步一步的缓缓离去。   树后的阿飞人已呆了。   原来他真的没有变成残废,原来他的右手真的比左手还要厉害。   阿飞紧紧地盯着荆无命远去的背影,忽然头脑一热就要追上去,幸好在他的脚还未迈出之前,一只有力的手已伸了过来,并将他拦住。   阿飞看着那只手,继而将视线移高,看到了那双手的主人——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他凝着这张脸看了许久,忽然就蹙起眉,略略垂下头,道:“想不到、想不到他的右手……”   李寻欢对他微笑着点点头,“我知道。”   阿飞道:“我原本以为,赢了吕凤先,我便一定可以胜过他,但此刻……”   一人忽道:“此刻,你定更能胜他。”   阿飞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寻欢身后的人,“你说什么?”   孔融抱着手臂,径自挑挑眉,道:“从前你只知道有个人叫荆无命,剑法奇快,杀人不眨眼,但如今,你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他右手也可以持剑,并且比左手更快,更稳,更狠,你还知道他杀了上官金虹的儿子,你还知道他其实是上官金虹的私生子。”   阿飞惊道:“这是真的?”   孔融道:“当然是假的。”   阿飞沉默。   孔融忽然神秘道:“他虽不是上官金虹的私生子,但却比私生子的关系更为密切!”   阿飞道:“什么?”   孔融往前凑了凑,对他道:“这个秘密本没人知道,我也是意外得知,我若同你说了,你定不要四处宣扬,虽好拦在肚子里,阅后即焚。”   阿飞凝着他不语。   孔融压低声音,却刚好可以让在场的三个人全都听的清晰,他道:“其实,荆无命上辈子是一颗孤独的小草,长在路边饱受风霜,而上官金虹上辈子是一架挖土机,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下,上官金虹挖走了荆无命,二人一见钟情,彼此相濡以沫。   “后来荆无命化身的小草被人发现了,对方嫌他枯瘦无用,就将他扔去了河里,而上官挖土机早已心系于他,非他不可,在耗费无尽心血之后,上官挖土机终于又找到了荆小草,可此时上官挖土机早已精疲力尽,奄奄一息,他在见到荆小草最后一面后,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因此这一辈子,荆无命便化成上官金虹身边的利剑,一心一意追随他,保护他,白天,他就是上官金虹的影子,晚上他就是上官金虹的温床。哎,细想之下的确感人至深,令人不禁为之动容。”   他边说着,边配合着抬起袖子按按眼角,可当他再抬起头来时,却忽然发现刚刚还站在眼前的两个人早已不知去向,他跺跺脚,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好你个阿飞小妖精,不听老子讲故事也就算了,竟还敢在老子面前公然撬走欢哥,老子势不两立!看你将来怎么被林小贱人折磨的死去活来!哼! 第五十九章 你粑粑麻麻知道吗   秋风拂过,残叶旋舞。   穿过一座枯树林便是一条细窄的小路,站在路上遥望路的尽头,仿佛依稀可以看到一点豆大的光亮。   阿飞望着那点橘色的光,眼神忽然就柔了下来。   那里一定就是他与林仙儿的住处。李寻欢想到这一点,心中忽然泛起了苦楚。他是如此的期待可以快些见到她,可她却早已不在那里,这些他又怎么能对阿飞说出口呢?   路短了,灯光却近了。   他们三个走近小屋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   灯光就从这虚掩的门缝中透出,映在屋外湿滑的地面上,照出了地面上的脚印。   脚印分明是男人的,是什么人曾来过?   阿飞眉头皱了皱,一颗心已悬起。   他轻缓着步子走到门前,然而里面却并非传出任何声响。   阿飞走进去,脸上带着勉强的笑,他对李寻欢道:“我想她一定是睡了。”   李寻欢扯扯嘴角,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飞已迈着步子急切的走了进去,李寻欢却停步于门口,有些犹豫,孔融知道剧情,根本连屋门都没有进。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仿佛一座小小的空城,听不到任何响动。   阿飞已快速走向林仙儿的卧房,只是他还未走到,已有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自那扇单薄的门内传了出来。   阿飞的心一紧,立马加快步子,用力拍打门板,“仙儿!是你吗?你开开门!我回来了。”   呻|吟声骤停,门里又静悄悄的没了声响。   阿飞心中焦急,担心仙儿真的出了什么事,于是退后两步,用脚踹开门板。   李寻欢立在门口,静静的等着,可等了许久却并未听到半点声响,他忍不住迈步寻进去。   血。   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   李寻欢见到满地的鲜红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然后他就看清了血泊中躺着的人。   这个人不久前还抓着他的袖子对他撒娇,问他为什么回来的那么迟……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这个人竟不是林仙儿,而是铃铃。   李寻欢盯着满身血的人静默了片刻,忽然冲上去,将她抱起。   铃铃在他怀中睁开眼,虚弱的看着他,又对他虚弱的一笑。   李寻欢见她似乎有话对自己说,连忙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她的唇边。   却听铃铃弱弱道:“你错了……”   李寻欢的眼睛暗了下来,许久才点点头,道:“我错了。”   铃铃道:“你早该想到……这世上本没有人会忍心杀她。”   李寻欢表情痛苦,“我错了,我本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   铃铃喘息着,缓缓道:“你对我很好,这本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若不是我自己笨,也就不会被他骗。”   李寻欢忽然闭了嘴,他知道铃铃的话一定还没有说完。一个将死之人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特别珍贵。   铃铃道:“我……好恨自己……如果不是我笨,就不会失身于他,也就不会……”   她的声音渐渐小去,可李寻欢却听得清晰。   铃铃的眼睛里已没有了光,可她还在垂死挣扎,“我知道,我就要死了,能在死前再见到你,并将这些话对你说出口,我也……甘心。”   李寻欢的眼睛已有些泛红。   铃铃又道:“他虽骗了我,可我……不恨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也会遭到报应,并且,比我痛苦十倍、百倍。”   她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眼里仿佛闪耀着一抹可怕的光芒。   阿飞听到这,忽然克制不住的一把推开她,冷冷道:“是你!是你带吕凤先到这里来的!”   铃铃平静的望着他,眼神已渐渐涣散。   阿飞又慢慢的将头转向李寻欢,“是你叫她这么做的?”   李寻欢不敢与他直视,铃铃却道:“若非他,你将来恐怕……恐怕……”   话未说完,人已无声。   铃铃想要说出口的后半句话究竟是什么,恐怕永远也无人知晓了。   屋中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也好似被凝固被冻结。   阿飞忽然站起来,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温度,“为什么?”   李寻欢默然,他虽有成千上万种理由,可现在他却一个也说不出口。在面对这样的现实前,所有的理由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阿飞闭了闭眼,又睁开,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部都是因为她?你觉得只要她不在了,我就会回到以前的模样?”   李寻欢仍旧不语。   阿飞道:“可你又想过没有,如果没有她,我又该如何活下去!”   忽听一人道:“你该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本不该来问我们,我只想说,你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你粑粑麻麻知道吗!”   孔融在窗户外边听墙根听到不爽,终于还是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满地鲜血和地上躺着的人,他不由得惊了一跳,但很快他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阿飞的那张愤然的脸上。   他道:“自古以来,红颜多祸水,我不知道你究竟读没读过书,听没听人说过,但是我希望你一定要谨记‘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至理名言,对你好的永远是你的兄弟,变着法的要坑你的绝壁是女人,对于女人这种生物来说,永远只有更帅没有最帅,永远只有更棒没有最棒,永远只有更大没有最大……何况你现在还根本不懂女人。”   李寻欢微微抬起眼来看他,若有所思。   孔融立马补充,“哦,我也不懂。”   阿飞从未听过他的这套狗屁言论,心中烦躁,道:“你既不懂,就最好闭上嘴巴。”   孔融表示不服,“我虽没有实践经验,可到底比你多了许多理论基础。你把到了妹砸又如何?到底不过是小处男一个,有什么可炫耀的。你跟我家寻欢哥面前炫耀,简直就是作死好吗!用不用我欢哥给你开个辅导班,给你讲讲生理卫生课啊!”   阿飞怒极,双手已握紧双拳。   李寻欢将孔融拽到自己身后,对阿飞道:“我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既是朋友,就不愿你受苦受罪,所以才更不想你被个不值得爱的人付出一切。”   阿飞冷哼一声,道:“不值得我爱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你倒是拥有值得你爱的人,你又是怎么对她的?难道要我向你一样,将她拱手想让给他人,将她一生都断送?然后呢?然后就能事不关己,或是在随随便便的找个人来耍?”他眯了眯眼,“够了!”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要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忽然顿住,道:“我曾经一直当你是我的朋友,到现在为止,你也依然是我的朋友,但以后我们不再是了。”   李寻欢的瞳孔突然收缩。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飞道:“现在,我要去找他,我只希望你莫要再跟来,否则,我绝对不会再对你客气。” 第六十章 剧透·宴席·来结拜   秋风阵阵,凉意袭人。   简陋的小木屋后,已立起了一座新坟。那是李寻欢亲手为她掘的坟。   哪里死去,就在哪里安葬。   铃铃虽不算是个完全的江湖人,可到底也在这残酷的江湖中毙命。   孔融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李寻欢忙完一切,期间未语一言。   他是否也在为铃铃感到惋惜?   天似墨染,无星无月。   黑压压的天幕沉压下来,憋的人透不过气。   李寻欢缓缓的放下手里的工具,又缓缓的走到孔融的身旁,坐下。   他道:“阿飞一定是去找她了。”   孔融点点头,“是。”   李寻欢又道:“他一定有办法找到她。”   孔融又点了点头,“不错。”   李寻欢道:“可他就算找到她,也一定会受到伤害。”   孔融道:“就算受到伤害,那也已经与你无关了。”   李寻欢默然。   孔融道:“有些时候,人总是要吃些苦头的。尤其是那些固执的人。”   李寻欢完全同意,他自己不也正是个固执的人?   孔融又道:“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永远都不会相信,永远都会被埋在鼓里,与其那样,不如让他去见一见,走自己的路。”   李寻欢叹口气,“我实在是担心他会……他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毕竟还没有接触过。”   孔融有些不高兴,“你是他老子还是他男人!?就算你是他老子是他男人,你对他的关心也未免太多些。”   李寻欢扯过他的手,将其握在自己的手心儿里,安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孔融撇撇嘴,虽不情愿,可还是告诉他:“阿飞找到林小贱人的时候,那小贱人正在和上官金虹犯贱。她带着吕凤先找到上官金虹,骗吕凤先去杀了上官金虹,这样她就可以完全属于他,你知道,天底下的男人,没有几个可以抵得住小贱人的诱惑,吕凤先自然也不会。但是当吕凤先见到了上官金虹,林仙儿却忽然像兔子一样的跳进了上官金虹的怀抱,这相当于在无形中给了吕凤先狠狠地一巴掌。招未出,身先死,可悲啊可悲。”   李寻欢仔细的听着,眉头蹙成了一团。   孔融继续道:“后来就在上官金虹马上就要开启秀恩爱大法的时候,林仙儿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立马倒在地上,再告诉找来的阿飞,是吕凤先想要轻薄她在先,上官金虹救她于水火在后,论理,上官金虹算是她的恩人。阿飞自然不肯欠人家的人情,所以他答应上官金虹,可以为他做一件事情,可是像上官金虹这样衣食无忧的大暴死,哪里需要阿飞来为他做什么呢,他对阿飞说,他只要阿飞来替他杀一个人,便可两清。”   李寻欢的眉头更深了。   孔融道:“你应该可以猜出上官金虹想要让他杀的是谁吧,没错就是你那个渣男大哥龙啸云。他利用你跟上官金虹谈条件,要他答应与龙啸云结拜,又昭告天下,如今帖子已经发出去,你也没能落到他们手里,上官金虹旧仇加新恨,简直就想活活将他撕碎,但是他作为金钱帮的帮主,这种事又是万万不可做的,他只有找到一个人,这个人既不是他金钱帮的人,又可以有绝对的理由,还要有一身的本领,综其所有,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阿飞。”   李寻欢不可否认。   江湖中人全都知道阿飞是自己的朋友,而龙啸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他们也并不糊涂,阿飞若在龙啸云与上官金虹的结拜大会上冲进去斩杀龙啸云,大家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并且这也正好给了上官金虹一个机会,可以让他除掉阿飞。   真是好个阴谋啊!   孔融道:“若想救得阿飞,你就只能在上官金虹与龙啸云结拜当天潜进会场,再找到恰当时出手,阻止一切。”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这无疑又是一个好天。   好天自然要做好事。   宴席已摆上桌,来客已纷纷落座。   上官金虹坐在主位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而龙啸云却在三盏酒下肚后,晕开一脸得意神色。   今日毕竟是他与上官金虹的结拜之日,早上,当他看到上官金虹亲自迎接他的时候,他简直要兴奋的发昏,这实在令人感到振奋人心,就连他成亲之日,也没能有今天这般的心情。   心情一好,龙啸云的整个人都欢愉起来,他脸色红润润的,忽然举起酒杯,对座上的上官金虹道:“大哥之厚意,兄弟永生难忘,来,兄弟敬大哥一杯!”   上官金虹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往他那边看,冷冷道:“我从不喝酒。”   龙小云见自家老爹脸上肌肉抽了抽,连忙倒杯茶来,道:“饮酒伤身,不如大伯以茶代酒?”   上官金虹仍旧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刚刚的坐姿,似乎连动都没能动一下,他道:“我也不喝茶。”   龙啸云扯了扯嘴角,谄笑道:“既然大哥不饮酒,不喝茶,却不知大哥平日里喜欢喝什么?”   上官金虹淡淡道:“水。”   龙啸云与龙小云对视一眼,忽然捧起一个水杯,“这是清水。”   上官金虹道:“即便是水,我也只有渴的时候才会喝。”   龙小云突然道:“那由小侄替大伯喝一杯如何?”   上官金虹道:“你倒的,你来喝。”   龙小红分别将酒,茶,水倒入口腔,流入腹中。他抹抹嘴儿,又对上官金虹道:“古来结拜之礼繁缛复杂,大伯与家父均都是豁达之人,自不必拘泥于那些所谓的形式,但香烛之礼却是不可少的。”   上官金虹微仰着头,仿佛再用鼻孔对着他,道:“香烛又是何物?”   龙小云道:“祭祀天地,拜祭鬼神。”   上官金虹冷哼,“天地不来祀我,我又何必祭他;鬼神不来拜我,我又何苦拜他?”   龙小云笑得有些勉强,道:“那大伯的意思是……”   上官金虹这才慢慢的转过头,将实现移到他的身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两道利剑,直直插在他的身上,使得龙小云情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上官金虹忽然道:“我只想问你,是你要同我结拜,还是他?”   龙小云垂下头去,“自是家父。”   上官金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那你就给我滚到一边去!” 第六十一章 这便是说谎的下场   龙小云在上官金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负手而立。   龙啸云脸色难看,却仍旧勉强挤出个笑来,道:“犬子无礼,还望大哥莫要见怪。”   上官金虹冷哼一声,高高在上,不去看他一眼。   此时外面忽然小跑着溜进来个浓眉大汉,他对上官金虹见了个礼,便上前凑到他跟前,轻声道:“令已传下,只不过……他仿佛已醉的不轻,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上官金虹道:“那便用冷水泼,再不然,就用尿。”普天之下,没有人是连尿也泼不醒的,除非他是死人。   大汉躬了躬身,领命而去。   龙啸云又露出讨好的笑来,道:“大哥莫非还在等人?”   上官金虹道:“什么人配让我来等?”   龙啸云连连点头附和,“大哥说的是,既如此,那我们不如……”   上官金虹打断他,“贵庚?”   龙啸云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指,“小弟虚长五十一。”   上官金虹动了动眼皮,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几分,却并不明显,“你年长于我,是否还要我唤你一声大哥?”   龙啸云脸色变了变,连连摆手,道:“大哥当真折煞小弟了。”   上官金虹也没有再同他计较下去,道:“既如此,你便要听我的。”   龙啸云脸色缓了缓,笑着道:“一切谨遵大哥吩咐。”   上官金虹道:“好!那你先代我敬各位朋友。”   龙啸云立马端起自己的酒杯。   座下的宾客心中叫苦,却也缓缓举起自己的酒杯。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脑子一抽就来到了这里,现在他们恨不得将自己的双腿砍断。   上官金虹看着满座来者脸上不自在的表情,心情大好,道:“酒菜已至,不吃便是浪费,我平生最恨浪费,还望大家莫要客气。”   座下宾客纷纷举起筷子,苦着脸吃起来。却是食难下咽,如同嚼蜡。   龙啸云忽然夹起一块鱼,剔除鱼刺,讨好一般的捧上去,道:“这鱼肉尚新鲜,大哥不妨也尝一尝。”   上官金虹道:“我只有饿的时候才吃,不饿的时候吃也是浪费。”   满座之人又呼啦一下放下了筷子。   当中一个生的白嫩,一眼望去财大气粗的人眼中也露出些许不耐之色。   此人正是“碧华轩”的少主西门玉。   平日里只有他让别人看脸色的份儿,此刻他却坐在这里受别人的气,他自然受不了。因此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筷子。   上官金虹眼风一扫,立马就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察觉到他的慑人目光,西门玉不由得侧过头来与之对视。   上官金虹缓缓道:“这酒菜之中莫非有毒?”   西门玉道:“上官帮主说笑了,酒菜中怎会有毒。”   上官金虹道:“既然酒菜中无毒,你又为何不动碗筷。”   西门玉道:“只因在下肚子尚且不饿,不好浪费帮主的酒菜。”   上官金虹道:“哦?你当真不饿?”   西门玉道:“当真……”   上官金虹道:“你要知道,我虽愤恨浪费,却更厌恶说谎。说谎往往比浪费更难以原谅。”   西门玉勉强一笑,额上已渗出细薄汗珠,“如此小事,在下又何必去说谎。”   上官金虹道:“说谎本不分大事小事,无论大事还是小事,只要说谎,都不可饶恕。”   西门玉蹙了蹙眉,“不饿就是不饿!”   上官金虹仰起头来望了望天,“此时已过正午,你为何会不饿。”   西门玉道:“只因在下早点吃的多了些,因此至此都未能消化。”   上官金虹道:“你早点可是在城南的‘奎元馆’吃的?”   西门玉道:“正是。”   上官金虹道:“你点了一碗麻油鸡,一碗爆鳝鱼面,一笼肉包,对吗?”   西门玉额上的青筋跳了几跳,牙齿已咬紧。   上官金虹接着道:“你鸡吃了两块,面吃了半碗,肉包吃了七个。我说的可正确?”   西门玉不自在的笑,“千真万确。”   上官金虹道:“东西若还未消化,此刻一定还留在肚子里,对吗?”   西门玉豆大的汗珠已缓缓滚落,他整个人的神经已绷紧。   上官金虹一直凝着他,仿佛还在等待他的答案。   过了许久,西门玉才道:“恐怕是的。”   上官金虹道:“好,剖开他的肚子,看看那些东西是否还留在肚子里。”   话音刚落,立马有两个穿着黄色衣衫的人走了上来。   西门玉立马脸色惨白的从座位上跳起来,道:“上官帮主莫不是在开在下的玩笑?”   上官金虹没有再回答,那两个黄衫人已向他走了过来。   西门玉表情已变得狰狞,他看看上官金虹又看看黄衫人,忽然腕子一拧,手中长剑已咄的一声自剑鞘中弹了出来。   江湖中认识西门玉的人都知道,他身上功夫并不弱,他自己自然也对自己的一身功夫十分自信,但是当他长剑在手,正准备出招攻击那两个黄衫人时,突闻啪的一声响,上官金虹面前的筷子已自桌面上跳起,并直直打在了西门玉双肩的穴道上。   西门玉仿佛还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身子已软了下去。   那两个黄衫人恰好赶到了他的身边。   上官金虹道:“拖下去,剖开他的肚子,看仔细。”   黄衫人已将地上的人架起拖走。   西门玉面无血色,眼珠惊悚的外凸出来,他嘴唇蠕动,仿佛极力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连半个字也未能说出。   上官金虹对着他们的背影道:“倘若那些东西果真还在你的肚子里,我便陪你一条人命,若不在,你就白死!”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此刻虽是秋季,他们的脸上身上却出满了汗,被汗水浸透。   片刻过后,刚刚下去的其中一名黄衫人又走了回来。   上官金虹一动不动,问:“看过了?”   黄衫人道:“是。”   上官金虹道:“有没有?”   黄衫人道:“肚子里是空的。”   上官金虹道:“好。”   他微微扬起头,慢慢看向在座的每一个人,冷然道:“这便是说谎的下场。”   每一个人都将神经绷到最紧,汗如雨下。   上官金虹道:“现在,你们是否也觉得不饿?”   所有人全都提起筷子,拼命夹起面前的菜往嘴里送,仿佛慢了一刻,少吃一口,自己的肚子就要被人剖开一般。   正在此时,外面忽然跌跌撞撞的闯入一个人来,他浑身上下已被水浸透,头发紧紧的贴在额头,上面还在不断往下淌着水,模样万分狼狈。   他一走进来便眯着眼睛,在众人中扫视,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念叨着:“在哪里……龙啸云在哪里?”   龙啸云看到眼前的人,惊吓的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   阿飞!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第六十二章 刀上无招,心中有招   龙啸云看到阿飞,整个人已绷紧神经的从座位上跳起。   阿飞这才看到他,醉醺醺道:“原来在这。”   龙啸云一双眼睛全都盯在他手持的利剑上,剑光折射着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一颗心忽的悬起,满脑子除了跑,已没有了其他想法。   他脑子发出命令的同时,双脚已不由自主的后退。   阿飞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追了出去。   他虽满身酒气,可到底手握宝剑,剑在手,就算再是醉鬼,也足够让人胆寒。   座上的龙小云看着阿飞,忽然握紧双拳,并用脚勾起旁边的椅子,轻巧的将其推了出去。   阿飞只顾着追龙啸云,完全没能看到眼前阻碍的椅子,只闻咣的一声,他的人已被椅子绊倒,剑也脱手而出,飞了出去。   龙啸云显然没料到阿飞已连剑也握不住了,惊讶之余,他忽的暗喜,随即转身拾剑,快速走到阿飞的跟前,用剑抵住他。   剑虽离他不过半尺,这一剑却并未刺出,因为龙啸云已仿佛看到了上官金虹的阴沉脸色。   看到这样阴郁的神情,他忽然有些犹豫,不知究竟该下手,还是不该下手。   沉吟片刻,他忽然道:“此人竟敢跑来大哥的面前撒野,当真胆子不小,兄弟今日定要诛此人,以绝后患。”   上官金虹缓缓道:“外面有条狗,你可看到了?”   龙啸云道:“看到了。”   上官金虹道:“你若要杀他,还不如去杀那条狗。”   龙啸云忽然笑了笑,道:“此人的确还不如那条狗!”   上官金虹冷笑,“可你却还不如他。”   龙啸云的笑容僵在嘴边,整个人都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金虹没有看他,而是转向满座宾客,问:“你们肯同一条狗结拜吗?”   座上的人异口同声:“绝不可能。”   上官金虹道:“连他们都不想做的事,我又如何会做?我看你与那条狗也算有缘,不如你就同它结为八拜之交吧。”   龙啸云的面色已铁青,他颤抖的举起剑,对着上官金虹,道:“你!”   龙小云见状,连忙从座位上走下来,挡在龙啸云身前,道:“这主意本是我出的,想不到却因此而祸及家父,晚辈虽无力解帮主之心头恨,却着实应该做些什么以谢家父。今自断其腕,还望上官帮主可以大人有大量,放家父一马。”说着,他已一把夺过龙啸云手中的剑,顷刻间便将自己的手腕齐齐割断。   在座之人见此幕,全部倒抽一口凉气。   龙小云面无血色,疼痛到豆大汗珠滚滚而落,他虚弱道:“晚辈已说到做到,还望帮主莫要……”   话未说完,他已疼的晕了过去。   龙啸云就站在他的身后,眼睁睁的目睹了一切,却连个屁都没有放。   上官金虹沉默片刻,忽然道:“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我放你走。只是你最好记住,以后千万莫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下一次,就算他再砍断十只手,也没有半点用。”   龙啸云如获大赦,他弯下腰抱起龙小云,惊慌逃窜。   他的身影刚离开,地上的阿飞就忽然站了起来。   方才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已都不重要。阿飞踉跄着,忽然移动视线,锁定在桌子上的一壶酒上,看到了酒,他就仿佛触动了身体上某个机关,整个人全都挺立起来,噗的一下扑向桌面,拿起酒壶就往自己的口里灌。   酒未流下,壶已破碎。   阿飞抓着酒壶的碎片,仍保持着灌酒的姿势。   上官金虹道:“这酒是给人喝的,你不配!”他忽然从腰里摸出一块银子砸给他,“要喝酒,就到外面去自己买!”   阿飞盯着手中的碎片出神,良久才缓缓的蹲下身,慢慢将手伸向地上的银子。   就在这时,突然银光一闪。   阿飞的手还未伸到银子处,那里已多出一把小刀,并将银子死死钉于地下。   他眼睛触及到那柄小刀时,瞳孔已忽的放大,整个人也惊诧的几乎要原地跳起来。   远处的屋顶,孔融坐在屋脊之上,静静地看着他家寻欢哥耍完帅,然后慢慢的在屋脊上躺平。   一个人自外面走进来,所有人看到他,脸上都立刻变了颜色。   那人缓缓向里走,经过桌前的时候顺手取过上面的酒壶,对阿飞道:“这里的酒自然要比外面的要强得多。”   他边说边从酒壶中倒出一杯酒,并塞到了阿飞的手里。   阿飞盯着自己手中的酒,脑子忽然好像清醒了过来,但他却希望自己能够比刚才更加糊涂。   他的手已开始颤抖,杯中的酒液,因为他的颤抖而不断流洒出来。他忽然一下将酒杯摔在地上,起身冲了出去。   李寻欢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向他的背影,立刻想要追赶上去。   上官金虹道:“等一等!”   李寻欢顿了顿,这才回过头来,第一次认真去打量眼前的人。   上官金虹道:“既要离开,就不该来,既已来了,何必再走。”   李寻欢微笑,“你说的不错,我既已来,本就没想要走。”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忽然一亮。   上官金虹在注视他的时候,眼里也放出了光。   二人视线相对的一刹,周围的人全都下意识的后仰着身体,他们好似已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压,正在以那二人为中心渐渐扩散。   良久之后,上官金虹才淡淡道:“你的刀已出。”   李寻欢道:“不错。”   上官金虹道:“你自然不会只有那一把刀。”   李寻欢视线仍不离他,只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只一晃,他的指尖中已夹着一把飞刀。   上官金虹看着这把刀,慢慢地站起来,又慢慢的走近他。   每走一步,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压就重了一分。   周围的人已不自觉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自己被这股气压卷入,碾碎。   他走到距离李寻欢还有两丈远的地方才渐渐停下,周围的人全部都偷偷瞥向他藏在袖子中的手,他们知道上官金虹最引以为豪的双环一定就握在那双手中。   上官金虹慢慢地自袖中伸出手,手却是空的。   李寻欢问:“你的环呢?”   上官金虹面无表情,“环在。”   李寻欢仍旧盯着他道:“在哪里?”   上官金虹淡淡道:“心里。”   李寻欢道:“心里?”   上官金虹望着自己的手,“手中无环,心中有环。”   李寻欢望着他的手,内心也不免为之震撼。   上官金虹望了他许久,忽然道:“你为何不出招。”   李寻欢道:“招已出。”   上官金虹问:“招在哪里?”   李寻欢道:“心里。”   周围的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全都不由得倒吸冷气,并悄悄的从席位上站起来,又悄悄的躲到别人注意不到的小角落中。   空中本无风,天上却忽然掉下一片残叶。   这片残叶掉落的同时,上官金虹突然向前跨出一步。   但他仅仅只跨出一步,便已没有了后续,因为就在这一步跨出的瞬间,已有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第六十三章 棺材·死人·决斗   虽是秋季,可空气里却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躁动情绪。   中央默立的两人全都绷紧神经,小心的听着那忽远忽近的声音。   只闻那声音道:“动既是不动,不动也是动。”这声音有些苍老,却绝不孱弱。   另一个声音接腔道:“打既是不打,不打也是打,那他们这般又有什么意义?”这声音竟是个女孩子。   第一个老者道:“他们要打,只因他们自以为功夫很不错。”   少女道:“哦?那实际上呢?”   老者道:“实际上,他们根本未能弄懂武功的真谛。”   少女笑道:“那可真是可笑极了。”   老者道:“他们自认为‘手中无环,心中有环’便是武学之顶峰,然而他们却不知,真正的巅峰其实是‘手中无环,心中也无环’。”   少女道:“哦?”   老者道:“手中无环,心中也无环。人既是环,环也是人,然而能做到人环合一之人,并不多。”   少女道:“非但不多,简直是少之又少。”   老者忽然叹了口气,“只可惜有些人以为自己只做到‘手中无环,心中有环’便可沾沾自喜,真是可悲啊可悲。”   少女道:“人一旦开始沾沾自喜,便是不能再有所进步,那么他的一生,也就只有在原地踏步。”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听到这里,手心儿里已不由得沁满了汗。   上官金虹仰着头,对着天空道:“来者可是孙老先生?”   孔融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心道:孙老先生不在,孔老大爷倒是有一个。   上官金虹又道:“孙先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孔融径自挑挑眉,暗道:你跪下求我啊!求我我爷爷也绝壁不会见你!渣渣!   上官金虹和李寻欢仍旧相对而立,可此时二人之间的气场也没有那么浓烈,周围的人也得以悄悄松了一口气。   良久,上官金虹忽然轻哼一声,道:“嘴人人都有长,道理人人都会说,只是不知他说得出道理,是否也一样可以做的到。”   李寻欢道:“能够说得出道理已属不易。”后半句话他未有挑明,二人却已心知肚明。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接着便有四个人抬着一副棺材走了进来。   看到这四个抬棺材的脚夫,立马有两个黄衣人走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黄衣人道:“你们几个,岂非走错了地方。”   脚夫放下棺材,抹抹头上的汗,道:“这里可有一位上官老爷?”   两个黄衣人对视一眼,另一个道:“你问上官老爷作甚?”   脚夫赔笑道:“若是这里果真有位上官老爷,那小人们这棺材就没送错。”   第一个黄衣人已大怒,骂道:“放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看这口棺材刚好可以留给你们。”   脚夫一听,立马摆手求饶,“大爷莫要动怒,小人也是受人所托。”   久未出声的上官金虹忽然问:“是什么人叫你将这口棺材送到这里来的?”   脚夫对他拱了拱手,道:“是个姓宋的老爷,他深夜抵至小人住处,给了小人四两银子,命小人将这口棺材送来此地。”   上官金虹道:“你可还记得他长得什么模样?”   脚夫抓抓头,为难道:“小人只知是个男的,年纪虽不太大,也不很小。他昨夜抵至小人住处的时候,小人已经睡了,他是将小人自睡梦里唤醒来的,周围黑灯瞎火,小人根本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上官金虹沉下脸,却没有再问什么,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那脚夫又道:“这口棺材的分量不轻,大概应该有个人。”   上官金虹眉头一跳,吩咐道:“打开!”   那两个黄衣人立刻上前,将棺材掀起。   棺材之中果然躺着一个人,死人。   上官金虹在看到棺材中的人时,整个人已忽的僵直,脸色也突然变得难看之极。   所有看到棺材中躺着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并且骇然的浑身发抖。   棺材里的究竟是谁?   能够使上官金虹都为之动容的,无疑正是他的亲生儿子上官飞。   现场的气压再度低沉压抑起来。   许久之后,上官金虹突然转身凝住李寻欢,问:“你见过他!”   李寻欢道:“是。”   上官金虹道:“然而他现在已经死了!”   李寻欢道:“是。”   上官金虹道:“你现在看到他,有什么想说的?”   李寻欢扭转着头,将视线在他的尸体上溜了一圈,道:“尸体很干净,伤口只有一处,我想,他无论死前还是死后,都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上官金虹道:“你是说出手的人手法很快?”   顿了顿,他又道:“手法很快,并能在一招之内杀死他的人,并不多。”   李寻欢道:“非但不多,甚至超不过五个。”   上官金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戾色,“你也是这五个中的一个。”   李寻欢淡然:“不错,你也是。”   上官金虹面上的肌肉突然一抽,狠厉道:“我怎会去杀自己的儿子!”   李寻欢道:“你当然不可能去杀自己的儿子,我只不过想要告诉你,能杀他的人未必就是杀他的人,而杀他的人,也同样未必是能杀他的人。”   上官金虹的肌肉还在颤动,显然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李寻欢忽然有些同情他。   上官金虹忽然道:“看来,我们这一战仍是避免不了。”   李寻欢道:“虽是如此,可今天却不行。”   上官金虹道:“为什么今天不行?”   李寻欢道:“今天,你只应该坐下来好好喝两杯。”   上官金虹眼中的戾气已渐渐消退,他又将视线移到棺材中的尸体上,良久良久……   他忽然问:“今日不行,那你说什么时候行?”   李寻欢道:“无论何时。”   上官金虹道:“地点?”   李寻欢道:“无论何地。”   上官金虹道:“我要去哪里找你?”   李寻欢道:“不必找,只要你说,我就会知道。”   上官金虹道:“我说了,你能听到?”   李寻欢微微一笑,“上官帮主说出的话,就算想听不到也不行。”   上官金虹忽然沉默,他慢慢的走上前,自桌子上拿起酒壶,倒了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啪的一声,酒杯粉碎。   这是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喝酒。   喝了这杯酒,他忽然抱起上官飞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李寻欢望着他的背影远去,也自桌子上取起酒壶,饮下。   啪的一声,酒壶也已粉碎。   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看呆,甚至连怎样呼吸都已忘却。 第六十四章 后悔当初没把你甩墙上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繁华的闹市上,李寻欢一个人缓缓前行。   街边铺子一家挨一家,每家每户都挂着灯笼,门庭宾客络绎不绝。   李寻欢随便择了一家进去,又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一个人喝起酒来。   孔融声称自己尚有私事,一个下午不见人影。阿飞也不知跑去了何方,他已将能想到的地方全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未能找到他的所在。   他忽然又变成了一个人,淡淡的孤独感如同浪潮,不断向自己袭来。   他究竟会去哪呢?   李寻欢叹了口气,忍不住在心中暗问。   忽听一个声音道:“夜市繁闹,华灯齐放,你又为何要躲在这里独自叹气?”   李寻欢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抬头。   来人声音甜美,每字每句尽透柔媚,任谁只要一听了就忍不住要心跳加速。然而李寻欢却与那些人不同,因为他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握住酒杯的手就忍不住紧了三分,几乎要把酒杯捏碎。   他垂着眼皮,缓缓将酒杯放在桌上,淡淡道:“想不到你竟会跑来这个地方。”   林仙儿娇笑着,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步一步走到李寻欢的面前,在桌前坐下,道:“我虽不愿来这种地方,却知道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你的人,为了能够找到你,不论是什么样的地方,我都一样会去的。”   李寻欢依然没有抬头,依然只盯着眼前的酒杯,道:“你本不该来,你来了,也只是会后悔。”   林仙儿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为什么会后悔?难道我一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会杀了我不成?”   李寻欢道:“我的意思,你应该懂。”   林仙儿忽然挪着屁股,凑近他,道:“我应该懂?我为什么应该懂?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也不是你的谁,你凭什么认为我就应该懂?”   李寻欢忽然抬起眼皮,两眼迸射出锐利的光,“那好,既然你不懂,那我就跟你说明。”   林仙儿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掩饰性的一笑,道:“你先不必说,因为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李寻欢道:“你说。”   林仙儿眼波流转,忽然流露出一抹自认为很美的笑容,道:“我知道你此刻一定十分想要见到他,而我……”   李寻欢道:“你知道阿飞在哪?”   林仙儿道:“我非但知道,还可以带你去。”   李寻欢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特意来找我,绝不会只为了带我去找他。”   林仙儿道:“小李探花,毕竟是个聪明人。”   李寻欢道:“那好,你说你想要什么。”   林仙儿又凑近他几分,声音轻柔缥缈:“我想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李寻欢道:“你想要什么,我就一定要知道?我又不是你的谁,你也不是我的谁,我又为何会知道?”   林仙儿知道他在故意学自己说话,却并未感到丝毫气愤,反而觉得有趣。   一个女人,往往同大多数的男人不同,她们的兴趣点实在是古怪的很。   林仙儿一只手已攀上他的肩头,吐气如兰:“你既不知道,那我就来告诉你,我想要的就是你。”   李寻欢道:“要我?”   林仙儿道:“要想找到阿飞,就只有用你自己来交换,这笔交易岂非十分公道。”   李寻欢道:“不公道。”   林仙儿突然嘟起嘴来,这一动作虽小,可在不同女人的身上却有不同的体现,若是旁的女人嘟嘴,恐怕会一下子吓跑很多男人,但此刻嘟嘴的是林仙儿,她一嘟起嘴来非但不会吓跑别人,反而还会让人觉得十分可爱,十分怜惜。   她此时正是装出一副让人无尽同情的样子,在对李寻欢撒娇,“不论你是否觉得它公道,这都是我想要的,如果你不答应也没关系,顶多就是见不到阿飞,见不到他你就救不了他,那他就要再多忍受一些折磨,多吃一些苦。他的一生已受了太多折磨,吃了太多苦,就算再多受一些,多吃一些也根本没什么,你说对吗?”   李寻欢静静的听她将话说完,忽然对她展露一个耀眼的笑,他道:“既然你这样说,我恐怕就非要答应你的要求不可了,对吗?”   林仙儿心中暗自得意,她已悄悄的挺起胸脯,想要宣告自己的胜利,可就在这时候,她的眼前忽然一花,脸颊忽然火辣辣的一疼,她实在想不到,李寻欢这样的君子竟会出手打她。   然而她并未因此而动怒,反而一下子滑进他的怀里,对他道:“你打吧,如果这样能让你答应我,我情愿日日夜夜被你打。”   她的话音才落,忽然有人拍起了巴掌。一个声音道:“她既这么说,你为何不多打几下?”   另一个声音道:“你若不好意思再打,把机会留给我也没有关系。”   来人竟是孙小红和孔融。   孙小红走至桌前,俏生生的一笑,道:“我本最看不起男人打女人,可这次我却看的开心极了。”   林仙儿道:“我也开心极了,至少我还能被他打,你却是想被打都没有机会。”   孔融点头道:“嗯,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小婊砸,被人打脸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说你抖M都是在侮辱这个可爱的词汇!真不知道你爹妈要是看到你这德性,是不是后悔当初没把你甩墙上。”   林仙儿也不恼,索性一把揽住李寻欢的胳膊,对孔融道:“我知道你这是在嫉妒,一个人若是吃醋,说出来的话就不太好听了。”   孔融道:“是啊,我们都是有皮有脸又有心的正常人,你个没皮没脸,良心被狗吃了的人定然不曾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啧,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狗,实际上你良心给狗吃,狗都不会拿正眼瞧呢。可悲啊可悲。”   林仙儿道:“你现在不论说什么,我都不会感觉气恼,非但不气恼,我还要敬你一杯。”   孔融冷笑:“高尚的人敬的酒,就算是再苦涩的酸酒都成了醇香佳酿,而不要脸的人敬的酒,就算再是佳酿也都变成了尿,这杯尿你还是自己留着喝吧,老子可没兴趣。”   林仙儿道:“孔先生嫌酒劣不打紧,你若将来去我们家,我们定然为你准备上好的酒菜来招待你。”   孔融道:“你说的虽好听,只可惜我这辈子恐怕是喝不到你的酒了。”   林仙儿道:“哦?”   孔融道:“只因你已经笑不过两集了。”   林仙儿道:“孔先生此话怎讲?”   孔融道:“我是说,你们两个是不会有结果的。”   林仙儿道:“哦?”   孔融道:“因为你能给他的,他却并不需要。他需要的,我刚好可以给他。”   林仙儿莞尔,“那么你说说,他需要什么,你又能给他什么?”   孔融挑眉,“我能给他一车黄瓜,你能吗?”   林仙儿忽然不说话,她不知道‘一车黄瓜’究竟代表什么。   孔融又道:“我还可以带他找到阿飞哥,并帮他找回下线已久的智商,你能吗?”   林仙儿依然沉默。良久之后才道:“你知道阿飞在什么地方?”   孔融道:“阿飞所在的地方又不是秘密,为什么你能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林仙儿道:“好,那你说,他在什么地方。”   孔融道:“在金钱帮的总部。”   林仙儿轻笑,“那你又凭什么以为就凭你可以将他救出来。”   孔融道:“我虽救不出,总有人能救。”   林仙儿道:“可是据我所知,能上官金虹的手中带出人来,这个人至今还未出生。”   孔融道:“那也只能说明你无知。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件事,这个人就是我爷爷。”   林仙儿道:“你爷爷?”   孔融道:“我爷爷就是她爷爷,她自然就是我的姐姐。”   林仙儿看了看一旁的孙小红,道:“既然如此,我倒十分有兴趣想去瞧瞧。”   孔融摆摆手,道:“用不着,你想瞧瞧,瞧瞧可不想你。”   孙小红也道:“你现在说的话好像已经是多余的,不光你的话,你的人也已多余。”   林仙儿道:“你想让我死?”   孙小红道:“你早就该死了。”   林仙儿忽然抬起手,捋了捋鬓间碎发,道:“只可惜,你想让我死,却有更多的人不想我死。况且就算有更多的人想让我死,他们也根本无法下得去手来杀我。”   孙小红道:“你真的这么自信?”   林仙儿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男人肯下得去手,然而他也是不会这么做的。”   孔融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你说错了,是两个男人。”只不过他个战五渣根本无力杀人罢了。   孙小红道:“你是否认为他会顾及阿飞而不敢杀你?”   林仙儿不否认。   孙小红道:“可你莫要忘了,我不是男人,不会担心被你迷惑,我也更不会怕阿飞会怪我、恨我。”   林仙儿的眼光闪了闪,道:“你这样说,岂非是想要同我决斗?” 65   孙小红竟想要挑战林仙儿,同她决斗,这在林仙儿看来,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林仙儿望着一脸正经的孙小红,道:“你想什么时候同我决斗?”   孙小红道:“就是现在!”   林仙儿又问:“决斗的地点又在哪里?”   孙小红道:“我已挑了时间,地点就交由你来决定。”   林仙儿嫣然,“我看,这里就很不错。”   她不及对方回应,已又道:“只不过,决斗的方法有很多,我们又要用什么方法来决斗呢?你我都是女人,自不可同那些男人一样的决斗,我们定要找个女人间决斗的法子。”   孙小红道:“你说,什么法子。”   林仙儿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法子也由我来选吗……那么我们定要寻个特殊的法子。”   孙小红道:“随便你用什么法子。”   林仙儿忖了忖道:“不如我们就来比生孩子。”   孙小红失声道:“生孩子?!”   林仙儿道:“生孩子才是我们女人的事,谁生的多,生的快,谁就更光荣,我们不如就来比一比生孩子。”   孙小红已跳了起来,道:“你疯了吗!这种事情怎么能比!”   林仙儿道:“你若不满意这个法子,我们也可以换一种。”   孙小红道:“自然不满意,自然要换一种。”   林仙儿道:“那我们不如来比比勇气,怎么样?”   孙小红道:“怎么比?你说来听听。”   林仙儿道:“比如,我们来比脱衣服,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看谁脱得干净脱得快,怎么样?”   孙小红已被她的无耻羞红了脸,她旁边的孔融却是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来,道:“好啊!就比脱衣服,我跟你比。”   林仙儿上下看了看孔融,道:“你?我们这是女人间的比试,你是女人吗?”   孔融道:“这虽是女人间的比试,也是我家寻欢哥的争夺赛,你不是想要我家欢哥吗?那就先赢了我再说啊!连比都不敢同我比,你有什么脸说要我家欢哥?”   林仙儿咬咬下唇,怒视着他,仿佛想要将他一口吞下,过了许久,她才点点头道:“好!”   孔融眼睛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突然坏笑着道:“你是姑娘,身上的衣服自然要比我们老爷们要多、要繁琐,我们若是这样直接比,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不如我先让你几件,你先脱,等你脱到跟我差不多时,我再脱,如何?”   林仙儿睨着他,贝齿已咬紧,仿佛已将孔融的肉骨咬碎。   倏地,她抬起手,已摸向自己的腰带。   孔融连忙拾起一只筷子,阻止她接下来的动作,道:“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啊,这样下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家欢哥凭什么要你?我看你还是趁早哪凉快回哪去吧。”   林仙儿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不敢,那这一局算不算我赢呢?”   孔融耸耸肩,不太想和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话。他当即三下五除二的扯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只留一条性感的亵裤,然后徒步走出铺子,走到街上,对她道:“你若也肯只穿个肚兜站出来并围着这条街走一圈,就算你赢。”   林仙儿抓紧自己的腰带。   孔融抡着衣服道:“不过男女毕竟有别,我虽胜你,却也胜得不光彩,我不难为你,你走吧。”   夜幕已至,秋风萧瑟。   孙小红走在前面,李寻欢跟在后面,孔融拽着寻欢哥的衣服喷嚏连连。此刻他虽已重新裹上了衣服,可到底刚刚还是着了凉。   而在他们三个的后面,林仙儿竟远远的跟着,步子不快也不慢。   孙小红突然道:“我们已经让你走了,你为何还要跟来。”   林仙儿垂下头,轻轻道:“我……我想去看看阿飞。”   孙小红道:“你竟还要去找他,你难道害他害的还不够惨?”   林仙儿唇齿微张。   孙小红立马抢先道:“我是不会再让你见到他的。你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   林仙儿急道:“我、我不过去,只远远的看着,绝不会打扰他,也不会妨碍你们。”   孙小红道:“腿长在你的身上,不论我说什么,你想去还是会去,没有人可以阻止你,我自然也不能阻止你。”   他们三人走在前面,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仿佛完全忘了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把她当回事。   穿过一条长长的小路,孙小红忽然慢下来,对他们道:“到了,就是前面。”   周围很黑,也很荒凉。   就在这样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竟有一座木屋,木屋中闪烁的点点光芒似与周围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小红忽然回过头去,道:“真地方,你本该认得。”   林仙儿自然认得,这本就是她与阿飞的住处。   她凝着前面的木屋,柔声道:“他……已回来了?”   孙小红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回去看看。”   林仙儿脱口:“我可以吗?”   孙小红道:“这本就是你的家,就算有再多的人不许你进去,你也一样可以进去。”   林仙儿道:“可是现在……已不一样。”   孙小红道:“变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是谁造成的?”   林仙儿低下头,眼里闪着泪花,“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想要原谅我,我也没有奢求他的原谅,我现在就只想要再见他一面,再对他说两句话,只要我见到他,对他说了话,我立马就走,而且绝对不会再回头!……这么点要求,你总不会不答应我吧?”   孙小红没有说话。   林仙儿又道:“就算我又不肯走了,你们也可以赶我走!”   孙小红还是没有说话,她在等。   林仙儿继续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你们总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他,倘若他将来知道,一定也会恨你们不让我去见他最后一次的。”   孙小红仰起头来看李寻欢。   李寻欢沉默许久,终于道:“就让她去吧。” 第六十六章 能救他的唯有自己   简单的小屋内,此刻却如同炼狱一般火光通明。   他们一走进去,整个人已瞬间大汗淋漓。衣服遮着的地方和没遮着的地方全都湿了——汗湿。   屋子的正中央燃着四盆炭火,每一盆都烧的很旺。   炭火的中间仰面躺着一个人,他身上的衣服已被除去,只有一条短裤,也已几近湿透,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屋子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一个老者,花白的胡子,普通的粗布外衣,手里还举着旱烟,一下一下的抽着烟,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能注意到他。   然而孙小红却一眼看到了他,她不仅看到了,还要同他说话,她问:“爷爷,您老人家这是在做什么?”   原来他就是孙小红的爷爷,孔融的干爷爷。   天机老人缓缓吐出一口白烟,道:“我在蒸他。”   孙小红不可思议道:“蒸他?他又不是馒头,又不是螃蟹,为什么要蒸他,难道是您老人家太饿,已等不及出去找饭菜来吃了吗?”   天机老人笑笑,道:“只因他喝了太多的劣酒,那些劣酒已经冲淡了他血液中的勇气,因此我要将他身体里的酒蒸干,将他血液中的勇气蒸出来,好让他重新做人。”   李寻欢凝着他,不由得笑笑,道:“如此一说,我倒也十分需要被蒸上一蒸,只不过我若将身子里的酒全部蒸干,人也就要变成空的了。”   天机老人道:“难道你的身体里除了酒就没有其他了吗?”   李寻欢笑了笑,忽然侧目看向身边的孔融。   孔融立马防备的后退几步,心里卧槽了一下:尼玛干啥看我啊!我可没在你身体里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要说有,也是自己身体里有啊!   天机老人看着他们二人,忽然也笑了。   他们三个一见面就互相说这话,谈着天,仿佛根本就忘了还有林仙儿这个人。   此时林仙儿已悄悄的走到阿飞的跟前。   越往前走,火越旺,空气越热。但她还是无惧无畏的向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   闪动的火焰映着她的脸,将她的整个人照的通红。   可阿飞却闭着眼,仿佛已决心和外界隔绝一切。   林仙儿终于走到他的跟前,她望着他,眼中满含深情,她道:“我来这里,只为了要同你说两句话,这两句话无论你是否愿意听,我都要说,说完这两句话,我便走,这是我已经答应他们的,就算我不走,他们也会将我赶走。”   阿飞仍旧紧闭着双眼,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在听。   林仙儿放缓语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温柔,更甜美,她道:“那日你看到的却并非是你像的那样,我之所以那样做,完全因为不想你死在他的手里,我若不那样做,他就一定会杀了你。”   阿飞仍旧不动声色,仿佛已睡着了,可他浑身的肌肉却已绷紧,双手已握成拳。   林仙儿又道:“我今天来,已不打算要祈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要再看看你,然后亲口告诉你实施的真相,我只希望你能心里好受些,可以不再折磨自己,可以不再受苦。你这一生所受的折磨,所吃的苦已经太多、太多……只要你能好好活下去,活的开心,我便知足了,而我……”   孙小红突然打断她:“你说的已太多了。”   林仙儿凄然一笑,喃喃道:“不错,已太多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真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走的不快也不慢,而阿飞仍旧平躺在那里,从始至终,眼睛都未睁开过一下。   她已慢慢走向屋门,距离那扇门已不足一尺。只要她在继续走下去,阿飞就能彻底的脱离开她,他就能得到重生。   然而就在她的手掌触及门板的一瞬间,就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那一刻,阿飞突然张口了。   他道:“等一等。”   等一等,这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却可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触。   李寻欢听到这三个字,整个心已又沉了下去,他的眉头也再度爬上眉梢,紧紧皱成一团。   林仙儿听到这三个字,却如沐春风,整个人都似在暖风中起舞,满心欢喜不可言说。她又找回了往日的自信与骄傲,虽然她此刻的脸上并未有什么夸张的神情,但她的脸确实又开始绽放了光彩。   她仍旧背对着他,道:“我要说的都已说完,已不可再等了。”   阿飞道:“为什么?”   林仙儿道:“因为我若不走,就要有人来赶我走了。”   阿飞道:“谁要赶你走?这本就是你的家,就算要走,那个人也不该是你。”   林仙儿忽然转过身,在她转身的一瞬,她的眼中已饱含泪花,她道:“这里……还是我的家吗?”   阿飞道:“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来,它永远都在。”   林仙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飞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屋中本就热,此刻却更加令人感到燥热难忍。   因此李寻欢四个人已悄无声息的溜了出来。   孙小红已气的跺脚,道:“我们就这样走了?”眼看成功在望,却功亏于溃,任谁看了都不甘心,都会气愤。   李寻欢不语,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孔融对她耸耸肩,“一个被爱情捆绑的情奴,你能让他怎么样?”   孙小红已不再生气,反而露出一丝同情,她对李寻欢道:“阿飞好歹是你的朋友,你总要想办法帮帮他。”   李寻欢回过头,凝望着身后不远处的小屋。   屋中的火光已暗淡不少,透过纸窗,他仍能看到二人相依相拥,紧密的不可分开半分。   他虽是他的朋友,却也无力将他拯救。   普天之下,能够救他的人,恐怕只有他自己。   若他自己不想走出这道禁锢着自己的爱之枷锁,恐怕任何人都无法帮他。   若要离,必先弃。    第六十七章 没有杀戮就没有战争   某日某时,出西城十里,长亭外林下。   李寻欢拿到这封信的时候,并无任何感触。这信就如同上官金虹一样,沉稳,简单,绝不多说一个字,也绝不会少说一个字。   此刻他们已至山脚下的树林外,那里有座八角亭。信中的长亭,便是指这里。   冬已至,树尽枯竭。   四下里阴冷一片,长亭的红漆尽殆剥落,让一切凸显的更为萧索。   李寻欢此刻就站在亭前的林下,仔仔细细的将每一处土地全部看仔细。   后天,便是他们邀约的决斗之日。   两日后的这里,毕竟会有人欢喜有人愁。   孙小红和天机老人就坐在长亭里,眼睛密切注视着李寻欢……和他身旁的小跟班。   李寻欢每到一处地方,每踏上一块土地,孔融都要颠颠儿的跑过去,并趴在地上,摸一摸土地的松软,看一看土地的干湿,测一测树枝的承压和松脆程度。并取出一方素色的手帕,将土地、树枝,甚至石头捡回去,包在手帕里,以备回去做进一步研究。   他知道对于高手过招,外界的每一个因素都有可能成为胜败的必要,他们的胜负往往仅在一招之间,一招出手,胜败已分。   他也知道在原著中,寻欢哥和上官金虹并未在此处对决,但这一次他十分想要逆转剧情,因为他不想看到爷爷因此而送命。   日渐西落,天地一片绯红。   李寻欢已将这片树林的每一处地方都看了个遍,然后他又跳上了八角亭,亭上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全套,也没有陷阱,更没有让他觉得不妥的地方。   孔融还是紧紧的跟着他,仿佛就像是他的影子。   李寻欢一转身,就能够看到他,可是每次看到他时,却总觉得他似乎哪里有些古怪——虽是古怪,又说不出哪里古怪,这才是最为古怪的地方。   夜晚,他们回到小客店。   用饭时间已过,店里人并不太多。   孙小红还在紧张后天的对决,因此没吃什么东西便同爷爷一起回去了房间。   一张桌子只剩下了李寻欢和孔融两个人。   李寻欢忽然问:“你今天似乎很是古怪?”   孔融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是吗?可能我也比较紧张吧。”   李寻欢凝住他的眼睛,淡淡道:“可你的样子却不太像是紧张。”   孔融惊讶:“哦?那我像什么?”   李寻欢抿唇不语,许久之后才忽然站起来,取了坛酒,又回来,道:“既是紧张,不如与我同醉,兴许杯酒下肚,也就感觉不到什么紧张了。”   孔融盯着他手里的那坛酒,点头应允。   屋子里灯光昏暗,孔融举着酒盏,醉眼朦胧。   李寻欢一杯接一杯的为他斟满,柔声问他:“现在还紧张吗?”   孔融一巴掌把他的脸推开,蹭的站起来,将满满一盏酒全部浇到自己的头上,含糊不清道:“谁、谁紧张!老子名叫不紧张!”   他抹了把脸,又把空了的酒盏往自己嘴里送,“咦?酒怎、怎么没了?来人!给大爷我上酒!美人!伺候大爷更衣!”   李寻欢哭笑不得,只好又为他将酒盏倒满,并屈尊做起了他的随身小厮,为他褪去外面的罩衫。   孔融眯着眼睛,一把楼主李寻欢的脖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道:“不错啊小妞儿,香香哒!会不会唱曲儿啊!十八摸会不会啊!没关系,不用躲,不会哥哥教你啊!”   他突然抓过寻欢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哥哥的胸大不大!是不是比你的还要大!”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去抓了抓寻欢哥的胸,“擦!竟然比老子胸要大!简直凑不要脸!老子就不信你的小鸟也能比哥哥的大雕大!”   说着,他的手已不安分的向寻欢哥的身下探去,却不想要摸的还没摸到,自己的手就已被紧紧地钳制在脑后。   “靠!放开哥!哥可是有男人的人!岂能被尔等渣渣随意践踏!”孔融扭着身体拼命挣扎。   李寻欢将他摁倒在桌子上,一手仍然禁锢住他的双手,道:“你的男人是谁?”   孔融一想到自家男人就忍不住吸了吸口水,“我才不会告诉你我家男人叫李寻欢!寻欢作乐的李,小李飞刀的寻欢!哼!”   李寻欢又问:“你的男人此刻在什么地方?”   孔融乌黑的眼睛转了转,道:“在李园!”   李寻欢皱眉:“李园?”   孔融道:“因为他要跟荆无命他老公打架,而荆无命的老公又太阴险,竟把一缕头发悄悄的藏了起来,被他看见,然后他个负心汉就丢下我跑了!”   说到最后,他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李寻欢为他拭去脸上的泪,问他:“你说的头发,此刻在何处?”   孔融对他扭了扭屁股,道:“我怕被他发现,然后就偷偷藏在了裤子里,简直机智的一比那啥!我要为我的机智点赞!”   李寻欢不顾他说的乱七八糟的话,一把扯下他的裤子,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缕头发。   他问:“你说的就是这个头发?”   孔融点头,“对啊!”   李寻欢问:“这是谁的头发?”   孔融想了想,道:“是李寻欢的!”   李寻欢又倒了盏酒灌入他的口中,问:“这是谁的头发?”   孔融被呛得直咳嗽,含糊道:“鬼的头发!”   李寻欢又端起酒盏来。   孔融连忙摇头求饶,“不不不,不是鬼的头发!是我的头发!”   李寻欢叹了口气,默默的放下酒盏,问他:“李寻欢为什么去了李园,这岂非是林诗音的头发?岂非是她出了什么事情?”   孔融翻了个白眼,道:“那个小婊砸生活美满赛菩萨!出了事情的不是她,是孔融!因为他的梨让不出去啦!梨让不出去就要砸手里,砸手里就要都烂掉,然而这是果农伯伯辛勤的劳动成果,你吃或不吃,它就在那里,不多,不少。”   李寻欢又要去拿酒盏。   孔融急忙道:“不不不!我是说我家寻欢哥实际上是去孙驼子的小店阻止杀戮了。没有杀戮,就没有战争!”   李寻欢忖思好一会都没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又问:“什么杀戮?谁的杀戮?”   孔融大叫:“自然是他过往的好基友!巨型大汉铁!传!甲!”    第六十八章 寻欢哥必定不会输   风在吼,路在摇。   孔融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被颠碎了。   他试探的睁了睁眼睛,忽又重重的躺了回去。   睡觉之前,他明明记得他跟寻欢哥在饭店吃饭,怎么再一睁眼就忽然跑到马车里来了?而且还是这摇摆销魂,堪比车|震的马车……也真是醉了。   再睁眼时,他依然在马车里。   车上一共有三个人,孙小红,李寻欢,还有他自己,当然不包括外面赶车的车夫和一匹任劳任怨的老马。   他慢悠悠的坐起来,手捂着头,刚要张嘴说话,却忽然觉得喉咙一干。   李寻欢立马为他递过一个水袋。   清凉的净水流过咽喉,为他干渴的喉咙加上一道润泽。   然后他问:“我们这是在哪?”   马嘶长鸣,车夫一扯缰绳,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孔融跟着李寻欢和孙小红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孙驼子的小店。   此时天色尚明,还未到饭点,店里本就没什么客人,现下显得更为冷清。   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李寻欢却盯着小店,满面都是担忧的神情。   孙小红也走到他身边,对他道:“相信有我二叔在,你的朋友绝对不会有事。”   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双手已贴紧门板,并用力的向里一推。   屋子里没有人,孙驼子竟没在小店内。   孙小红皱了皱眉,已跨步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店内的桌子上一只手!   断手!   孙小红看到这只手,整个心都沉了下来,脸色也瞬间惨白。   她突然冲过去,立在桌旁,直愣愣的凝着那只手,那只断手上还紧紧的握着一块抹布。   这桌子正是李寻欢平日喝酒的桌子,这只手正是曾为他斟过不知道多少次酒的手。   李寻欢看到这只断手时,心内也是一阵抽搐。   孙小红忽然落下泪来,转身问李寻欢:“这是二叔的?”   李寻欢不否认。   孙小红又问:“可他的人此刻又在何处?”   李寻欢沉默。   孔融忽然道:“或许,二叔已经为我们指明了方向。”   孙小红和李寻欢怔了怔,同时又垂下头去看那只手,就见那只手上有一根手指微抬着,仿佛在向人指示着什么。   那里有一扇窗,窗子是开着的。   他们三个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施展轻功,掠出了窗子。   窗外是一条结了冰的沟渠,他们顺着沟渠走到尽头,就忽然看到一扇门。   门虚掩着,门板上赫然一个可怖的血手印。   李寻欢看着这个血手印,一个心都在翻腾。   门被打开,立马就有一股浓重的血腥迎面扑来。   孔融皱着眉,连忙捂住嘴巴闭住气,生怕再晚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门后的环境很暗,伴随着扑鼻的血腥气,显得更为诡异。   李寻欢紧咬着牙,额上的青筋突突跳起,他仿佛可以听到四周有阵阵的声响,虽然是那么细微,那么弱小。   这细微、弱小的声音正是从地下传出的!   他们走到地下的时候,地上横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有些身上穿着黄色衣衫,有些却已被血色染得通红。   无数人的血积聚在一起,仿佛流成了一条血河。   李寻欢眯起眼睛寻找着,他肯定,在这些尸体中一定还有活口。   突然间,他仿佛看到有什么人动了一下。那人虽动作不大且一闪而过,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夺过李寻欢的眼睛。   李寻欢立马向那人走了过去。   血泊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他果然还没有断气。   李寻欢迅速上前,在他身上点了几个大穴。   那人虚弱道:“没用了……我本也该死,多活无益。”   李寻欢凝着他,忽然道:“易明堂?”   对方默认。   他竟是中原八义之一的易明堂!他为何会在这里,又是因何落此下场?   李寻欢问:“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易明堂缓缓道:“我还未断气,不过就是为了想要等你来,因为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李寻欢点点头,他在等着他说。   易明堂道:“你总该知道,我们一直都等在这里,因为我们相信铁传甲一定回回来。但我们也因此知道了许多不得了的事情。”   李寻欢依然没有出声。   易明堂接着道:“上官金虹的阴谋,其实早就有了,这一切龙啸云都知道,铁传甲就是从龙啸云那里知道的,他阴狠毒辣,故意让铁传甲前来送死,但他却没有想到我们会跟来。”   李寻欢听到这,忽然道:“其实铁传甲……”   易明堂咳了咳,道:“不必说,我已都知道了。从他为了要让我们走而不惜牺牲自己的时候,我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李寻欢紧抿着唇。   易明堂道:“中原八义,无论做什么都要在一起,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现在我们总算又能在一块了。”   他大笑两声,忽然不知从哪抓来一把被砍断的尖刀,噗的一下插|进自己的身体里。   李寻欢闭上眼,他已不忍再看下去。   他都不忍去看的事,孙小红和孔融更不忍,因此他们连进都没有进来。   入夜,天色暗淡,屋内更是昏沉。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前,垂着头,彼此静对无言。   良久之后,李寻欢忽然站起来,道:“走吧。”   孙小红诧异的仰起头,望着他。   孔融也站起来,“的确该走了,我们若再不走,就要赶不上与上官金虹的对决了。”   孙小红更是诧异,她不懂:“你难道不担心?”   这话显然是对孔融说的。   孔融问:“担心什么?”   孙小红看了看李寻欢,道:“他马上就要和上官金虹对决了。”   孔融耸耸肩:“不过是打个架。”   孙小红几乎尖叫:“你认为他们是要打架?”   孔融道:“不管是不是打架,至少我能肯定,寻欢哥必定不会输。”   孙小红沉默片刻,道:“可是他已在路途中耗费了太多体力,现在赶回去,必定是对他不利。”   孔融心道:尼玛现在不回去,爷爷就要挂了好吗!   他严肃道:“接下来路程,你们最好可以听我的安排。” 第六十九章 狂奔·对决·再添意外   夜已深沉,孔融将找车的任务交给了孙小红,自己却神神秘秘的不知去向。   李寻欢站在街边,凝望着远处的小楼良久,却惊然发现自己对从前的过往已不再在意,原来他的记忆早就已经被填满,被一个叫做孔融的人填满。   深夜寻车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寻得一匹老掉牙的马拉的车。   李寻欢看到这辆车时,也着实吃了一惊。   孙小红摇晃着头上的长辫子,委屈道:“我找遍了整个小镇,也只寻得这样一辆车,现在夜已深,我们不如先上车,待到了前方的镇子再换马。”   李寻欢苦笑一声,只好应允。   他爬上车子,却更为惊奇,这马车虽外表破旧,里面倒是宽敞舒适的很,甚至在角落中还放了好几坛酒。   孙小红似是见到了他的惊奇,嘻嘻一笑,道:“车子虽破,可酒却是好的,你若嫌路途颠簸,就多喝些酒,好好睡一觉,也好养养精神备战明日的对决。”   李寻欢笑笑,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不多一会,孔融就带着个车夫气喘吁吁的跑来。他没有说自己去做了什么,李寻欢也没有问,他知道只要是他做的,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们已重新出发,老马费力的拉着马车在道路上奔跑。   路不平,却不算太过颠簸。   孔融待寻欢哥睡着,悄悄地掀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点了点头。   车夫揉揉鼻子,按照孔融之前吩咐的,扬鞭策马,车子立即在黑暗中急速狂奔起来。   这一觉睡得并不十分踏实,但确实令李寻欢减缓了身上的疲劳。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李寻欢坐起来,掀开帘子向外望了望,却惊讶他们正停在一座村落之前。车内只有孙小红还沉沉睡着,孔融和车夫却忽然没了踪影。   他的一颗心立马沉了下来。岂非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在心中暗想。可是眼前的景象却完全不像是有事发生的样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正径自疑惑着,忽然瞅见远处孔融的身影正在渐渐接近,他怀里抱着好几个用纸抱起来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打扮像是车夫,却不是之前的那位。   孔融显然也已看到了他,他快跑了几步,将怀里的一大堆东西全部塞给寻欢哥,又推着他上车,道:“里面有烧鸡和酱牛肉,还有几个馒头,你们快些吃完,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李寻欢见他眼底忽然多出的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忍不住攀上他的肩,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孙小红也已醒了过来,她一跳下车就看到了孔融和李寻欢。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拼命的往回赶呢,其实……就算你们不赶着回去也没事的。”   李寻欢转过头去望着她,道:“你难道忘了,我和上官金虹已约好……”   孙小红抢道:“我没忘,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若这般劳苦奔波,即便赶回去了又能怎样?”   她又看向孔融,道:“你难道想要让他去送死?”   孔融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知道你已经求了爷爷,你觉得只要爷爷在,上官金虹就一定不会是他的对手,而且甚至还会毙命于爷爷的手中。”   孙小红不否认,李寻欢却忽然变了脸色。   他皱着眉头,问她:“你去求你爷爷了?”   孙小红缓缓点了点头。   李寻欢立刻转身想要钻回马车,想了想,又回来,对孔融道:“我们不坐车了,骑马回去。”   孙小红在后面道:“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在担心什么?难道是为我爷爷?”   李寻欢叹了口气,回身道:“我是为你。”   孙小红更是不解,“为我?”   李寻欢道:“每个人这一生都会做一两件错事,有些事做错了未来还可以弥补,但有些事一旦错了,就永远也无法弥补了。”   孙小红道:“你认为我做的这件事无法弥补?你、你难道认为,我爷爷他……”   她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可能,我爷爷之前曾经打败过上官金虹,你忘了吗,就是在长亭的那次!”   李寻欢问:“那么你爷爷有没有将他杀死呢?”   孙小红道:“他自然不会将他杀死,否则他也不会想要同你决斗。”   李寻欢道:“他没杀死他,并不代表他不想杀死。”   孙小红沉吟:“或许、或许……”她的心已经乱了,眼神也渐渐慌乱起来。   李寻欢道:“一个高手,若是到了武学巅峰,心中往往就会出现一种恐惧,一种害怕被人超越的恐惧,这种时候他往往不该去同人动手,因为从心理上他就已经输了。”   孙小红的嘴唇已发抖,她已说不出话来。   李寻欢望着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   马车还停在原地,里面却空空如也。   车夫慢慢的又走回去,手里紧紧捏着一块碎银。不做工却白白得了块银子,这种事简直堪比天上掉馅饼令他不住发笑。   李寻欢三人舍弃马车,到马棚择了两匹最快的马,一路奔驰扬尘。   孔融窝在寻欢哥的怀里,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如刀的冷风给刮飞了。   寒冬骑快马,简直是作死。   他开始有点怀念那辆马车了,但同时也在为爷爷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他昨夜留下的那封书信能不能及时传到爷爷的手里,也不知爷爷能否相信信上的内容。   暮色|将至,风更冷。   胯|下骏马已疲累的倒地不起,再找马已是来不及,三人只好催动轻功,跃入一座暗林。   林外有座八角亭,那正是李寻欢和上官金虹约定交战的地方。   此刻那里仿佛正坐着个人影,接着又隐约透出一丝光亮。   光亮忽明忽灭,神秘莫测。   孙小红看到那丝光亮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松懈下来,她的人也忽的瘫倒。   可孔融看到那丝光亮,却忽的咬紧牙,心里也在扑通扑通的急跳。   难道信没有送到?还是爷爷根本就不相信他?   三人已在长亭前停下,孔融扶着孙小红,跟在寻欢哥身后慢慢向长亭走近。   每前进一步,他的步伐就越沉重一分。   长亭中的人影依然不动,烟雾弥漫,不断从长亭中飘出。   孙小红闻着这烟雾的味道,忽然鼻子一酸,一下子挣脱孔融,扑进去,道:“爷爷,我们回来了!”   孔融握紧双拳,紧张的看着长亭。   烟雾渐渐消散,一个人忽的站起来,道:“好,我已等了你们许久。”   孙小红听着这个声音,浑身血液都已凝固。   孔融垂下眼,已不忍再看。   突然间,四周灯笼亮起,周围已不知何时突然多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浑身穿着黄色衣衫,手中的灯笼用细细的竹竿轻轻挑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长亭的中央,也有一个人,一个黄衫人,此刻他手中正拿着一根旱烟,那正是天机老人的旱烟。   而长亭中的这个人,赫然就是上官金虹。   李寻欢已走至长亭外,上官金虹正站在长亭内。   二人一里一外相互对视,谁也没有发一声,谁也没有动一下。   良久之后,上官金虹才淡淡道:“你来晚了。”   李寻欢也淡淡道:“我来晚了。”   上官金虹道:“来了总比不来要好。”   李寻欢道:“我说过我会来,就一定会来。”   上官金虹沉默着,缓缓道:“你没有食言。”   冷风凄切。   昏暗的树林里此时忽然多了两双眼睛,这两双眼睛全都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李寻欢和上官金虹。   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忽然对另一个人道:“你若想动手,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   另一个人冷言:“只可惜现在已不需我动手。”   第一个人又道:“我并非让你去杀李寻欢。”   另一人依旧没有温度,道:“你要我杀谁?”   第一个人道:“上官金虹!”   第二个人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第一个人忽然柔软的跌进他的怀中,对他展现自己最美的笑,用自己最柔最动听的声音对他道:“我知道你之所以要苦练右手,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亲手杀掉上官金虹,现下便是最好的机会,他此刻全部注意力都在李寻欢的身上,根本没有余力再去对付别人,你只要杀了他,我的整个人便是你的。你可切莫再错过了机会。”   第二个人稍稍挪动了半步,就忽然有一缕光照在他的脸上,这人竟是荆无命!   他怀里的人还在妄图使出浑身解数来拼命鼓励他,“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只要你成功,我立马就同你一道走。”   荆无命忽然道:“你不必等我,因为你要与我一起过去!”   话出口,荆无命的手也搭住了她的手腕,并向外一拧,对方的眼睛中立马映出泪来。   她颤声道:“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荆无命没有看她,语气冰冷刺骨,“你这一生中,只错了一件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一字一句道:“你本不该以为每个人都会像阿飞那样爱你。”    第七十章 对峙·坚定·林仙儿   凄切严冬,连风都没有此刻的氛围更冷。   荆无命已拽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他走出来的瞬间,上官金虹竟变了脸色。   李寻欢本是背对着树林的,此刻他看到了上官金虹的表情,旋身一挪,立刻就看到了荆无命,还有被他紧紧攥住的林仙儿。   荆无命已走到二人跟前,他们三人各据一方,就像是个等边三角形。   他面对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大笑起来。   李寻欢和上官金虹全都望着他,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荆无命道:“你们为什么不笑。”   上官金虹道:“因为不好笑。”   荆无命道:“因为你知道此刻只有我才能决定你们的生死,而你们却万万不敢对我出手半分。”他慢慢的将视线转向上官金虹,“我说的对吗?”   上官金虹淡淡道:“你说的不错。”   荆无命道:“你现在还认为我是个残废吗?”   上官金虹道:“你非但不是残废,而且比以前更厉害。”   荆无命道:“哦?”   上官金虹看了看他的右手,道:“我知道你现在右手比左手更有力。”   荆无命道:“只可惜你知道的已经太迟了。”   上官金虹道:“虽迟了些,总还不算太晚。”   荆无命道:“哦?”   上官金虹道:“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来杀我。”   荆无命道:“我为什么不会杀你。”   上官金虹道:“我知道她一定很想让你来杀我。”   荆无命道:“不错。”   上官金虹道:“但我也知道你若真的要杀我,便不会将她带来了。”   林仙儿本被荆无命攥的吃痛,此刻却忽然大笑,道:“他的确不会杀你,因为你若死了,他也无法独活。我现在总算知道,他本就是为了你而活。但我也知道,他绝不会杀我,他若真的想要杀我也就不会特地跑到阿飞那里,将你派去杀我的人全部杀掉,再将我救出。”   上官金虹道:“你如此自信,却可曾想过他其实是为了要在我的面前杀死你。”   林仙儿笑道:“你错了,他抓我来,不是为了要亲手杀死我,而是为了要你来杀死我,因为他见我和你在一起时,简直嫉妒的发狂,那时我只当他是为了我,却没料到其实是为了你。所有你喜欢的不喜欢的,只要是与你走近的人,他都统统要将他们杀死,就连你的儿子也不例外,现在你总该知道你的儿子是被谁杀死的了吧。”   上官金虹道:“不论是谁,只要是为了我,都没有关系。”   林仙儿忽然叹了口气,道:“到现在,我已经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无法再让你去杀他,更没法让他来杀你,对吗?”   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不可置否。   林仙儿道:“既如此我也只能让你们两个来杀我,究竟谁来动手?”她挑着眼皮看向荆无命,“是你?”她又看向上官金虹,“亦或是你?”   荆无命不动言语,却忽的一出手将她扔了出去,林仙儿就如同一只皮球,滚到了上官金虹的脚边。   林仙儿趴在地上狂笑,“当然是你,他带我来此,本就是为了要你亲手将我杀死。”   上官金虹道:“死在我手上,你是否也觉得很满足?”   林仙儿道:“那要看你杀我的手法是不是也像在床上对我时的那般令人舒服。我知道你的手法向来很快,很稳,很准,对于一个你不再留恋的人,你必定不会顾忌太多,也必定不会让我受什么苦。”   上官金虹道:“不错,你对我已无半分价值,我对你也不曾留恋半分,所以我根本也懒得动手杀你。”   他忽的抬起腿,一脚将她踢了出去。林仙儿又像只皮球一样,滚到了李寻欢的脚下。这次,她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李寻欢垂头凝着她,忽由心内升起一抹同情。   但他并非是在同情她,而是在同情阿飞。   上官金虹突然道:“我不杀她,只因你比我更有杀她的理由。”   李寻欢忽然苦笑,道:“杀她的理由虽有千千万,但这次却不行。”   上官金虹道:“不错,你的飞刀本应留着来对付我,又怎会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人身上。”   李寻欢道:“人本不对,如今连地方也不对了,却是更不得出手了。”   上官金虹问:“这地方不对?”   李寻欢道:“现在这里已太挤。”   上官金虹抬起头来瞟了荆无命一眼,道:“他此番既已回来,便不会再离开。”   荆无命默然,李寻欢偷偷叹了口气。   上官金虹道:“此刻若是阿飞在这里,你们联手,或可与我们一战,但此刻你却连半分机会也没有。”   李寻欢又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至少该给我个机会,让我自己选择要死在哪里。”   上官金虹沉默良久,道:“我杀人,从不与人讨价还价。”   李寻欢沉默。   上官金虹道:“但这次,我却决定要为你破例一次,因为你毕竟不是普通人。”   李寻欢淡笑。   上官金虹道:“那么,你想死在什么地方?”   李寻欢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笑,他道:“一个人若活的久了,死就难免想要死的舒服一些,我如今只想好好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如果能够再踏踏实实吃口饭,喝口酒自然更好。”   上官金虹凝着他,良久之后才沉吟道:“我常听人说你不怕死,那时候我总不信,如今才算是真的信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一个人若已将生死看破,世间还有什么是让他们害怕的?”他叹气,“没有,什么没有。”   李寻欢睨着他,微笑。   上官金虹道:“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你有多么奇怪。”   李寻欢道:“哦?”   上官金虹道:“只因你直到死,心里面想的还是别人。我知道你故意提出要求,不过是希望让他们逃走。”   李寻欢也不避讳,“他们的生死在你眼中本就毫无价值,你即便杀掉他们也根本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上官金虹道:“不错。”   李寻欢道:“因此你必然会放了他们,对吗?”   上官金虹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   他只是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去,他的身后,荆无命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步子与他仿佛存在着某种奇妙的节奏。   李寻欢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回过头去,他立马就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孔融。   孔融本也紧紧地盯着他的背,他的背那么宽厚,那么结实,有他在的地方他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可是现在,他却要一步一步,慢慢走离自己的视线。   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在抽搐,他的眼睛也已湿润。   李寻欢回过头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的就是他的那一抹落寂的神情。   他的心忽的揪起,他的神经也已绷紧。他此刻并非一个人,他的身边还有他,他绝不会将他一个人独留在这个世上,他还要带着他云游天下,还要带他到无人打扰的地方隐居,他们会拥有自己的房子,房子的后面有一座很大很宽敞的菜园,他们每天所食用的东西全部是自己亲手种植。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有可能是无人认养的遗孤,也可能是某座城市的乞丐,为了养活一家人,他必须要勤勤奋奋,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只是他能够活着。   活着,这个看似艰难又简单的事情,有的时候真的让人感到矛盾。   但此刻,这一简单的信念却令他的心忽然坚定起来。   没错,他要活着,好好的活下来,然后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李寻欢转回身,终于迈出步子,跟随上官金虹和荆无命离去。   他离开时的脚步是那么坚定,那么自信,这一点就连孔融也可以看得出来。   孔融松了一口气,他想,这一战他必定可以胜利,并且赢的漂亮。    第七十一章 尾声   李寻欢三人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   林仙儿忽然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尽管她仍把腰板挺得很直,可她却无论如何无法掩盖满身的狼狈不堪。   孙小红斜睨着她,脸上看不到丝毫表情。   林仙儿忽然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可你却一定不知道我更看不起你。”   孙小红依旧面无表情,甚至不想同她说半句话。   林仙儿道:“你不仅害了你爷爷,还害了李寻欢,但你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根木头一样戳在这里。”   她又瞟了一眼旁边的孔融,冷笑:“还有你,你比她更没用。”   孔融抱着手臂,好笑的看她,“我之前就说过你笑不过两集,如今看来,你的戏份根本连一集都已凑不够了。”   林仙儿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她轻哼一声,道:“不管你们说什么,无非都只是想呈呈口舌之快,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快就要成为两个可怜人了。”   孙小红道:“你虽觉得我们可怜,但我们却更觉得你可怜。你千辛万苦想要得到更多,到头来却发现你根本什么也没得到,还有什么能是比这更可怜的事吗!”   林仙儿忽然大笑起来,道:“你觉得我可怜?你觉得我一无所有?不错,我现在的确已经一无所有,但我还有阿飞,那个呆子,只要看到我回去,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还会一样爬着来求我。”   孙小红扬了扬嘴角,“那你为何不去试试,看他这次是否还会再爬着来求你?”   林仙儿道:“我根本不必试,因为我知道他没了我根本活不下去。”   她虽这样说,可还是快速转过身,快速的离开,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一次,已是她最后的机会。   孙小红望着她的身影良久才终于回过头,有些神伤的看向孔融,她知道如果有一个人能救李寻欢,那就是他。他好像每次都能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做出一些奇怪的事,而且每次都能歪打正着。   这一次,她觉得他也可以。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却忽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索性孔融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并将她想知道的告诉了她。他要告诉她的第一件事就是:“他不会死。”   孙小红的眼睛已忽然瞪大,仿佛不敢相信。   然后他又说出了第二句话,“我要去找他。”   他要去找他,然后,等他一起回家。   ……   屋外忽然下起了雨,屋内却是灯火通明。   孔融跃身到一棵枯树上,远远可以看到小屋中透出来的光。   那里此时是否正在进行着一场惊天的杀戮?   他蹲在树枝上,双脚已发麻,头发、衣服也已被雨水打湿,可他仍旧一动不动的钉在上面,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就连呼吸仿佛都已忘却。   小屋外面的院子里,十几个身着黄衫的人站得笔直,他们的眼睛锐利如鹰,密切关注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只要有人接近,他们便会一拥而上,瞬间将人撕得粉碎。   孔融的浑身已被雨水淋得僵冷,他已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可头脑仍旧迫使自己保持着绝对的镇定。   猛然间,人影突至,两条人影似脱弦利箭一般直直飞闪而过,又一齐落入屋前的院子。   就在他们双脚落地的瞬间,已有十八个人突然围了上来,将他们围在中间。   树上的孔融,双手双脚仿佛突然有了温度,因为他已看清被围在中央的正是阿飞和孙小红。   孔融活动活动手脚,让浑身的血液加速流通,然后他一个旋拧,身子已轻盈的跃至一个小屋的屋脊之上。他趴在上面,向下望去,见阿飞手持一柄用竹子削成的“剑”,正在与其中一个黄衣人对话。   二人来去没说几句,阿飞忽然出手,只一晃,他手中的竹子就已插|进对方的喉咙。   剩下的十七个人全部变了脸色,全部一齐向阿飞发动攻击。   孔融看了一会,视线忽然又移到了那个紧闭的小屋上,他抿唇忖了忖,忽然小心翼翼的在屋顶上匍匐,一步一步的向那座小屋接近。   竹剑轻舞,血花飞溅。   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小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可那座小屋却仍旧紧闭,屋里听不到半分动静。   院落中的十八个精锐护卫已全部倒下,孔融也已挪移到上官金虹的寝室屋外。   他和阿飞、孙小红,全部紧紧地盯着门板,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门坚似铁,并从屋内落了闩。   他们自然无法撞破这扇大门,却也无法令上官金虹从里面打开。   他们能做的,唯有等。   等待,往往是一生中最为煎熬、痛苦的事情。   你永远无法预料等待的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   阿飞的双腿已弯下,他努力用手中的竹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孙小红已转过身,她似乎已没有勇气再看向那扇门。   唯有孔融,仍面无表情的盯在那扇门上,手心儿里已沁满了汗。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虽知晓后续剧情,但面对此情此景,他的心仍然狂跳不止,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不知道后面的剧情 ,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彻底融入剧情中,与乐同乐,与悲同悲。   门板上已忽然映出个人影,紧接着铁门被缓缓打开。   门虽沉重,却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三个人一齐盯住门,心跳似已停歇。   然后他们就看到李寻欢缓缓的自门里走出,他的面容虽疲惫,可到底还活着。   活着,才是最为重要的事。   孔融见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竟一下子淌下泪来,接着他就忽觉一阵寒风入骨,头昏脑涨,他张了张嘴,刚要暗骂一声:不过淋个雨而已!别尼玛告诉我偶染风寒!白眼一翻,他的整个人已昏厥。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   孔融迷茫的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榻前假寐的李寻欢。   他的衣服仍是决战当晚的那一件,头发凌乱不堪,下巴上也满是青茬,看着如此邋遢憔悴的寻欢哥,孔融一下子就飙泪了。   察觉到动静的李寻欢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泪人,不由得叹口气,长臂一探将人揽在怀里。   孔融将脸埋在他胸口,把鼻涕眼泪尽情抹到他身上,忽又吃吃的笑起来。   李寻欢虽哭笑不得,却也被他的笑声感染。他望着自己胸口晕开的一大片,径自摇摇头,随即抱起他起身,转向屏风后的浴桶。   此时正值饭点,饭堂里坐满了人。可他们却不急着吃饭,每一个人的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盯着饭堂前面的戏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一位抽着旱烟的老者忽然对身旁的小姑娘道:“红儿,时候到了吗?”   小姑娘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头上的辫子轻轻甩了甩,道:“是时候了。”   说话的同时,她已捧过一盏茶来。   老者接过茶盏,掀开盖子,吹动上面的茶叶,浅啜一口,道:“李探花为情归隐,让梨郎流传古今。各位可知道我说的这两位是谁吗?”   小姑娘戳着下巴摇头,“这两个人是谁呀?”   老者忽然微笑,笑的十分慈祥。   角落里,一个少年独自饮酒,在听到台上二人配合的说词时,也不由得一哂。   那两个,自然是他的朋友,是他一辈子的挚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_(:зゝ∠)_大概还有个番外,努力今天更出来(* ̄︶ ̄)y 番外二   冬夏交替,转眼又是一年。   再过几日便是寻欢哥的生辰了,孔融平躺在软榻上辗转,每年都送他那些个没有特色的玩意,总觉得没什么新意,今年无论如何也要送他些令他欢喜的东西。   正巧寻欢哥晨练回来,见孔融还赖在榻上翻来覆去,便走过去连人带被整个抱在怀里。   孔融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刚要失声尖叫,忽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忙又笑笑,道:“晨‘恋’结束了?”还故意在“恋”上加了重音。   李寻欢早已看破了他的把戏,索性抱着人往外走去,边走边道:“才要开始,却忽的想到忘了带你,没有你,谈何恋?”   孔融心里美滋滋,凑过去就要亲亲寻欢哥的嘴,可惜他仍被裹在李寻欢的怀里,加上脖子天生就不长,这一下也就只能亲到他的鼻子。   擦!真是不浪漫!   孔融挣扎了几下,央求:“放我下去。”   李寻欢又抱着他回到榻上。   孔融往里滚了滚,一把扯住寻欢哥的衣领子,将他也一并拽到榻上,随即稍一拧身便蹭到他的怀里。   他一边咬着寻欢哥的锁骨一边试探性的道:“与你在一起这么久,我都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李寻欢清亮的眼眸微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狗牙印,笑道:“我喜欢什么,你真不知道?”   孔融仍埋首于辛勤的劳作中,根本就没看到他脸上似有似无的戏谑笑容,还在想办法套他的话:“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李寻欢忽然探臂一捞,紧紧锁住对方的腰身,道:“有些事,本就不是用嘴来说明的。”   “啥?”孔融眨眨眼,刚要问他什么意思,下一刻他就已经被剥光了衣服,被强制要求趴在榻上,他立马就泪奔了,“昨晚折腾那么久,你还来!说好的节制呢!!”   李寻欢表情无辜,“是你问我的,总不好来怪我。”   擦!孔融暗暗叫苦,“老子是问你东西!东西!尼玛老子是东西吗!……卧槽你能不能慢一点,要起火了!”   李寻欢故意惊讶,“你难道不是东西?”   孔融哼唧,完全没有力气再同他争论是不是东西的问题,因为他现在实在是……太尼玛爽了!   几个时辰之后,孔小融彻底被榨干,他软绵绵的瘫倒在软榻上,看着寻欢哥慢悠悠的穿戴整齐,仍不死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寻欢动作一顿,转过脸来微笑的看他,“你还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岂非想要我再来一次?”   孔融立马翻了个白眼,装死。   李寻欢见他好笑,坐到榻边轻揉他的长发,良久才缓缓道:“你不必特地为了我的生辰费心,我本也不需要那些繁琐的东西,此生有你相伴已足矣。”   窗外繁花似锦,微风轻拂,花瓣尽簌飘落。   屋内暖意融融,情话翩翩,氤氲无限升腾。   此生,有你相伴,已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来啦 (^▽^) 写了这么久终于彻彻底底完结了,感谢所有追文的小天使,没有你们就没有我(T▽T)特别爱你们!下一本要去填猫鼠坑了,不造还会不会看到熟悉面孔,总而言之特别爱你们!最后一章了,大家真的不冒泡来一发么么哒吗!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清舞。】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